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瑩西城裡的南下高速列車,響起了關門警示音,冷清風坐在車廂間的走道上,靜靜想著昨晚的奇遇……
「紅腸橫火……怎麼有點熟悉的感覺,夜街燈火……街燈異相?靜水遠崖……玄真道後山的靜水崖……是巧合嗎……」回頭想起自己感應能力大減,致使無法阻止小斯受傷,心下愧疚。
只是眼下有一個更使他莫名卻又甜蜜的事──「嗨,路程還很久,口渴了吧!給你!」康詠琳從車廂方向小跳而來,遞給他一瓶飲料。
冷清楓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讓她一起來,只知道昨晚口頭告知她自己必須離開幾天,並且懇切將店內事務相託之後,她甚麼也沒說。隔天早上到了西城車站,就見她已經提著一包隨身行李,拿著車票等在那兒了。
經過這段時間,冷清楓對女人做事的出人意表略有領悟,微微一笑,不語不問。因為知道問了也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女人做的決定豈非往往都沒什麼道理。就是如此,才能讓循規蹈矩、天生秉性合邏輯的男人應接不暇。
人生當中,以德報德之詮釋稱為「義氣」,以怨報德之情況往往發生在「愛情」,因為「愛情」從來就沒有道理。
高速列車一路沿海南下,左手是瑩火平原,右臨黑溝海峽,途經薰風森林各站村落,穿過獨角山的列車隧道,最後在角鹿市北岸車站停駐。雖名為高速列車,凡爾莎幅員寬廣,時速300千米步的速度仍花了將近三個小時才來到角鹿市。
一路康詠琳如同初出遊玩的少女般盡展驚嘆歡顏,冷清楓看著她天真爛漫的側臉,不由得看呆情癡。即便列車又硬又顛簸,兩人仍享受徜徉在道旁美麗的風光中。
到了目的地已臨近中午,兩人用過午餐,便不作停留的往內陸鹿角山出發,見識了太流士運河上千帆過盡的壯麗,路過親村區至城外村鎮的旖旎,經過一番名副其實的「舟車勞頓」,玄侍的雙腳終於踏上名為故鄉的土地。
但見蒼松綠竹翠環山,激川靈泉出煙嵐,林間但聞百鳥鳴,幽揚猿啼在兩岸。盡望河渠通內陸,遙看青蔥起山巒,祥雲繚繞仙峰頂,清風回入玄真觀。
冷康兩人本搭車上山,但康永琳見道旁景色幽美,直如仙境,一再央求,冷清楓違拗不過,只好依她。
兩人在山道上走了半個小時,康詠琳腳上的高跟鞋不堪負荷,隱忍著不說,但腳傷難忍,便越走越慢。千金纖足不適,玄侍又怎察覺不到,二話不說,默默溫柔地幫她把鞋子脫下,俯下身子揹起嬌軀,施起鯤雲步,尋路上山。
快速的奔走加上玄侍特有的男子氣息,讓康永琳嚶嚀一聲,縮其背上,不覺心神如同柳條滑過水面所興起的波紋一般春意蕩漾。看著玄侍認真的側臉,康詠琳忍不住羞紅雙頰,正嘟起俏唇,想犒賞辛勞的偷香他一口。
突然「嘿」的一聲,人影閃現,只見兩名身穿藍白道服的弟子,一立石上,一站道旁,凌厲眼神射向兩人。
冷清楓認得現在身處的位置是前山的解劍岩上山步道,此步道一分為二,其一是往山頂真武觀,另一個是通向內陸的山腰棧道。
久出未歸,但滄海還未成桑田,山上景物依舊,順著解劍岩上山步道,過了此山頂真武觀,便可到後山的靜水崖,崖上雲霧密布,乃是一處斷崖絕峰,除非輕功絕頂或是飛鷹天禽,不然只能順靜水崖而下通往山腰棧道,而這只是一般人所熟知的玄真道……
卻聽那兩名弟子其中一個身材較高者說道:「抱歉兩位,再過去是我道修行清淨之地,若只是路過,尚請自便,若是來參拜的,還請兩位自重。」
