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拉蜜？」凌晨五點，打開工廠的鐵門時，感覺有人在後面注視著。
背後只有破曉最寒的冬風，還沒熄滅的路燈襯著夜，好冷。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64UQp0y0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bjiCPFZD
開工煮飯。
手伸進桶裡攪拌洗米，收起來時還在發抖。
將米裹進煮飯斤，放入營業用的電鍋，開火。
這是製作米酒的第一步驟。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sl7Xcg6p
怎麼都壞了？檢查這幾天煮好，摻進白麴的飯，理論上該是醣化，傳出陣陣香氣—現在都是酸的了，一聞就知道不對，當然不對，現在可是冬天，最怕的情況是溫度太低，糖化狀況差，這種微酸的氣味，這是盛夏煮壞的味道。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w6tXVyaU
是妳嗎蘇拉蜜？我想起印尼，那個赤道附近有著許多島嶼的國家，妳的家鄉。「對不起。」我對著空氣說。眼前的飯鍋正冒起白煙，一團霧，我想如果妳突然現身我也不會驚訝。但除了爐火瓦斯的聲音，身邊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Y9yYH5V4
我想妳該是恨我的。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Tm7AL5L75
那天是個星期日。妳一起床就開始頭痛，量體溫，三十八度，我們趕緊送妳到附近的小醫院急診，判斷是小感冒，醫生開了一些藥，囑咐我們要讓妳好好休息。我們讓外籍照護工的妳休了假，躺在房裡，看著送午餐給妳的我，妳的眼神裡有愧疚，我跟妳說好好吃，才有抵抗力，像照顧一隻生病的犬隻，我想，妳平時也是這樣照顧我中風的父親，偶爾，還會來工廠幫我製酒的雜務。妳和我說過，先生，這個好香。我拿給妳嚐，妳眼神裡有驚恐，我曾想妳是否也以為自己是犬隻，但我不該是妳的主人。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XcsHW8kA
我有時會想，也許我和妳的差別，就像品項比較好與比較細碎的米，只是出生在不同的家裡，能煮出比較香的酒，我們都是努力的生長著，我只是雇主，一個該感謝妳的人。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aP5WBcpl
然而我對妳的只剩下愧疚。那天晚上，妳的頭痛未減，發燒得更嚴重，我們才趕緊將妳送往市區的醫院急診，那時醫生才發現不對勁，血壓一直下降，抽血檢查，臉色凝重地告訴我們，這是急性腦膜炎，趕緊送高雄市的大醫院，才有機會。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Nh6dXPFq
離開就是離開了。妻整個晚上都在哭。
我沒有落淚，我想起妳在印尼的兩個小孩，我打給仲介，希望妳能好好回鄉。
之後仲介賠償了一筆錢，我盡所能的添補，雖然我知道那都彌補不了什麼，妳的骨灰花了一萬，請一個跟妳同鄉的看護工，將妳帶回去給妳的家。
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RTHasfTD6
我想妳在吧，也許是妳的血和淚，這飯才會這麼酸吧？
但我也想，也許，妳是不是以為妳還在上班，疑惑著為什麼我沒吩咐妳工作？
對著空無一人，妳會坐著的板凳，我說：「蘇拉蜜，妳做得很好，真的很好，可以下班了，回家，妳可以回家了。」
ns 15.158.61.51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