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城主之間的內戰持續了足足一個月還沒有分出勝負,北城的皇叔菲路克似乎有意牽頭議和,二王子瑪哈姆雖然認為其中可能有詐,還是考慮到繼續戰爭到大家都沒有好處,就帶著瑪姬洛娜來到中立地帶──皇城城堡校場──參與和談會議。
「為甚麼要我跟著來?」伊東不習慣這種正式的官方場合。
「因為你最閒啊。」
齊爾菲雅她們仍在皇城書房裡整理勇者相關的文獻,仔細閱讀,一絲不苟。伊東做不慣這種瑣碎事,他寧願冒險刺殺幾位城主,靠武力止息暴力。可惜城主們都是土生土長的「原生種」,實在沒有必要花太多心力在他們身上。
無所事事,唯有跟禁衛軍隊長艾基沙明過過招。艾基沙明的劍非常硬朗,每一擊都感受到他的豪邁,不同於粗暴的砍劈,整體動作順利流暢,一點沒有拖泥帶水,以致可以順勢回身防守。只是套路略厭單調,面對千變萬化的實戰恐怕無法充分應對,實際上更像是一種為了取悅皇帝而設的御前表演。
「各位城主,」艾基沙明接受邀請主持這場和談,論資格和立場,他是不二之人選,「今天我們聚集於此,不為別的,只為和平……」
伊東沒有心思聽廢話,反正內戰的事原本就與他無關。於是將注意力放在各城主帶來的護衛隊上去,才發覺除了少部分正規士官之外,還混進了不少冒險者,看來大家都知道兩者戰力上的差距有多大。
其中北城城主皇叔菲路克帶來的隊伍人數最少,似乎真有誠意停戰。
「問題是,」二王子瑪哈姆提問:「父皇既逝,皇城應歸何人管理?」
「皇侄有何高見?」
「四城共治,如何?」
原本皇城被四個外城圍著壓縮,已經沒有甚麼發展空間,不過就是名義上的政治與權力重心。如果四城能夠拋開私利與權慾,「四城共治」的方案不失為維護和平的一個好辦法,反正就是表面上在皇城共同管理,實際上繼續在外城各自為政。
然而,他們既想自己定於一尊,還可能接受跟別人平起平坐嗎?尤其是那位野心超大的皇叔菲路克。
「嗯……這的確可以是一個想法。可是,」菲路克果然不肯就範,「如果要共治,就得有共治的成果,不能掛掛名號就算。」
瑪哈姆早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要各位城主隨便掛個名號是一件事,要他們認真當皇城的共主卻又是另一回事,恐怕這是一個最壞的決定,四城從來不咬弦,要他們共同決策只會引發另一場內戰。
這是以進為退的計謀嗎?瑪哈姆暗自盤算,不可能讓菲路克詭計得逞。
「但這對我們來說實在太大負擔了……」菲路克總算露出狐狸尾巴,始終想要一人稱帝,「不如我們共同推舉一人,作為皇城城主,如何?」
菲路克不會以為其他兩位城主會支持他的主張吧?這不就等於實質上的人類皇帝?不過換了個名目而已……難道他早就收賣了東、西二城,談好了條件,才有此十足把握?「不、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二王子瑪哈姆陷入沈思,按著他連日來的在腦海裡深思計劃的劇本,這實在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
東、西二城的城主都在跟臣下議論,似乎不像一早跟菲路克談好。既然如此,菲路克到底在想甚麼?
「我們必須推舉一位能擔此重任的英雄作為皇城城主,好帶領我們人類創造更加輝煌的歷史!」
「菲路克,」東城城主好不客氣,「你不會以為你就是那位所謂的英雄吧?」
「哈哈哈哈,這不好笑啊,不好笑啊!」西城城主一樣無禮。
「不、不,兩位誤會了,老夫人微言輕,怎麼可能算是英雄呢?」
二王子瑪哈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如果菲路克想推舉的人不是他自己本人,那會是誰?難道是他那幾位不中用的笨兒子嗎?不,像菲路克這樣狡猾的人,他所說的一切話,都不能單看表面,必須以小人之心測度其小人之腹。
趁著東、西城主仍在試探,瑪哈姆拼命思考出所有可能的答案──菲路克想推舉的人就是瑪哈姆,他想讓瑪哈姆無法兼顧南城事務,誘惑東、西城主瓜分南城管治權,削弱瑪哈姆勢力的同時,令東、西二城磨擦增多,最終得享漁人之利。
絕對不能被他奸計得逞!
「我不認為這是個可行的辦法,」沒等城主們議論完,瑪哈姆就提出反對意見,「要將皇城管理得妥當,除非我們一同盡心盡力;若要找一人擔當,觀乎在座各位,包括我自己,各自有外城事務需要處理,都不是合適人選呀。」
「皇侄所言極是!」
「下?」
「我們都不是合適的人選,甚至在這世界上,都找不到一個適合的人……因為,我們都不配得!」
「皇叔!你到底在說甚麼呀?」
菲路克露出一個似曾相識的笑容,這個笑容曾經出現在另一個男人臉上,那個男人帶著這扭曲瘋狂的笑容跪地仰天離開人世。他是菲路克的兄長,瑪哈姆的父親,就是那位被勇者殺死的老皇帝。
「我們應當將皇城獻給偉大的神明!獻給那位將要拯救我們的救世主!」
忽然,勇者化身成為發光的大星從太陽裡降臨,他的笑聲響徹天地,何其囂張!艾基沙明命令弓箭手放箭攻擊,箭矢卻像上一次一樣,停在勇者面前,倒戈相向,貫穿士兵的心臟肺腑。
「我因為聽到了呼喚,所以,我來了!」
「啊!至高無上的神啊!我等願將此城奉獻歸你,連同先皇的妃嬪,都一同獻上給你!還有我的兩位女兒,稍後必會親自領到你的膝下!」
「哈哈,你這個人,很懂我的心思呢!」勇者貪得無厭,「那麼,你們呢?你們又準備了甚麼禮物給我呢?」
東、西二城城主都知道自己敵不過勇者的威能,就算四城聯手,都無能為力。就紛紛投誠,承諾將來帶同「禮物」覲見。看到這裡,瑪哈姆才驚覺自己計算錯誤,菲路克原來沒有跟東、西城主談好,而是跟這位「神明」有過交集,跟老皇帝一樣,沈迷下去了。
「瑪姬洛娜。」二王子瑪哈姆過了適婚年齡仍然未婚,不能像其他人般將自己的妻妾女兒奉上,以保自己一命,「為了你的絕對忠誠,成為祭品吧。」
「王子殿下……」
伊東沒辦法阻止這場鬧劇。如果他是瑪姬洛娜的話,應該遵循命令,救自己陣營中所有人一命好呢?還是應該轟轟烈烈一死以謝天下,保護自己的貞潔呢?4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10A0U23k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