「的確很古怪,」江遠舟喝了口茶:「朱少英一心想找出無量劍,這傳言一出持劍之人不管是不是盜劍者,恐怕都不敢交出無量劍了。」
「所以散佈傳言的人會是為了對付玄劍山莊或是為難朱大哥麼?」楚玉梔百思不解。
「這個我和敬書談過,他也想不透。」江遠舟悠然道:「總之原先摻和進這事的幾大門派現下並未結盟,只是各行其道。可是大家既找不出無量劍,也沒能發現更多線索,成天只能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楚玉梔搖頭道:「這樣下去只怕很快就有些門派要放棄尋劍了。」
「那能有什麼辦法?各幫也有各幫的事要忙啊。」江遠舟嘆道:「我聽起來雲台幫和天門幫都已將尋劍的主力撤離丹陽,只怕不日就會完全退出;王屋派雖然還在尋訪,陣仗也沒有一開始來得驚人,反而是我們神農幫後來居上,目前力度最大。」
洛城風卻定定望著江遠舟:「卻不知江幫主能維持這樣的力度多久?」
「你倒很敏銳啊,」江遠舟笑了:「其實敬書今天送來許多幫中待決大事要我過目,弦外之音當然是暗示我幫務為重,別再蹚玄劍山莊的渾水。」
「凌副幫主是務實之人,自然會以幫務為先。」
「一方面是幫務為先,二方面我覺得他根本不想要我找出無量劍。」江遠舟忍不住笑:「他很怕我真的把楚大小姐帶回神農幫,到時幫中就再無寧日。」
楚玉梔冷眼看著江遠舟也不生氣,她反而覺得和江遠舟相比,凌敬書才是清醒之人。
洛城風問:「那江幫主怎麼打算呢?」
「其實敬書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想再找一找、等一等。」江遠舟忽然正色道:「我總覺得無量劍失竊這事古怪著,只怕還有什麼我們沒發現的秘密。」
楚玉梔失笑:「我倒看不出你這麼愛湊熱鬧,再古怪也是別人家的事吧。」
「對妳來說這也是別人家的事啊,妳還不是插手就來?」江遠舟悠然道:「其實我們倆性子挺像的。」
「那為什麼你還老是找我吵架?」
「就是因為性子太像才更容易吵起來吧。」江遠舟一臉無所謂:「吵架的事先擱一邊,明天我還是會先到丹陽鎮上探探消息,你們倆呢,打算去查哪兒?」
「我也不知道,」楚玉梔又噘起嘴:「阿洛你覺得明天我們往哪兒查好?」
「我現在也想不到,」洛城風笑道:「也許跟著江幫主到鎮上走走呢。」
「那也行,」江遠舟半瞇起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如果是這樣明天一早我們可以一起出門,今晚就先好好安歇吧。」
當下各自回屋休息,楚玉梔和春杏回到西廂,各自臥在自己的床榻上,楚玉梔想著今日在小徑上聽到秋芙和姚旭的對話,內心還是難以平靜,人雖躺著,卻遲遲無法入眠,只能一直怔怔地看著春杏的臉。
倒把春杏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楚小姐這是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看,還不睡麼?」
楚玉梔沒有回話,腦中只不斷想著:這樣一個好脾氣、好廚藝、體貼人、照顧人、不管和誰說幾句話就能紅了臉的單純靦腆的春杏,真能是秋芙口中的那個與男子野合、放蕩的人麼?
春杏和那男子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開心麼?
會不會是被騙了?
楚玉梔愈想就愈沉不住氣,她一咕碌翻身下床走到春杏身旁,一坐到榻邊就握住春杏的手,把春杏又是嚇了一跳,也連忙坐起身。
「楚小姐這是怎麼了?」
「春杏,我同妳說過的,我從小沒有同伴,」楚玉梔滿心滿眼的真摯關心:「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是真的把妳當成妹妹看待,我希望妳天天都開心順遂。」
春杏有些驚訝有些感動,也道:「楚小姐待我是極好的,又關心我又不對我擺大小姐架子,還讓我同桌吃飯,說句不敬的話,我也把楚小姐當成姐妹一般看待呢。」
尋思了一會,春杏又道:「其實不管找不找得到無量劍楚小姐都別放在心上了,無論結果如何,莊主總還是承楚小姐的情,而且江幫主也說了不會再拿婚事來糾纏妳,所以就算真的找不著劍,楚小姐也無須自苦。」
「我不是為了那把劍,是為了妳。」楚玉梔一時衝動就想把早上聽到的事脫口而出,但看著春杏茫然的大眼睛,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只輕道:「我是擔心妳,妳這麼單純、這麼好的女孩子,我怕……妳可不能讓人給騙了。」
春杏眸中的震動驚懼久久不能平復,她全身都在輕輕顫抖著,楚玉梔只看著春杏此刻的反應就已明白秋芙所說的都是事實。
「春杏,妳還好麼?」楚玉梔眼中的關切更深,握著春杏的手纂得更緊:「有什麼話想說就告訴我,我一定站在妳這邊,替妳出頭。」
如果說春杏曾有一絲動搖,那也只在一瞬,她眼中的震動驚懼瞬間消失了,留下的是一抹淡淡的哀傷惘然,然後連那哀傷惘然也很快失去縱跡,當春杏再次直視楚玉梔時,眼中情緒已回復如常,她還是那個單純可愛、好脾氣、笑容甜甜的女孩兒。
「楚小姐這麼關心,我實在感念,」春杏笑道:「楚小姐放心,我會好好的。」
楚玉梔還不死心:「真有什麼事就告訴我,妳可不能受了委屈。」
「我知道楚小姐擔心我,可是真的沒事。」春杏笑得很甜,眼中竟有一絲愛戀,好像她的情郎就在眼前:「真的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楚玉梔也只有勉強一笑:「總之有什麼還是可以隨時告訴我,我們春杏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不讓人欺負妳的。」
春杏看著楚玉梔,突然投身入她懷中,啞聲道:「楚小姐……如果他也能如妳一般就好了。」
這話實在已經洩漏出許多未盡之言,楚玉梔嘆息:「妳還是不肯告訴我那人是誰麼?」
「我不能說。」春杏收拾起情緒,抹去眼角淚水,又幽幽地笑了:「我只是個低下的婢子……哪好讓他和我牽扯在一起。」
楚玉梔聞言心中一動,還想追問,春杏已輕輕放開了她,又回復從容自若的神色。
「夜已很深,別為這樣的事擾了楚小姐安歇,橫豎沒事的,妳明日還要早起和江幫主他們出門呢。」
楚玉梔知道春杏不可能再和自己多說什麼了,而後一股強烈的睡意莫名襲來,她矇矓著眼,愈是想清醒就愈是發睏。
也只有輕道:「那就等妳想說時再告訴我吧,妳知道我總是站在妳這邊的就行。」
「嗯。」
實在太倦了,楚玉梔轉身躺回自己床上,卻無論如何想不到今宵這番夜話竟會是自己和春杏的最後一次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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