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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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說。」皇帝目光帶著慵懶，但沒有人會因此而忽視。就像打著呵欠的獅子仍然是百獸之王，誰敢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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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垣面色不變，站姿仍然一絲不苟：「三弟剛回京都，亦是痛定思痛，認為應以有用之身、幫助父皇、回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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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知道，該是自己上場的時候。他心底輕歎一聲，卻仍然走出來，同樣鞠身行禮：「求父皇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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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皇上目光從唐垣、唐仲的身上掃過，眸色波瀾不驚，似乎是看著兩名於台上表演的戲子，而非自己的兒子：「朕還不知道，仲兒有投身官場之念。只是想要回饋社稷並非兒戲，可不是玩家家酒。仲兒，你有何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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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感受到文武百官的注視，或欣慰、或忌憚、或嘲弄、或漠然。他深呼吸一口氣，苦笑道：「兒臣不像大哥武功赫赫、不如二哥長袖善舞，唯百無一用是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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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父皇首肯，兒臣想要到太學裡幫忙，或許能夠以人間界遊歷多年的經歷與風光，向諸位學子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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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季筆旋即走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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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筆身形枯瘦，雙頰略顯凹陷。因為太子策士的身份，而不需要穿官服。但他穿著那身青色乾淨的衣衫，仍然顯得寬鬆而怪異：「皇上，太學乃是京朝重地，為皇上培養未來國家棟樑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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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雖然學識淵博、遊歷經驗甚多，但說到要在太學院授教……未免有點太早。還請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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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官員似是知道季筆的出言代表甚麼，連忙開口出言：「還請皇上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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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站在左端首位的一名白髮蒼蒼的老爺子，卻是罕有獲賜座、不需於殿內站立。此人便是兵部尚書王世蒼。王世蒼目光似不經意打量了陛下一眼，便即雙眸低垂，如睡著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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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筆眼角打量了王世蒼一眼，內心不由得暗罵一句老狐狸。但不論如何，這個最有說服力的老爺子在裝睡，誰也不能把他叫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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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右端卻有一名男子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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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很是精神，雙眉似劍，便向皇上拱手行禮：「皇上，臣曾與三皇子有一面之緣，言談之間發現三皇子滿腹經書，就缺個機會一展所長。若是能夠與三皇子作同僚，相信是微臣的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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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現今太學博士楊終，官拜四品，在文官之中已算是有話事權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在太學裡他的身份地位已是數一數二。由這位人物親自遊說，無疑極具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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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時，文武百官之間無疑看出雙方的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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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大多以大皇子為首，至於文官卻都是二皇子的人。雙方因為此事而鬧了起來，整個太極宮似化成一場鬧劇。偏偏皇上沒有開口，似是饒有趣味地看著事情發生。而皇上不開口，那些人自然鬧得更加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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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武官性子烈，更是不由得冷嘲熱諷開口：「若是讓三皇子都進駐太學，以後都執文官口舌，你們莫不成忘記了──當今太子之位是大皇子，而不是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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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殿內皆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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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只是面面相覷，卻偏生沒一人敢接話。至於那位武官的面色也變得很難看，知道自己是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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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偏偏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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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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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似乎看戲看得差不多了，把目光投向文官某名老人身上：「許太傅，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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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老人聞言這才慢悠悠地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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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樣蒼老，但卻沒有坐下，仍然筆直地站著，以示他鐵骨錚錚。事實上，此人亦是大皇子、二皇子極力想要爭取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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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當今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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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對於皇位爭奪似乎沒有興趣，不論大皇子還是二皇子求見亦一律請吃閉門羹，也是朝內罕有的中立陣營，似乎根本不想站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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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皇上問許興，或許正是取其中立意向。也是因為許興，剛才還爭執不已的文武之列盡皆安靜下來，等待著許興這足以決定性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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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似思索片刻，方緩緩道：「陛下，三皇子……乃大才。進太學，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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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殿內再次震驚無語。就連本來不同陣營的文武官均面面相覷，似不知作如何感想。事實上，就連那些幫助二皇子的文官，都是因為知道三皇子以其身份進駐太學，肯定會為二皇子帶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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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卻從來不認為三皇子有甚麼才能──畢竟廢物皇子這稱呼不單止流傳出民間，就連滿朝文武亦都這樣認為。似是察覺到眾人的疑惑，許興眼角掃了他們一眼：「別忘了，三位皇子……都是我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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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又別名為「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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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任太傅，都會是曾經的皇帝老師，又或者是其皇子公主的老師。當今陛下曾經的太傅老師早已百年歸老，而許興自然便是現在三位皇子與唐紙公主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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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真要算下去，官列一品，亦是太學所屬之中最高官位。嚴格來說，太學就是太傅在管。現在就連意向中立、太學之首的許興都開口發話，季筆也只能閉嘴退下，唯有看向唐仲的目光盡是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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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這樣吧。」皇上終於發話：「仲兒，朕就命你為太學助教，替京朝培養國之棟樑。可不要讓朕及許太傅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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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連忙恭聲應道：「謝父皇──」說著，他又看向許興：「謝許太傅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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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興卻沒有再說話，緘口不言地退入人群中，像極鬧市中的平庸老頭，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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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你──」皇帝的目光懶散地落在那剛才衝動開口的武官：「朕還沒有老到要你提醒事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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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出去拎二十廷杖。」說著，他已經似渾不在意：「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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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已經站起身來、黑色帝袍飄逸，於孫公公「退朝」的聲音及那名武官求饒的聲音下，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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