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棵海草 海草 海草 海草 隨波飄搖
海草 海草 海草 海草 浪花裡舞蹈
海草 海草 海草 海草
管它駭浪驚濤 我有我樂消遙
蕭全《海草舞》
明雋在房間裡,把喇叭開到最大聲,跟著曲子搖擺,忘我的跳舞,染著一頭褐色長髮,根根髮絲飄動。在隔壁房的弟弟-明永,就算戴著耳罩式耳機玩電腦遊戲,依然可以感覺到自家姊姊的渾然忘我。明永受不了,在被對手一槍「暴頭」後,生氣的跑到明雋的門前大力敲門,大喊要她安靜點。
「小永,別玩遊戲了,每天就知道開槍殺來殺去,太暴力了,快來跟姊姊一起跳舞!」
沒想到接下來的發展會是如此,明永無奈,他姊就是「女神經」,他不理她,馬上逃走。明雋攔不住弟弟,看他氣沖沖的關上門,她也不勉強他了,後來是發現自己真的有點吵,所以停止音樂與舞蹈,不過真正的原因是她跳累了,躺上床就是打呵欠,悠閒的星期天,夏末秋初的午後,她悄然睡去。
「姊、姊,起床了,今晚吃螃蟹,妳不吃,我就全吃光了。」
明雋本想繼續睡,但一聽明永提到關鍵字-螃蟹,她彈跳起身,活像隻猴子,明永活著的這十二年,被她姊出人意外的行徑嚇到的次數太多了,現在已經麻木。此時看姊姊翻身下床跌倒撞上電風扇的愚蠢行為,他是見怪不怪,也沒打算扶她一把,轉身就準備去吃光螃蟹。
「嘿,你就不拉我起來嗎?你這個壞弟弟,你小時候都是我幫你換尿布的,忘恩負義。」
明雋狼狽起身,在後面抱怨,跟著走去廚房坐上餐桌,絕不能讓螃蟹,錯,是絕不會錯過任何一道美食,就算對方是家人。爸媽看姊弟打鬧,內心歡喜,其實天倫之樂指的也就是這樣平凡的生活。不過看明雋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月還沒找工作,心裡不免擔憂。夫妻倆原是不願插手孩子的人生,可是做父母的,哪有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晚餐後,明雋回房趴上床,用手機跟大學的朋友傳訊息,媽媽這時敲門進來,開門見山的說對她還沒找工作的憂心,雖然跟朋友常連絡保持情誼是好事,但總不能永遠都像小孩子,除了玩,現在也是該走向現實的時候。
「媽,別操心,我有在努力的。」
明雋裝可愛撒嬌,媽媽是拿她沒辦法,只怪他們從小太寵著她,但這次不能再被她敷衍過去,繼續跟她說道理。明雋的父母算是老來得子,明雋現在二十二歲,他們夫妻都快六十了,很怕哪天發生意外或是生病,身體就不行了,他們不求她多飛黃騰達,只希望她能照顧好自己跟明永,他們就此生無憾。說到此,明雋被打動,天真如她,媽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的小雋兒太容易被猜透,心想計畫得逞,這孩子果然還是哄著最有用,給妳放暑假這兩個月,以後步入社會就得全靠自己了,母親暗自感傷與欣慰。
一家子都是戲精,母親回房時跟老公表示歡呼,大女孩終於要走進職場,感天動地啊。然而,明雋只是表面答應,心裡還是百般不願,因為工作對她來說太無趣了。隔天明雋出門時,說著去應徵,事實上是跟她的「男閨蜜」-陳俊跑出去玩了,一個平常看來一點也不GAY的高大男子,是明雋在一次女同志網上聯誼的時候,偶然結下的孽緣至今。
兩人在咖啡廳,她看女人,他盯男人;在夜店,她跟女人跳舞,他跟男人喝酒。他們盡情的揮霍人生,大好的青春拿去工作太浪費,明雋隨心所欲慣了,被女人吃點豆腐也沒關係,因為她深知自己是屬於漂亮的那一圈人,被騷擾不是第一次第一天了。不過不代表她是一個隨便的人,明雋只是愛玩,喜歡有趣的東西,在夜店舞廳與人調情是生活中的一點調劑,但對感情她很認真,可不知為何,大學交往的四個女友,全都不到一年就與她分手-因為我太受歡迎?因為我跟人搞曖昧?因為我總是忘記妳的存在不回訊息?因為在我眼裡,朋友比情人重要?What?妳是我嗎?我從沒那麼想啊!
「可惡!我那麼愛她!」明雋的酒量不太好,喝醉後,猛然站起身,大吼大叫,嚇了旁人一跳。
「抱歉,我的妹妹,酒品不好,看來瘋瘋傻傻,但很單純的。」陳俊笑著解釋,看他翹腳的神態與媚眼,比起喊他哥哥,更適合叫他姊姊。
碰!
明雋最後醉倒在桌上,到底是有煩惱?看似樂天的小傻瓜,真的有心事時卻都不說,陳俊拿她也是沒轍,總不能丟下這個傻女孩,不然會被有心人士「撿」走,身為現代女性,竟然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陳俊嘆氣,他今晚要放棄小帥哥來照顧酒醉女子,心想他上輩子是欠她了。
兩人叫了計程車,明雋躺在陳俊的肩上,酒味很重。陳俊不說話,就顧著滑手機,看明天的工作行程,一路上,耳邊總是傳來明雋的醉言醉語。
「我那麼……愛她……」
「妹啊,妳真的懂什麼是愛嗎?」
陳俊聽膩了,明雋每次失戀都要搞這齣劇,到頭來也是姑娘沒經營好,才會被人家甩,都多少次了,還沒學乖-談戀愛,不是玩遊戲。
「璇……璇姊姊……」
再來又是熟悉的人名,明雋說了很多年,陳俊沒親眼見過她口中的璇姊姊,似乎是初戀,沒有結果的初戀。好像是幼稚園時,住在隔壁的鄰居姊姊,算一算也十幾年了,明雋夠深情。但拿著璇姊姊的樣子去找相似的人交往,也難怪她會失敗,因為沒有人會願意當另一個人的替代。
終於,準時在午夜十二點之前送明雋回到家,以醉死的狀態。明雋的父母見到陳俊時是一副明白的臉,小姑娘又騙人了,還是賴皮逃避一切了。他們謝過陳俊的護送,他也是表達抱歉,應該要好好導正明雋,卻拒絕不了她可憐兮兮的哀求。明雋的父母笑了笑,他們之所以放心陳俊,不只是知道陳俊的性傾向,也是因為自家女兒早在高中的時候就出櫃。兩老一開始當然是不希望如此,因為這條路很辛苦,但最終他們尊重女兒的決定。這一點是陳俊最羨慕明雋的地方,不,是很多同志朋友都會羨慕,明雋有這樣開明的父母,多希望這小女孩懂事一點,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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