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正二刻,演武場,風聲獵獵。
君思肖一臉沉鬱看著場上練武的弟子們,時不時予以點撥指導,心思卻全然不在教習上,偶然視線無心地飄過場邊,只看到兩個身影朝著他的方向走來,比較矮小的那個還對他招了招手,是洛城風和楚玉梔。
君思肖找來唐瑞讓他帶著其他弟子們繼續鍛練,然後他自己迎向走來的兩人。
「楚小姐,洛兄,一早來此何事?」
楚玉梔笑道:「是特來找你的。」
「找我?」
「是啊,找個安靜地方談談吧。」
君思肖於是領著兩人到演武場邊一檐簡陋的小屋中坐了,又倒了些茶水給兩人。
「這兒是給演武時不慎受傷的弟子暫歇之處,還算安靜,楚小姐想談些什麼儘管直說。」
「你也知道我和阿洛這幾天一直在找無量劍的線索,我們想多找人問問,或許能找出更多線索。」
「這樣啊,」君思肖眸中有一絲光芒閃現,卻又很快黯淡下來:「失劍當日我人其實不在當場,只怕幫不上太多忙。」
知道了君思肖和朱憐憐的事之後,楚玉梔對他們倆人一直懷抱著同情,現下看君思肖情緒低落,她馬上溫言相勸。
「君大哥別說這喪氣話,你還是能幫我們很多忙的,」楚玉梔靈機一動:「你是莊中教習,對莊中每個弟子都暸如指掌,你可以回想一下失劍以來這兩個月莊中是否有人舉止出現什麼特異之處,那可能就是追查的關竅所在。」
洛城風也點點頭:「如果失劍這事真的是莊中有人裡應外合,那麼失劍之後必定會有些破綻可尋,任何人出現可疑的行跡或舉動君教習都可以告訴我們。」
君思肖思索了好一會。
「其實失劍之後大夥兒都是心神不寧,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失劍之後如果莊中還有人能若無其事反而更可疑吧。」君思肖沉吟:「大家雖然擔心,但尋劍之餘也還是盡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弟子們專心操練,丫鬟們悉心打掃勞作、莊主、元大哥也如常操持幫務……我不覺得誰有什麼特異之處。」
「可是元管事這兩個月以來都沒有再做木雕了。」洛城風輕道:「朱大小姐這兩個月來卻還是時不時到延陵掛劍閣中去彈琴,這些不都很奇怪麼?」
這有什麼奇怪的?楚玉梔正想反駁,已看到君思肖冰冷的眼神——事情說到兩個他最相熟最在意,如親人般親近的人身上,他沒法心平氣和。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元大哥身為管事,失劍之後每天忙得分身乏術,當然不可能有心情雕刻。至於朱大小姐,」君思肖眼中滿溢悲傷,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所有情緒:「她一向如此,她想怎麼做就會怎麼做,誰也管不了、阻不了。」
洛城風道:「一個每天幽居閨中的女子想必一舉一動都很受限,朱大小姐真的能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麼?」
君思肖冷道:「她幽居深閨只是因為她願意,難道你以為朱莊主並我們這些人真有誰能強迫她?」
洛城風望入君思肖眼底:「所以英雄帖上許親嫁妹的事是朱大小姐自己提出的主意,這事想必也是真的了?」
君思肖眼中的痛苦潰堤,他啞聲道:「對,如果不是她自己願意,誰也不可能逼迫她的,這樣說你滿意了麼?我不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不過為了救玄劍山莊,大小姐不惜把自己的婚事當做懸賞,她怎麼可能會和失劍的事扯上關係!」
楚玉梔能體會君思肖的心情,不過她覺得君思肖有些狂躁了:「君大哥你冷靜些,阿洛沒有懷疑朱姐姐的意思,但為了找出無量劍,我們當然要對每個人每件事都細細了解,找出不尋常之處……」
「你們想找出不尋常之處?」君思肖冷冷道:「那我告訴妳,這個月來莊中表現最不尋常的人就是我,我白日教習弟子之後回到居處就開始狂醉濫飲,整個居室地板都是酒罈子,然後我還不准人清理,夠不尋常了吧,怎麼樣,我是盜劍者麼?」
「你當然不是盜劍者,」楚玉梔衝口而出:「我們明白你為什麼喝那麼多酒,你喝酒完全有你的原由。」
君思肖的神情更痛苦:「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
「我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得多,你放心君大哥,我和阿洛一定會找出盜劍者,事情會過去的,你和朱大小姐……和莊中所有人都會好好的。」
君思肖眸中的震動一閃即逝,他望向楚玉梔,然後從她眼中看出了她這番話並不是虛張聲勢。
這兩人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
洛城風立刻道:「君教習不用猜疑,我家大小姐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倆人的搜查是為幫玄劍山莊追回無量劍,其他事我們不會多管多說。君教習只管寬心保重自己,如果想到任何不尋常的事再告訴我們就行。只要能幫我們找出無量劍,山莊的大難題就自然了斷,君教習也不用日日沉醉痛苦,這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君思肖看著眼前的兩人——他能相信他們麼?
然後他就開始苦笑,顯然目前他也沒什麼選擇的餘地。
「明白了,我會留意的,多謝你們。」君思肖拱手一禮:「如果楚小姐和洛兄真能相助找出無量劍,這份大恩君思肖終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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