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蕭，如剪刀，斷去落葉的殘肢；明月皎皎，如燈塔，驚起啞啞的夜曲。一片片梧桐乘着風，跨窗而入，折射着暈黃的光，盪出我倆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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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圍著村，村圍著水。村中炊煙裊裊，與雲霧重疊，朦朦朧朧；水上漁船漂漂，隨浪花飄浮，零零落落。田園山居的恬然，遠離世俗的繁囂，是最簡單卻也最難實現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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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中，我倆相鄰而坐，你描繪你的世界，我臨摹我的幻想，沉醉在各自的想像，相顧卻無言。宣紙上的仕女圖越畫越清晰，漸漸變得真實，愈看卻愈覺模糊。落款，畫成，卻不是我的畫。離去畫廊的路上，時間成了松樹的影子，長長的，伴着旋律優雅的光與影，彷若孤單的舞者。同一條路，現在只有自己單獨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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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距離，不一樣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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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廊沒有變，變的是我倆。依稀記得以往在畫廊的青春歲月，那時你一筆，我一畫，便勾勒出幅幅回憶的碎片。「很怪，你懂不懂畫畫!」你指出畫中不足之處，狂呼亂叫，唯恐天下不亂。「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藝術?算了，你都不懂欣賞。」雖然嘴上不以為然，心卻把你的提醒放在它的屋子裡，埋得深深的。是人長大令畫技進步了，還是畫技提升使自己成長了?不知道，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畫得愈多，你就說得愈少，最後相見亦只是點頭笑笑，一道無形的阻隔的牆壁驀然立在我倆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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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筆，不同的畫。我輕筆細描；你濃墨重彩。一幅古代仕女圖與現代建築躍然紙上。猶記得初相識時，對你的印象只有那雙眼睛的墨玉，叫人迷醉。不知何時，對你的記憶愈益深刻，成了心中的一道道刻痕。那雙靈動的黑曜石，嵌在那漾着歡樂的波紋的臉，腮上兩個小酒窩比玉液瓊漿還香，醉了我。畫着畫着，瓜子臉、柳月眉、小瓊鼻和櫻桃嘴一一出現，你成了我的畫。下雨時，滴滴雨點從天而降，如飛箭，若炸弹，愈來愈大，愈來愈近，炸在眼鏡的鏡片上，朦朧了我的視線。畫中的你是你？記憶中的你是你？身旁的你是你？究竟誰才是你……寧靜純美的鄉居生活，靖節先生的歸園田居，一去不復返。我有我的堅持；你有新的理想。不再畫一幅張宏盧梭，交織的夢已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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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路，不一般的路。黑暗從萬花、千草、百樹之背後湧過來，入眼的仍舊是一片黑，然而不知為何倍感孤單。路沒有變，只是少了往日的歡聲笑語；夜依舊深，但有一匹寶馬撕破上天的黑紗。漸漸，達達的馬蹄聲縱然變淡，餘音仍舊在腦海繚繞。人與馬，天與地，任我追，任我逐，卻連影子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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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相聚，又被狂風吹散，最後不再相牽手。昏鴉的獨奏響起，煙火默然綻放，無聲消散。煙火再美，終究會消失；人再親密，也敵不過時間的利刃。恍惚間，我從煙花的漣漪中看到畫中的村落，還有一個影影綽綽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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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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