冷清楓見他倆模樣生疏,看來是師門新一輩的弟子,想是來拜師之人絡繹不絕,心中高興,隨即又為自己的學藝退步而慚愧,正想出言致歉,突然又是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鯤鵬師兄?你回來了啊!」
但見一少年身著藍白衣袍,頭頂白色鴨舌帽,從上方步道漫步而下,兩名守岩弟子低頭為禮,其中一人解釋道:「這兩個人在解劍岩上行為不檢,我們才出聲制止的……」
少年一看這狀況,唉呦一聲,指著冷清楓說道:「兩個年紀都比我大,叫甚麼師兄啊……也難怪你們不認識,這位師兄早在你們兩個入門的時候就出外遊歷了,道號鯤鵬,誤會一場而已,不過……這位女施主就……」
冷清楓認出那少年正是從小在鹿角山真武觀長大的清樂師弟,上前解釋道:「清樂,不好意思,這位是我……」
康詠琳一邊攬住玄侍臂彎,一邊接口道:「女朋友!」
這般宣示主權的動作竟如此生動自然,使得全場皆是一愣。
少年清樂輕咳兩聲,續道:「師父老早就知道你會回來,特地叫我下山去買東西回來好招待你,不過……我現在知道應該不是招待的用途了……師父在老地方,你應該知道規矩,這裡是清修之地,這位女施主還是先到客房等待吧……」說著點頭示意,兩名守岩弟子走上前,手勢做請,領客上山。
康詠琳見那叫清樂的少年,圓圓的雙眼始終透露戒備慍怒,兩名守岩弟子也是面無表情,似乎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心下不喜,只是眼下頭頂人的天,腳踏人的地,只能嘟起嘴巴,不情願地隨後跟去。
看著康詠琳嬌縱的背影,清樂狐疑的看著冷清楓,後者看他彷彿有話想說,問道:「怎麼了嗎?」
不料這句疑問,更加深師弟的疑惑,欲言又止道:「……算了,你自己去找師父吧,我還有事要辦。」說完邁開步伐,轉眼之間,消失在山拗轉角。
冷清楓見他舉止異樣,想來是自己長期在外,兩人因距離而疏遠所致,也不以為怪,走上步道,邁步上山。
過了解劍岩,地勢稍趨平坦,來到山上一處茂密林蔭中的空地,是為「練武坪」冷清楓還記得曾經與眾師兄弟在此地一同操練習武,清風吹拂,冬末初春仍有寒意,卻不減林中樹木散出的那股熟悉的葉綠芬芳。
再往前走,霧氣漸濃,但見練武坪後坐落數十間長形房舍,知道那是玄真道弟子休憩住宿之用。眼前的林間山舍盡數沐浴在山煙雲霧中,形成一幅略為詭譎的景象。一步接著一步,冷清楓走過以往所有的熟悉,漸漸喚醒塵封的記憶,恢復久不復見的平靜。
心中的謎團像是飄至山頂的煙霧,淡淡消弭,裊裊而去,現出前方道路,正是通往山頂的「正氣天梯」總共一百零八階,踏滿階梯,以正其心;每走一步,以練其氣,
冷清楓不自覺的放輕腳步,階上的塵土還是受他腳步之激而揚起向兩旁散去,彷彿在為迷途知返者開道般,一路送他上了天梯末端。
一道清風吹散雲霧,但見高角飛簷,金龍雕欄,門上牌坊掛真武,亭台有樹,樓閣藏書,胸中學務弄玄真,正是師門玄真道的真武觀,觀後一條羊腸小徑通往後山。
最使玄侍懷念的仍是長在觀外的兩棵老松樹,一棵直立,一棵歪斜,正如玄家所言的陰陽相和,每次看都有不同的體會,因為在兩棵松樹之間的吊床上必定有一個人有話可說。
冷清楓兀自好奇,怎都到了此地仍不見師父,這時突然眼前白影晃動,冷清楓大吃一驚,這人來到左近,自己竟然沒發覺,但見白衣身影化百為一,欺身直進,一掌打向他胸口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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