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起來的勇者殺氣騰騰,從天而降的火球一點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增加──從近到遠,全個世界陸續受到勇者的摧殘。伊東等人無可奈何,時間不等人,縱使沒有必勝把控,也只能硬著頭皮,拼命上了。
但勇者一揚手,就放出火燄和寒冰阻擋他們的攻勢,聰明地將白刃戰控制在一對一的戰鬥之中。不論對劍的是伊東還是奧斯蘭或其他人,跟勇者單打獨鬥只能陷於絕對的劣勢裡。
齊爾菲雅嘗試用蔓藤限制勇者的行動,只是蔓藤一將勇者的身體勒緊,就立刻被烈火點燃燒盡,毫無作用。伊東也放出劍氣,試圖一次擊碎阻隔他們的寒冰,順勢用劍氣直接攻擊,但見勇者竟然用劍接住伊東的劍氣,在空氣中劃了一輪,將劍氣回放反擊!
「到此為止了嗎?」勇者看著伊東他們那張無計可施的臉,心平氣和的疑問。
伊東思前想後,都沒能得出任何一個有可能打贏的方法,難道他就只能眼巴巴看著世界被勇者所毀滅嗎?大概所有壞蛋都有著這樣一個變態心理,要反抗他的人絕望地認知到自己的軟弱……但從來沒有一個壞人,甚至魔王可以笑到最後。因為,邪不能勝正,永遠都是世界的定律。
所以,伊東若堅信他才是正義的一方,就必能戰勝邪惡的勇者!
然而,實際上應該怎麼辦?即使他是勇者的子嗣,所遺傳到的勇者血統在隔了這麼多代之後,存在血液裡的勇者威能早就被稀釋得似有幻無……伊東從一開始就只是個普通的「原生種」,如今才要期待「異界種」的血所帶來的威力嗎?
伊東討厭有這麼想過的自己,就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誰。
他是「異界種獵人」,無論如何,獵殺「異界種」都是他的使命。
「那個人曾經跟我說過,對於他來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屬於真實。」奧斯蘭在伊東獨自戰鬥的時候忽然感慨。
「甚麼意思?」齊爾菲雅的魔力所餘無幾。
「你們都知道,我和那傢伙,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奧斯蘭是「異界種」,但她跟其他「異界種」不一樣,勇者也知道這事。那天奧斯蘭在勇者面前逃跑,玩捉迷藏的遊戲,最後被勇者撲倒,還被他脫個清光……但也僅此而已,接續下來,一切齷齪的事都沒有發生。
因為在勇者眼中,奧斯蘭不是一個虛構的人。
在虛構的世界裡,對虛構的人物做任何事,無論那些事多離譜,總覺得可以接受。但若對方是個真實存在的個體呢?萬一哪天有機會回到那個現實世界,對方在虛擬環境裡所受的傷害,會如何反映在現實的身體上?
沒錯,當勇者有著這樣一個考慮的時候,他其實是渴望回到那邊的世界去,即使他可能猜想得到,在那邊的自己,早就死了。無論如何,想辦法回去還是首要目的。根據「異界種」們對「異世界」的片面認知,回去的方法不外乎那幾個,其中之一便是「完成使命」。
勇者明顯沒有「完成使命」。各種族沒有因為他的倡導而達致和平,反而選擇無視他的主張,繼續對別國發動戰爭。
既然如此,那就應該將這個世界的「神」揪出來,向祂承認失敗也好,跪地求祂也好,或者將祂打倒也好……總之要祂將自己送回到現實。然而,勇者甚至已經取代了「神」的位置,還正在毀滅整個世界,「神」還是沒有現身。
那麼,回去的可能方法就只剩下一個:死。
但這卻是一個最不可靠的辦法,因為死代表著沒有然後,萬一死不能將他帶回去,不就是白死了嗎?
而且,這樣忽然死了,不覺得無謂嗎?
勇者要死,也得將這個可惡的「異世界」扯下來一同陪葬,當是報讓他無法完成使命的仇!反正,對虛構世界做任何事,都可以接受吧?至於那些從現實世界穿越過來的同志,不好意思了,一同受死,賭一次,看能不能就這樣一起回到那邊的世界去吧!
