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小姐,請。」在房間之外,亞倫坐上了由玲特地從房間跩出來的椅子。他的身形本就不高,而從這個角度來看,對方那壯碩的身軀更顯得壓迫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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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叫我姐姐了嗎,亞倫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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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懶得再跟妳開玩笑。」亞倫迷濛地抓著頭,對玲的反調侃全然不以為意。「有什麼就快說吧。當然我想只能和『她』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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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對了,但容許我先確認一件事情。我很好奇,驅使你前往學院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玲緊盯著亞倫的雙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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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魔法,魔法,魔法,以及所有跟魔法有關的一切。不如說妳覺得還會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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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追求魔法的原因呢?」玲很快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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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啊……」亞倫抬起頭,思緒好似飄到了某個遠到不能再遠的地方,「妳是想問我最一開始的原因,還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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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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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話,就只能是好奇心了吧。魔法這種東西,雖然一般人難以體會其中奧妙,但不可否認,它的確是個挺有意思的領域。如何,這是妳想聽到的答案嗎?」亞倫也對視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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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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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現在是輪到我被拐彎抹角了嗎?」亞倫好笑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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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不明白……你不可能明白的。亞倫,我先前說的那個適合你的『要求』,其實更像是我的『請求』,只是它剛好符合你的要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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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玲一而再地喪氣,亞倫沒什麼興趣去瞭解,反正他知道真相馬上就會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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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我希望……可以由你來擔任歆寒小姐的貼身隨從。」頓時,空氣凝結了數秒。但讓玲感到意外的是,這個歷經她內心一番掙扎才肯說出口的請求,對面這傢伙在聽完後反倒是「哼哼哼」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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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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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希望……?妳其實並不希望對吧?一個從頭到尾都不信任我的人,居然會對我提出這種請求,這還不令人發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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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亞倫竟然如此譏諷,玲一時情緒失控便揪住了他的衣領,作勢將他高舉。但看著亞倫那渾然無懼的眼神,玲這才意識到自己此舉實在不妥,又匆匆地把手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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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介意。」亞倫稍微整理了一下胸前,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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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唉,算了……」玲明白現在不是個鬥嘴的好時機,所以她接著道:「你說得沒錯,我當然不信任你,甚至希望你這個詭異的傢伙最好可以離小姐離得越遠越好,但……我真的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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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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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沒有理會亞倫,反而逕自開始說明:「在學院,一個學生能擁有的隨從數量不限,但僅能從中挑選一位作為自己的『貼身隨從』。他們是學生的左右手,是學生最重要的夥伴,甚至……可以被視為學生的意志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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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了我之外,你先前見過的那兩位——提姆和凱文,便是奧斯卡和優娜的貼身隨從。如此一來,這代表了什麼應該也很顯而易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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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貼身隨從才被允許於學生執行任務時隨侍在身旁,是嗎?」亞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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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可如你所見,我……已經沒那個能耐隨時隨地陪伴在小姐身旁了……」玲對著亞倫舉起了她那至今仍被繃帶包裹著的「左手」,臉上的神情又黯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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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還有點印象,應該會記得除了那身盔甲之外,我之前還隨身攜帶著一把大劍。那可不是什麼凡品,是從東皇界的一處秘境開採而來的隕鐵,並加入了由地心熔爐所產出的精鋼,相互混合鍛造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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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熔爐?那群矮人還會接東皇界的單?」亞倫突然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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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接雪家的單。」玲繼續道:「那把劍確實生猛非凡,雖然不是什麼魔法物品,但效果卻勝似一般的魔法物品。毫不客氣地講,只論其鋒利程度,恐怕就連擅長防禦的優娜小姐都無法接下我的全力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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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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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管你相信與否,那都無所謂了。」玲慘淡地笑了笑,「哪怕從佛洛家族尋回那把劍並不困難,甚至可以說輕而易舉。但如今連它都拿不起的我,還有什麼資格陪著小姐一同戰鬥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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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吧?依妳的實力,就算換個單手劍什麼的,只要稍加練習個幾日,那也不是區區隨便幾個冒險者能夠匹敵的。」