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達菲共和國,現稱為杜烈奧的一帶區域原本是名為坦桑蒙尼亞的妖精族國土,後來被人類軍隊所吞併,成為人類領主巴圖的管轄區。在巴圖的管治底下,人類與妖精的交往越趨緊密,鮮有聽聞妖精想要推翻人類統治,算是個相當和平的地區。
夏斯維斯是由人類所築建的大城,在著重實用的石磚建築之上鋪設了大量各式各樣花草蔓藤,充滿妖精崇尚大自然的色彩,展示出人類與妖精之間的友好。伊東卻略嫌這種糅合兩種不同風格的創新意念有點嬌柔造作,看起來不倫不類,甚至有種被植物侵蝕的災難感。
伊東讓車伕直接將馬車駛到領主的莊園,他不想花時間在城裡閒逛,更沒有興趣走進那些在艾菲達菲共和國裡享負盛名的妖精風月場所。他很清楚自己來到夏斯維斯並不是為了尋歡作樂。
領主巴圖是個腦滿腸肥的禿頭中年男人,頭上稀少的頭髮企圖掩飾脫髮嚴重的事實,圓溜溜的身體坐在椅子上面就像一個無法自理的大頭怪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沒有半點領主應有的威風或者尊嚴。在他身後站著兩個穿著性感的年輕貌美妖精女僕,看樣子不是單純負責料理家務那般簡單。
「噢!你來了,『異界種獵人』。」巴圖的聲線尖銳,聽起來不像個男人。
「領主大人,」伊東從口袋裡掏出委託書,問:「你說有妖精族的『異界種』出現,這是真的嗎?」
從伊東當上專門獵殺「異界種」的自由傭兵開始,都沒有聽聞有轉生成為人類以外的「異界種」。妖精族的外表雖然跟人類沒有多大分別,除了耳朵長得比較尖長,背脊多了一對蜻蜓一般的半透明翅膀之外,外觀上看起來就像一個人類。這可能是兩個種族能夠和平共存的原因之一。所謂求同存異,在杜烈奧這地區充份體現。
但「異界種」總是喜歡破壞世界難得的和諧,總是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說眼前的和平其實都是假象,當中充滿各種看不見的不公平和不公義:弱者被強者剝削、人民如同奴隸被權勢支配……一連串義正詞嚴,想要拯救活在不平等社會階模裡的人民,創造出不分種族、性別、角色的理想世界。伊東討厭這種一廂情願的正義。
「對,那些『異界種』總是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對吧?」巴圖揮揮手,讓他的女僕替他點上煙,他貪婪地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煙霧:「那個黑色的傢伙說我逼良為娼,靠妖精族的女孩賺錢……哎呀,這明明是妖精們自己的意思呀!我沒有反對就代表我錯了嗎?」
「所以,『漆黑妖精』跟你接觸過?」
「他還想要殺我。」巴圖又抽了一口煙,說:「幸好我的軍隊把他擊退了。」
根據伊東的經驗和仔細研究,目前遭遇過或聽聞過的「異界種」,都不曾擁有超人力量,當中即或有比較強勁厲害的人物,卻從不是因為「異界種」這個身份,在轉生之時得到神的祝福;而是因為他們在轉生為人之後自身的努力。但任他們如何努力,個人的力量始終還是非常有限,要單人匹馬應付整支軍隊,怎麼想都沒有可能。所以,聰明的「異界種」不可能如此魯莽,如此狂妄地在光天白日刺殺領主或其他執政者,他們會利用他們所謂的開放思維,煽動「原生種」一同拿起武器抗爭。
「漆黑妖精」要不是個英雄主義者的話,就是個天大的蠢材。伊東如此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異界種」下了一個先入為主的結論。但伊東似乎沒有因為對方只有一個人而掉以輕心,能夠在軍隊面前逃脫,恐怕他也不是泛泛之輩,放任不管,他很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異界種」裡的英雄人物。伊東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必須早日斬草除根。
首先要做的,是在城裡搜集相關情報。
但夏斯維斯人多口雜,除了住在本地的妖精和少數人類之外,有來自五湖四海的不同種族,各種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在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裡被當成玩笑般流傳,既要辨明真假,又要找出有用情報,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伊東抬頭看著那些花俏的店舖牌匾:「妖精之媚惑」、「妖香樓」、「愛戀酒莊」、「百花雪月堂」……十之八九都是風月場所,供不同喜好或癖好的人士選擇。「難道要花點錢在小姐身上探出情報嗎?」伊東納悶,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
「老兄,遇上麻煩了嗎?」衣服有點邋遢的男性妖精忽然主動上前搭話,傳說妖精族人好客親切,眼前這位看不出真實年齡為何的男人頂著一張純粹無垢的笑臉,比起那些在大白天就已經花天酒地的男女似乎更值得信任。
「我需要一些特定的情報。」
「哈!這就對了,跟我來吧。」
妖精名叫阿諾,說自己在夏斯維斯裡居住了十多年,一直幹著情報販賣的工作,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伊東不是來尋歡的旅人,而是前來執行任務的冒險者或者傭兵。全副武裝的伊東覺得阿諾的吹噓似乎有點太過,大概在這天下不曾有人戴著頭盔、拿著配劍找小姐吧?
「喂,」伊東跟著阿諾轉進了後街小巷,在裡面打了好幾個圈,「你到底要帶我到哪裡?」
「就是這裡了。」
「這裡?」伊東四周張望,發現自己不過站在窄巷裡的中央。
「噠!」阿諾彈了一下手指,數名大漢立刻出現,堵塞窄巷前後去路。
伊東的人生經驗豐富,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般的情報買賣,跟他們理論或者討價還價都沒有用,就按著掛在腰間的劍,準備迎戰。
「你以為你能打得過我們這麼多人嗎?」阿諾露出一張奸狡的嘴臉,「乖乖放下所有財物,包括你手上那柄精金打造的劍,我們就放你一條生路!」
「哼。」伊東冷靜沈著,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想打他精金配劍主意的強盜,帶著這種「秘寶級」裝備遊離浪蕩,總會招惹到那些貪心鼠輩的目光和騷擾。曾經有人勸說他將長劍收藏到安全地方,讓自己行事低調一點,但這柄長劍是他家族世世代代的寶物,更是目前唯一一件能證明他的家族曾經存在的證物,他實在不願意長劍連同家族的榮耀從此埋葬在暗無天日的墓室裡。
「啊?還是要打嗎?那就不要怪我們沒有手下留情了。」阿諾指示拿著大鐵鎚的妖精大漢上前進逼,個個虎背熊腰,眼裡沒有同情憐憫,看來做了這種不法勾當已經相當多日子。
為了生活,不惜剝削別人,伊東不認同這種行為但理解他們的處境,世界就是汰弱留強的殘酷世界,不夠兇狠就無法在這個可悲的世界生存下去。噯,到底是誰說妖精族人友善親切的呀?又是誰說人類和妖精在杜烈奧和平相處的呀?妖精跟人類其實都是一樣,一樣本性邪惡。5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mJ5Q3IO3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