「嗚……」伊東都要被打到吐血了,依然不甘放棄。
「我欣賞你的毅力。」但對於勇者來說,伊東的攻擊根本不痛不癢,「作為獎勵,給你好好見識一下我的全力吧!」
空氣都在流動,緩緩地流向勇者,彷彿勇者就是世界的中心。一切有形無形的物質與精神力都要向他俯首稱臣,將自己的一切力量奉獻給他──匯聚的空氣就像澄清湖面上的鱗光,一點一點的從四面八方飄搖而至,在勇者周邊圍成了幾個交錯的圓,猶如黑夜中的銀河一樣耀眼。
伊東好像感到有點呼吸困難,變得稀薄的空氣彷彿都在抗拒進入肺部,缺氧的身體只能軟弱無力地跪倒在地。不但如此,伊東覺得在自己的身體裡,有某些東西正在被奪去……心臟就似被人不斷擠壓,強逼血液加速流動,伊東只能魯莽地判斷:勇者正在吸收的,是他們的「生命力」。
如此霸道的力量。
如此蠻不講理。
如此無人能敵……堅持到這一刻,也夠了吧?足夠跟自己作交代了吧?已經對得住「異世界獵人」的稱號了吧?就算放棄抵抗,都沒有人會責怪他吧?
忽然,被奪去「生命力」竟回到伊東體內,精神為之一振!四圍的空氣也停止那種不屬於自然的流動,回復平靜。
但見勇者低頭看著攤開的雙手,自言自語:「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使不出全力嗎?」齊爾菲雅還以為計劃沒能成功,看來事實就跟她所猜想的一樣:「不,應該說,這已經是你力量的全部了。」
勇者想了想齊爾菲雅說話的含意,似乎明白了甚麼:「不,這不可能……我明明用魔法檢查過,你沒有懷上我的種,我也可以肯定,你騙不過我……」
「哈,是你昨天晚上玩得太高興,所以忘記了吧。但我們可是全都記得呢。」
「『你們』?」勇者看看站著齊爾菲雅旁邊的舒莉思詩和瑪姬洛娜,好像有點印象又好像沒有,腦袋就像塞住了似的,甚麼都記不起。「難道……是你們?不,不可能……」
「一個人再怎麼謹慎,也有大意失手的時候,更何況你其實只是個依賴操縱魔法的蠢材?你對自己的魔法太有自信了,連甚麼時候被我們破解欺騙了都不知道。」
「哈……我真是服了你們,為了打倒我,竟然犧牲那麼大。」
「這才是真正的『為了拯救世界』,不是嗎?」
「但是,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贏我了嗎?就算我只剩下一成功力,對付你們也綽綽有餘!」
勇者一躍上天,將空氣壓縮成為箭矢,大雨傾盆一般打在齊爾菲雅的保護盾上,保護盾一點一點的被打碎、貫穿,眾人紛紛走避,用盡最後的力氣掙扎力拚。
伊東捕捉到勇者落地一刻,趁機揮劍偷襲!只是勇者就像有預知能力一樣,頭也不回就從地裡生出冰牆將伊東擋在外面,同時發出烈火擊倒從別的方向襲來的舒莉思詩和瑪姬洛娜。只剩下奧斯蘭能夠順利貼上去與勇者交鋒!
「為了這樣的一個虛構世界,值得嗎?」
「你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在做夢,卻從來不願意承認,這也是一個真實的人生。」
「這樣亂七八糟的人生……需要如此認真去看待嗎?」
奧斯蘭不是勇者的對手,沒幾劍就擋不住了!伊東破冰突出,介入戰鬥給奧斯蘭解圍,剛好救了她一命。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如此,伊東現在再跟勇者對打,感覺對方的氣勢和力量不及剛才,至少能打個平手!無論事實如何,既然心裡有著這樣一個把握,伊東就更大膽地進攻,寸步不讓!
被火燄擊中的舒莉思詩和瑪姬洛娜接受齊爾菲雅的簡單治療,馬上重新加入戰團。如此一來,勇者就被四人團團圍攻,瞬間陷入劣勢。
這就是失去力量的結果了嗎?
伊東乘著勢頭,一劍刺穿勇者胸膛!
「這就結束了吧?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還在想被計算的事實嗎?」
「不……」鮮血從勇者的嘴裡湧出,「我只是在想,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那麼,你們死了之後都會穿越到別的世界去嗎?」
「你最後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如果有機會……」勇者抬頭看著刺眼的太陽,說:「在別的世界,再打一場吧。」
勇者笑著斷氣,伊東才忽然驚覺頭頂上的陽光竟變得如此耀眼,彷彿整顆太陽被誰從天邊以外拉到地面?所有人無能為力地看著碩大的太陽墜落地面,地面的一切都被灼熱燃燒,消化成為無有。
後記:
這段日子香港發生了太多事,太多從前無法想像會出現的事,太過光怪陸離,太過難以置信……程度甚至超越了一切虛構情節的想像,叫人無法理解,無論在哪一方陣營,為甚麼會有如此奇葩的想法?相較起來,我所寫的故事,或者更合乎邏輯或更加合情合理?我不知道。
總之,我唯一的感受就是:當現實世界變得越來越瘋狂的時候,寫小說這件事就變得越來越困難。因為現實比想像更加出人意料。
所以,《異世界追殺令》這個系列,是時候停在這裡了。4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zsJ2KR8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