亞倫挑著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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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你覺得這點程度就夠了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那天不是因為你,我們所有人早就全死在那裡了!而我……作為一個隨從,『貼身隨從』!在小姐最需要我的時候,居然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安逸地躺在帳篷裡受人保護,甚至還需要靠著小姐的法術來維繫生命,平添她的負擔!你告訴我,這難道不是本末倒置了嗎?」說著說著,玲的語氣也愈加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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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也覺得神奇,為何這段壓抑在她心中數日,無法對自己主人坦白的話,此時反而能夠對著才剛認識不到幾天的他毫無保留地訴說。話裡的每一次咬牙切齒,其實都隱含著她對於自身實力不足的憤慨……以及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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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把自己當隨從,而她卻把妳看得比家人還重,所以她拼死拼活也要救活妳。這代表妳們的感情不錯,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亞倫瞟了一眼房間門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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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在吼出這一句後,玲發現自己好像又失去冷靜了,於是她試著先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才悄聲說道:「……我看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會不瞭解小姐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以小姐的個性,她肯定是不介意,不,甚至是希望我繼續待在她身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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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又怎能接受自己成為小姐的累贅?失去了那盔甲和大劍,我的實力下降了至少一半以上。但在未來,學院交付給我們的任務只會更加危險及嚴峻。的確,你可以說這次單純是因你而起的意外,可如果有下次呢?到了那時,難道要因為這是個『不應該發生』的『意外』,我們就得甘願接受這樣的結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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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妳的原因充分。但老實講,妳可能太高看我了,我沒妳想得那麼無所不能。」亞倫這話說得沒錯,畢竟除了「魔法」以外,他的基礎素質或許還不如一般的冒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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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如果你只是空有一身實力,那我反倒不敢就這麼『放心』地把小姐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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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代表我身上還有別的妳看得上眼的地方了?」亞倫又擺出了那副欠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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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臭美了!……如果是平常,我一定會這麼說的吧。但現在我也不得不承認這點。」玲悠悠道:「從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刻開始,我就一直在觀察你。起初,我以為你和奧斯卡一樣,是個擅長用『從容』和『淡然』包裝自己的那種人。但實際與你談過之後,我才發現,你其實沒有我想得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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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奧斯卡不同,我根本沒辦法從你的一舉一動看出你的深淺。不管是你主動闡述了什麼,或者是你回應我們的問題,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維持著一貫的頻率,幾乎未曾改變過,就像是你至今都還處在昏迷的狀態一般。我從來沒有見過誰可以做到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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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感覺你說的那些每一句都像真的,同時也每一句都像假的。你究竟是亞倫還是那名為威爾金的巫妖?你是否真的接收了來自威爾金,抑或某個千年魔法師的遺產?而你幫助小姐的意圖是否真就如你所說的那樣……那麼浪漫?我必須慚愧地承認,我真的一句話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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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活得夠久,妳也有機會變成這副模樣。」亞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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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努力朝著這方面邁進的,老妖怪。」一頓發洩過後,玲的心情似乎輕鬆了不少,「總之,雖然我依舊對你表示懷疑,但正因為你總是這麼難以捉摸,我才會認為比起我,或許你才是那個更適合待在小姐前方,替她掃除荊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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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工作似乎比我想得要複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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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與玲的談話內容中,亞倫發現她對這個小女孩可以說是操碎了心。言下之意就是與其說她是對方的「貼身隨從」,倒不如說是「貼身保母」要更為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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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呢?歆寒小姐看似早熟聰慧,但骨子裡卻透出一股難以想像的固執,一旦認定了方向便會持續前進,直到目的達成之前絕不回頭,換句話說就是容易受人操弄。若是與我們打交道的對象只有魔獸也罷,可偏偏還有一大群像你一樣居心叵測、各懷鬼胎的人物,他們都是想藉著小姐來獲得些什麼。但區別在於,你還有那麼丁點的信任價值,而他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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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那妳可真算是引狼入室了啊!因為當中最居心叵測的傢伙其實是我。」亞倫自知,要是真成了雪歆寒的隨從,即便受到對方的拒絕,那也不會阻斷他想盡辦法探求對方家族傳承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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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誰叫你已經搏得小姐的信任了呢。但無論如何,至少你還挺在乎小姐的命,對嗎?這就夠了。」玲聳了聳肩,用著平靜的語氣補充道:「當然,要是被我發現你敢傷害小姐,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不計一切代價。並且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自我了斷,這是我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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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這麼快就警告我嗎?別忘了我可還沒答應呢。」亞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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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在那種情況下出手的人,我不認為會因為這點程度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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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與害不害怕無關。擔任你家小姐隨從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我可不想錯過。但妳似乎還沒說明妳這『請求』到底和我的『要求』有哪方面的關聯。」雖然比起前者,後者已不再那麼重要,但亞倫還是如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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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吧。『貼身隨從可以被視為學生的意志延伸』,而這點可不單單只體現在任務進行時。只要本人不反對,你可以做出任何他們在學院被允許做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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