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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A花園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記錯的話,在這個屋苑落成之初,就已經與家人搬來居住,這裡的樓齡有多少,我們住過的年月就有多少。
最近因為家人打算移民,準備放盤賣走這個單位,於是開始進行收拾,而我亦在離A花園的不遠處,租住了另一個單位較細的住所,作為過渡。
每隔一兩天,我都會推著摺疊車,逐少逐少將家中物品搬到新居,如此來來回回,頗有陶侃搬磚的感覺。
有次當我又再推著摺疊車,踏出A花園的大堂之際,座頭裡的保安員見狀,前來替我打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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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佬。」
「哈佬...唔該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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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答依舊簡潔,沒有多餘的說話,彼此保持著住客與保安員的禮貌距離。
在保安員替我關門的一刻,我再跟他說了聲「唔該」,身穿制服的他向我揮揮手,然後轉身返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我凝視著他的背影,看得定了神。對了,這個保安員的名字是甚麼?他又是從哪時開始來到的?
我嘗試從記憶之海裡尋找答案,卻遍尋不見有絲毫的線索,甚至連他的姓氏也不大清楚。
明明幾乎每天都會碰面,但交流也只限於互相點頭問好,外出歸家,座頭裡又是另一更的保安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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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來,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一位,是在此任職超過十年的保安員。
一臉和藹,頭髮斑白的他,在我年紀尚幼的時候,總是喜歡逗我耍樂。每次當我步出大堂,都會響亮地叫聲「叔叔」,隨之看見他露出慈祥的笑容,跟我問好。
至今,我仍記得這個保安員的名字,也很記得他在離職退休前的那晚,一如往常地熱情為我拍卡開門,比平日亦多聊了幾句。
至於那晚實際說了些甚麼,其實已沒太多印象,但那種分別離開的氛圍,腦海裡殘留的影像卻依然清晰--走進大閘,聽到他離遠說了聲「拜拜」,我回過頭來,揮手道別...一切彷彿只是沒多久之前的事。
翌晚,樓下的保安員換了別人,之後都沒有再見過他的出現。
也不記得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我再沒有向著座頭大聲叫喚「叔叔」,每次外出或回家,只會微微向保安員點頭,禮貌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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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單以見面次數來計算的話,保安員該算是我們在日常生活裡,見得最頻密的陌生人。
日復日,年復年,幾乎每天都如此與樓下的保安員相遇,只是他們的面孔,隨著年月有所更替。小小的一個座頭,亦如大千世界的縮影,住在這裡超過二十年的我,就像目送著他們一代接一代,來來去去。
直到最近開始搬家,我才第一次意識到,比起樓下的保安員,這次更早離開的,可能是我。或許,剛剛為我打開大門的伯伯,會是我在這個屋苑裡,見證的最後一任保安員。
我推著摺疊車愈走愈遠,大腦嘗試勾畫出那位保安員的模樣,卻只依稀記得,他架著一副金絲眼睛,頭髮略禿,臉容長得如何,卻無甚記憶。
與其說是沒有記憶,更準確一點來說,是我根本沒有見過他的嘴臉,因為每天看到的,都是他戴著口罩的長相。
盡是想到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不經不覺,我也來到新租住的屋苑樓下。
坐在大堂的保安員,看到又是推著摺疊車的我,沒有再叫我登記資料,但也沒有走出來替我開門。我跟他點過頭,然後拍卡,走進大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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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前那位保安員,此刻仍健在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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