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周末約會,明雋一早就準備好,不,是從昨天晚上就跟各方姊妹,還有陳俊共同討論,挑選衣服鞋子妝髮,哪種最能凸顯明雋的美。雖然明雋本身就會穿搭,但這是跟初戀對象的第一次約會,不可馬虎,這般重視,幾乎可以用嚴陣以待來形容。明雋今早五點鐘就起床,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早起的一次,陽光還沒完全照耀世界,她就打理好一切出門,正巧遇上要去上班的張妍。
「學姊,妳這麼早上班?」
「我今天上早班,泳池都很早開,附近很多人喜歡晨泳。妳們約這麼早,要去爬山嗎?」張妍的疑問合理,明雋搖頭。
「沒有,我們約十一點半在市中心火車站。」
張妍皺眉,心想從這裡坐公車去火車站,最多只需要一個小時,雖說提早到是好習慣,但妳也太早了吧。明雋的態度完全不覺得怪異,所以張妍也不特別點出她的奇怪之處,就彼此微笑,一起下樓,相互道別。
坐在公車站牌的長椅上等待,明雋的狀態極佳,笑容滿面,路人見她都被她那強烈的喜悅雀躍給感染,更甚,她只是對路上騎單車運動的男子一個「辛苦了」的微笑,對方都會不自覺臉紅。明雋的優點很明顯,但她的優點同時也是她最大的缺點,所以才會造成很多分手的局面-太多追求者與沒有邊界感,以致讓人沒有安全感。
不到十分鐘,公車來了,明雋上車,她是第一個乘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黎明晨光一層層披上城市,那是漸層的美,明雋見到美景,心情更愉快。拿起耳機戴上,她用手機播放陳芳語的《愛你》,大學時她曾經學過樂器-烏克麗麗,初次學的就是這首歌。可惜她還沒學會,還沒彈唱給當時的女友聽,就被分手,分手之後,她轉而聽陳芳語的另一首《分手說愛你》,是段甜蜜又苦澀的青春回憶。
由於是假日清晨,所以人不多,車潮不如平日,一小時的路程,四十分鐘就到了火車站。明雋下車後先去附近吃早餐,從店內的玻璃窗看出去,見來來往往的人們,每個人都很有趣,想不起是誰說,每個人都是一個小宇宙,所以這個宇宙才這麼精采。思及此,明雋的內心意外的平靜,緊張的感覺淡了下來,用筷子夾起盤中的起司蛋餅塞入嘴中,再喝一口奶茶。明雋沒有刻意優雅,就跟平常一樣,但注意她的視線一直沒有消失,她偶爾回頭看,不少人盯著她,明雋從小習慣了,不過心裡會比較希望,這些看她的目光,若全都是女人就好了。
剩下的時間,明雋在複習網上的約會守則,看了上百支影片文章,看得眼睛都要花了。說漫長不漫長的等待終於過去,雖然事實上是她自己拉長了這個等待,但她甘之如飴。越靠近中午,人潮就逐漸變多,明雋站在火車站門口的人群中,此時的吵鬧聲淹沒了一個人的獨特存在,難怪常聽父母輩的人講所謂社會洪流,明雋今天體會到了。她聽一旁的街頭藝人拿吉他自彈自唱,是不符合她此時興奮情緒的歌,林憶蓮的《為你我受冷風吹》。歌詞聽上去有點悲傷,但原曲經過此人的改編,反倒顯得沒那麼惆悵,變成一種解脫的釋然,明雋走過去拿出一張鈔票打賞給她。
「等很久了嗎?」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明雋驚嚇,轉身時立刻露出一百分的笑容,不,也許超過一百。
「等妳我心甘情願。」明雋情不自禁脫口而出,林璇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輕輕點頭。
不能說明雋的過於坦承造成她的困擾,而是因為她自己本來就有很多自找的困擾。現下是雙重夾擊,林璇不得不找個出口,或說做出選擇。
兩人先去吃午餐,林璇問她想吃什麼,明雋頭腦發熱,所有的約會教戰守則都忘了,完全本能行事,回答她只要跟妳在一起,吃什麼都好。林璇這下尷尬了,隨意挑了一間日式簡餐的餐廳,兩人相對而坐,明雋眼中的火花越燒越旺,林璇深深感覺到,不,是從她們再次遇見之後,那火焰就沒有一秒是熄滅的。
出於比明雋年長,與本身個性的關係,兩人一入座,林璇就說這頓她請客,不給明雋拒絕的機會,還幫明雋拿餐具跟面紙。明雋毫不害臊的接受林璇的體貼,全程飯局傻笑,幸福甜蜜的光環圍繞,林璇見她的反應,真的很像戲劇裡天真爛漫的女主角。
「工作還習慣嗎?」林璇主動找話題聊,但對於明雋每一個問題都是極其詳細的告訴她,好像要把整個人都交給自己,林璇感受到那份純真跟沉重,表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尤其明雋向她坦明自己的性傾向時,她的臉看上去非常嚴肅。
「我從小就……對不起,璇姊姊,妳是不喜歡談論同性……」明雋難得見林璇的眼神這麼可怕,她不敢說下去。
「沒有,沒事,這不是不對的事。」
雖然明雋如願知道林璇沒有反感同性戀,但她們約會的氣氛從這刻起變得有些詭異。
吃完飯,兩人到附近的商圈逛街,為了此約會的目的-買安全帽。在安全帽店,比起店員的說明,明雋更希望有林璇的推薦,畢竟她會約她出來買安全帽,應該是暗示她可以騎車載她?卻沒想到林璇先問她是否有向家人「出櫃」。
「我十六歲的時候就說了,他們接受,我很感激。」明雋手摸架上的安全帽,假裝認真挑選,但雙眼卻直視林璇,眼裡滿是企盼,或說祈禱:「拜託,璇姊姊,告訴我,妳也喜歡女人。」
「交過女朋友嗎?」林璇繼續問。
「大學交過四個,但都被甩了。」
林璇挑眉看明雋,不太相信,因為以明雋的外型條件,竟然會每一任都被甩,忍不住想這姑娘有什麼很要命的缺點嗎?花心?彼此這時相望,明雋的嘴唇在抖,剎那間認定了此刻是告白的最佳時機。
「璇姊姊,我喜……」
「客人,這頂安全帽在特價。」
然而,世事難料,明雋洩氣了,轉頭哀怨的瞪著闖入她們之間的店員,店員錯愕。林璇掩唇憋笑,拿起一頂白色的安全帽,見安全帽上金色的巴黎鐵塔,又笑不出了。
「這英文是什麼意思?」明雋跟著靠過來,看向安全帽上巴黎鐵塔旁的字。
「這不是英文,是法文。」林璇解釋,心情難受。
「法文?」
「對,是法文的……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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