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百里扶桑繼續在客棧裡幫著跑堂,柳千帆依然裡裡外外忙著,兩人看著若無其事,實則他倆之間的曖昧瞞天瞞地瞞不過一個人的眼睛。
這日過午柳千帆和李紅杏在櫃檯對帳,客棧裡散客不多,顧清弦也不在眼前,李紅杏一邊撥著算珠一邊頭也不抬地和柳千帆閒聊,只一句話就把她殺得猝不及防。
「我說千帆,妳和阿桑是怎麼回事?」李紅杏輕問:「我覺得他對妳不大一樣。」
慌得柳千帆手上毛筆一個用力過猛,在帳本上點出大大的墨印。
「紅杏妳在胡說什麼?」柳千帆故做鎮定:「哪有這回事。」
「這幾日他工作還是很用心,但只要是妳在店頭他就一直往妳身上看,而且他看妳的眼神很不單純。」
「妳、妳別亂猜了,」柳千帆極力保持聲音穩定,但不是太成功:「眼神什麼的不都一樣麼?」
「老實講不只是他看妳的眼神不單純,妳現在的樣子也很不單純,」李紅杏哼哼:「而且那天我聽見他叫妳『千帆』。」
「這有什麼,大家都是這麼叫我的啊。」柳千帆愈說愈心虛:「阿桑他當然也可以這麼叫我。」
「可是他一向只叫妳『老闆娘』的,何以突然改了口?」李紅杏抿嘴笑道:「別瞞我了,妳是什麼時候和他這麼好的?快點從實招來!」
「還從實招來,妳是知府還是通判不成?」
柳千帆被李紅杏逗得好氣又好笑,兩人畢竟是打小的手帕交,柳千帆於是紅著臉,吞吞吐吐把那一晚他倆在香雪亭互訴心聲的事說了,只隱去了百里扶桑的來歷。
李紅杏聽完沒有太驚訝,只有一種証實了自己猜測的了然,她點點頭:「看不出阿桑這人一開口就這麼直截了當。」
「可不是,他那樣說把我也嚇了一跳。」柳千帆想起當晚還是臉紅心跳,卻又不自覺浮現了一抹笑。
看她這樣,李紅杏就知道這手帕交是動了真心,便又問:「那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和妳提親?」
柳千帆被這話嚇了一跳,臉更紅了:「怎麼這就提親了,八字沒一撇呢。」
李紅杏嘆道:「其實妳也二十了,本來就到了該嫁的時候。」
「別只顧著說我,紅杏妳也和我同年啊,」柳千帆不著痕跡轉移話題:「妳和老顧又怎麼樣?他沒和妳提親?」
「別以為扯到老顧我就不拷問妳了,」李紅杏瞪她一眼,哼道:「他一天和我提一百八十次親我都沒答應他,還不是為了幫妳這沒良心的小蹄子開店,妳還不同我坦白呢。」
「我也沒不坦白啊,」柳千帆輕扯李紅杏衣袖笑著告饒:「我們是真沒說到提不提親的事。」
「也是,」李紅杏歪著頭略略思索:「他來了這大半年還是底細不清,我們連他是哪裡人,家裡還有誰都不知道呢。」
「這妳別擔心,他是寧波來的,家裡父母沒了,只剩他孤身一人。」柳千帆回想當天百里扶桑自述過往的樣子,嘆了口氣:「也是身世飄零。」
「他和妳說了不少嘛,老闆娘和他果然不一般啊。」李紅杏逗她,又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也無妨,這些年海寇橫行,沿邊身世飄零的人還少了?只要是個好人就行。我看他做事勤力,話雖不多倒是個可靠的人,又是這一身的武藝,如果有他幫妳撐起富春,我也就能放心。」
聽李紅杏口中露意,她心中一動:「紅杏妳真的想和老顧離開揚州麼?」
「不知道,我捨不得妳,捨不得富春,捨不得揚州……不過老顧說他捨不得我。」輪到李紅杏臉頰發燙了:「他也等了我那麼久啦,一向只是他順著我,我也少不得要順他一回。」
柳千帆聞言當然捨不得,但也很為好友開心:「妳和老顧一起我是安心的,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妳,只不知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
「八字沒一撇呢,我其實還沒跟他說,妳也別告訴他。那天聽妳說近期可能會有海寇來犯揚州,我就覺得我要留下來幫妳才行。」李紅杏低聲道:「只有我留下老顧才會一起留下。要保護富春,他還是幫得上忙的。」
柳千帆順著她的話調笑道:「妳這麼仗義相助,等妳和老顧離開揚州那天我送妳一份大大的賀禮,算是好姐妹給妳準備的陪嫁。」
李紅杏羞咬著唇在她身上打了一下,卻又嘆道:「人的姻緣卻也難說,我原本一直以為妳會和郜二在一起的。」
「大家就是小時候的玩伴罷了,我倒沒有這心思,郜二哥也是,我看得出來。」柳千帆道:「不過當日富春破敗我到處求救都沒人願意伸出援手,只有郜二哥肯出錢出力助我重建富春,我這輩子都記著他的恩情。他和閻金想集眾人之力抵禦海寇保衛揚州,我自然也要幫忙,義不容辭。」
「妳義不容辭我也就義不容辭囉,」李紅杏指著自己鼻子俏皮笑道:「揚州怎麼說也是我們從小到大的家鄉,當然不能讓那些海寇得逞。有我們在,有阿桑和老顧在,富春一定會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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