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
勇者站在矮人皇宮的圓頂上觀看腳下這片祥和寧靜的大地,心情看起來十分輕鬆愉快。也許這就是他夢想裡的理想國度中的景象:沒有爭吵、沒有傷害、沒有悲痛、沒有詭詐、沒有欺騙、沒有衝突、沒有殺戮、沒有哀哭、沒有咒詛……沒有,甚麼都沒有,就只有他自己一人。
只有自己一人的世界何其美好!所有事情都能掌握在自己手裡,作為世界有史以來最為正確和正義的一人,勇者絕對不會再允許任何「邪惡」沾染光復之後的新世界。
或許有一點點孤單,但不怕寂寞。因為勇者擁有一眾絕對聽從命令的「奴隸」──就是他眼中的「NPC」──替他服務,他甚至可以命令這些「奴隸」變成他的「朋友」,縱然不見得能成為知心密友,卻勉強能夠滿足他各種社交上的需要,至少在遊戲的數據上能有一個卓越的表現。
沒錯,勇者一直以來都只是在當玩電腦遊戲──在程式有限度的變化下,玩家只需要準備應付各種既定的狀況,毋須擔心任何意想之外的突然異變。然而,一個好的遊戲必然具備多個「不確定因素」,致使玩家無法無聊地按著規律完成遊戲。老玩家如勇者,他知道甚麼是令這個遊戲無法完美通關的「不確定因素」。他曾經在這場名為「第二次人生」的遊戲裡失敗過一次,如今有幸挑戰二周目,不能重蹈覆轍。
於是他看著這個世界,覺得這次自己實在做得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那些想要阻礙他的人,還是拿他沒有辦法。
這班拿勇者沒辦法的人正在艾菲達艾皇城中浴血奮戰,像他們這種臨時加入戰鬥的外援,無法準確分辨四方勢力大混戰的敵我人員,只能夠不分陣營全都照殺再算。反正他們的任務是救出二王子,除了目標人物以外,其他連臉面長怎麼樣都不必看清楚的人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這種說法雖然好不人道,但卻是戰場上的現實──稍有一瞬猶疑就會被擊殺成為屍體──為了能夠生存到最後,有殺錯、不放過,才是萬全之策。
「王子殿下在哪!」瑪姬洛娜揪住一個垂死士兵的盔甲,士兵用盡他人生中最後的力氣,用顫抖的手指頭指向城堡的方向。
四位城主都想要爭奪皇城的指揮權。才剛逝世的皇帝,他原本所直轄的禁衛軍選擇了最聰明的做法,立刻宣佈保持中立,一邊護衛皇帝的妃嬪和子嗣,一邊靜待內戰的走勢和結果。
南城二王子的氣勢最弱。二王子原本是個心思細密、考慮周詳的人,但他的慎重並不討他父親,就是那位剛去世不久的老皇帝的喜悅,覺得他沒有哥哥那般勇冠三軍。然而,他的哥哥就是因為勇猛過人,凡事一馬當先,在征戰期間被魔族殺死。老皇帝為此哭了三天,甚至更看不起小兒子,以為是小兒子的膽怯害死了大兒子。
從此二王子的計策就變得矛盾,應要慎重行事的時候逞匹夫之勇,應要鼓足幹勁的時候忽然杯弓蛇影,導致很多時候做錯決定……就像這次一樣,原本其他人亂戰一團,自己帶著士兵退回城內安全了,只要靜待收割時機就好,卻不知道哪裡來了一股勁,為了給亡父證明自己不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就魯莽加入混戰,結果被困其中。
「王子殿下!」再爛的領袖,還是會有人對他忠心耿耿,瑪姬洛娜一邊揮劍殺敵,一邊呼喊。
只是呼喊的聲音沒有立刻得到回應,直到穿過死人的吶喊,全身沾滿了鮮血,才發現要找的人已經身中數箭,在不多的士兵護衛下垂死掙扎。
瑪姬洛娜大聲疾呼,擊退了圍攻的敵人,擋住了遠方的冷箭,千鈞一髮,解了燃眉之急。齊爾菲雅馬上用魔法替王子治療,看起來傷並沒有十分嚴重。
「呵呵,」為了戰爭而投資了不少在裝備上的冒險者包圍過來,「發現值錢的人頭了啊!」
冒險者──不論是「異界種」還是「原生種」──冒著生命危險參與戰爭,不外乎是為了利益,萬一僱用自己的陣營贏了,搞不好還有更多好處。為了驅使隨時因為勢色不對就臨陣退縮的投機者賣力戰鬥,各陣營都會將敵方領袖標籤成有額外酬勞的特殊任務目標,南城的二王子當然也在其中。
伊東站出來應戰,他很清楚知道,那些騎士並不是冒險者們的對手。
「哇,這不是『異界種獵人』嗎?真想不到會在戰場上遇到你呢。」
「我也沒有想過。」
「哈,胸有成竹的樣子呢。但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們跟那些被你欺負的新手可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啊。」
伊東在冒險者之間的風評不是很好,除了他經常獵殺「異界種」冒險者之外,更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甚少跟其他冒險者交流。事實上他並不抗拒跟別人組隊,他也曾經這樣做過,只是如果能夠選擇,他還是寧願自己一人將問題速速解決。
但在資深的冒險者眼中,伊東就是不合群、不合作、不團結的怪人,這樣的人,恨不得馬上就在哪次冒險期間意外死去,免得在這世道上礙眼。經常就會有人喝醉了之後建議,將像伊東這種影響整體冒險者評價的存在處理掉,只是相對於伊東的「邪道」,他們自認作為「王道」的代表,理應擁有更大的忍耐和包容。
於是,機會來了。就在執行任務期間,討厭伊東既然跑到對面的陣營去了,即使同為冒險者也不用顧誰的情面,隨便廝殺吧!
冒險者們群起而攻之,對伊東來說也是剛好,符合大家都想要速戰速決的願望。只是伊東手上少了「放逐之榮」,攻擊力大減,無法輕鬆砍斷對方的武器或盔甲,還好基本功夠扎實,不至於落在下風。
對方人數沒有很多,就是一個中隊,十數人的樣子。隊伍配置也算標準:攻擊或防衛型前衛、弓箭手或魔法師、輔助型魔法師,各司其職,滴水不漏。相對於伊東這方集中在劍職前衛的隊伍,似乎比較有利。當然,如果將瑪姬洛娜帶來的軍隊算進去,伊東有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
「可惡!」瑪姬洛娜眼見伊東幾個人都被對方牽制,將士兵全部圍堵在二王子前面作保護並不是長久之法,就暗生一計,想要藉著開戰初期,局勢還不明朗,就將二王子偷偷送走。
雖然很對不起她的朋友舒莉思詩,但為了顧全大局,必要的犧牲還是需要的。3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wk1MS31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