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應是作好覺悟的,可是每當想到生命的倒計時無情地開跑時,口裡泛著一股不論怎吞或者牙齒怎磨都消不去的苦澀。
這股滋味彷彿是毒藥,讓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危險的想法。
像是不管經手術安裝在皮膚底下的晶片,也不理會在外面昏睡的管理官,逃離這個地方之後尋求另一個國家的庇護,以蝶人這個身分來說,存在著超乎想像的科研價值,世界上各個大國恐怕都會搶著站出來,以人權的正義之盾保護他。
當然,實際上他就只是變成被另一個國家利用而已。
最多,也就脫離當前這兩個擁有蝶人的國家在水面下的暗戰,不再需要與深為瘋狂手術所害的同命之人相互殘殺,然而從他成為蝶人的一刻起,不論逃到哪裡,他都已經不是人了。
況且,倒計時已經開始,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意義了。
再加上,當前的組織並不是只會揮舞鞭子,他們所給的糖果才是讓霍華心甘情願地化成人形兵器的主因。
一年前他的母親患癌,在經濟不許可的狀況下無法提供良好的治療,組織以最先進的技術與最優良的環境作為交換條件,才讓他死心塌地。
「嘖……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霍華輕輕咬牙,攆走腦海中這些無謂的思緒,回歸到眼前的狀況。
「待會等玫瑰醒來後得報告才行,要組織送減緩蝶化速度的實驗藥來,而且也得把戰鬥裝備一併送來才行。」
霍華不敢洗太久,始終這個狀態難以應對突發事情,哪怕是抱著不惜赤裸裸地應戰的決心,但能夠避免則自是應該盡量避免,便爽快地抹乾身體換回本來的連帽衛衣與運動長褲。
確認完玫瑰仍然熟睡當中,霍華便選擇坐到旁邊的單人床上,開始思考其他事情。
「關於對方身分這一點雖然挺明顯了,但確認的工作還是交回組織……不論那白皓鋒屬於哪一個組織,既然發現蝶人,他就一定是目標之一了,該來想想要是偷襲沒成功的話,要如何戰鬥……」
霍華認為組織未至於愚蠢得要他在欠缺裝備的狀況下強行出動,只是即使裝備齊全,自己所學的又是運用裝備在瞬間擊倒敵人之法,但在切身體會過蝶人的力量之後,覺得保險多下一點絕對不會是錯誤的選擇。
「雖然我也沒什麼資格說人,但那傢伙應該是完全不懂格鬥術什麼的,感覺起來像是小混混打架,這反倒難以找妥當的攻克方法吧?」
他自言自語的同時在腦海裡模擬出與白皓鋒的打鬥,嘗試與過去幾個月的格鬥訓練進行比對,可惜的是不論他怎樣回憶,都找不到具有意義的參考,始終就連利用裝備的戰鬥都屬於速成課程了,格鬥的訣竅也就只觸及一些皮毛,實在沒有能夠說服自己足以攻克對方的理據。
「也就是說,只能想盡辦法提高偷襲的成功率,一旦失敗就只會演變成比拚蝶化的捨命戰嗎……」
霍華沒有自我欺騙的嗜好,看清現實做好準備才是他一貫的作法,就算結論如何殘酷,現實就是現實,永遠都不會改變。
就像他是蝶人一樣,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有如果。
他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只要玫瑰一聲令下,就算是理應撤退的戰鬥基本上也不得不咬牙繼續,要是他自己有選擇的權利,肯定會在偷襲失敗的狀況下撤退,然後另覓機會。
可惜的是即使他不是預言家,也知道玫瑰絕對不可能下達撤退的命令,畢竟她對蝶人恨之入骨。
當然,這不是指仇恨遮蓋了她的雙眼,像今早她就沒有命令霍華死戰而是迎戰,在狀況不明下選擇了用計迫退白皓鋒,她會選擇成功機會最高的方法去解決蝶人,而在這個前提下,一切都可以犧牲。
也就是說,今天與未來的狀況將會完全不同,今天是敵人的主場,己方受到偷襲而處於劣勢,但他日將會由他們進攻,只要出擊的話基本上就是準備好的戰場,屆時她將會下達必須殺死蝶人的命令。
正當霍華思忖著這些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我沒再點送餐服務吧?是找錯房間的住客?)
霍華先是望了玫瑰一眼,除了觀察她有沒有醒來的跡象外,也是為了回憶之前聽到她向組織所進行的報告,當中並沒有提及任何人員的接觸,在她睡前亦沒有吩咐會有人員前來。
(先裝作沒人,排除掉誤闖的可能,之後再確認身分吧。)
霍華在心中下了決定之後,同時作好戰鬥準備,一扇普通不過的木門,要是對方有備而來根本連阻擋都稱不上。
他攝手攝腳走到連接短走廊的轉角藏起自己的身影,僅伸出手上從玫瑰「借來」的隨身化妝鏡監視走廊盡頭的門口,自是為了在敵人破門時能掌握狀況之餘又不會被敵人發現,奪得先手權。
門鈴大約間隔十多秒就響一次,門外的人並沒有叫囂,僅是默默地按著門鈴,這令霍華確定對方是衝著他們二人而來,並非誤闖的住客。
(既然不願意驚動四周,那麼是敵、是友?)
霍華果斷採取行動,不是怕對方是友人的話被斥責怠慢,而是終歸要面對現實,既然得以排除無關人員的可能,剩下的選擇當然是積極面對。
他悄沒聲地接近到房門之後,以二長、一短、一長、一短的敲擊聲作為暗號試探對方,是他們組織慣常用來確認身分的暗號,實際上五聲長或短都可以,只要回應是前面四聲相反、最後一聲相同則可以了。
事實上,門外的人迅速以門鈴按出二短、一長、二短的暗號,這樣一來身分就得以確認,叫霍華總算鬆了一口氣。
雖然敵人有可能已經滲透己方組織,無法排除這暗號已為敵人所知的可能,然而要是無限地懷疑下去,只會造成不必要的疑心病,因此霍華作好被人撞門的防衝擊姿勢,就緩緩打開木門。
門外站著的是一名外國人,淡金色如雜草的短髮紛亂地翹起,些許因為年齡而難以隱藏的皺紋散佈在眼角處,他正露著淺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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