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璇」,曾經是彼此最甜蜜的呼喚,就算僅存在那一夜那瞬間。這幾個月來,不管林璇再怎麼對她冷漠冷淡,周玥婷都是極其自信,自己在林璇心中的地位是不同於其他人。即便她們之間相處的過程,整體是莫名痛苦又彆扭,但她深信堅持到底,最後一定會好的。可惜,周玥婷沒想到林璇對於過去陰影的影響,會比她對她們感情的自信高出這麼多,她很難受,妳就不能相信我?不過她是捨不得對林璇生氣,即使事已至此,一切都成定局,是她最不願看見的結局,昨夜被林璇狠心拒絕,徹夜沒睡,心碎毫不留情的輾壓全身,幾乎要不能呼吸,她還是沒辦法真的放下她,真心祝福她跟別人在一起。周玥婷本不是會輕易顯露情緒的人,然而,此時聽明雋雀躍又親暱的呼喊林璇,周玥婷真想上前掐住她的喉嚨,是基於道德與尊重,加上她的修養跟殘存的理智,才沒有發生那種慘況。
「明雋,妳怎麼來產線?」
面對明雋跟周玥婷同時出現的場面-修羅場,林璇難以說明自身感受,好像被人發現出軌,但究竟是背叛誰,在正牌女友的眼下,她居然判斷不出。
「今天是我來做外觀檢驗,璇,我……Alice經理,妳好。」
明雋還沒進更衣室,就在外頭走廊的玻璃窗看見林璇,之後就一直盯著她,理所當然不會看到她以外的人,更沒有感受到她跟周玥婷的難堪,或是空氣中無形的殺氣怨氣。基本上,明雋是容不進她們兩人的世界,卻又是她們共同世界裡很關鍵的人物。明雋手拿檢驗表,笑對周玥婷,互相問候,記得了林璇說要低調,所以很快改口叫她林組長。周玥婷雖也是笑,但明顯是恥笑,恥笑林璇刻意的隱藏是多餘且無意義,外加諷刺。明雋這時才覺得氣氛有點怪,轉頭望林璇,希望能獲得一些資訊或暗示,但是她面無表情,直到周玥婷先走進產線,明雋才感覺林璇的表情放鬆下來。
「怎麼了?」
也許是戀愛讓人警覺心大起,林璇的臉部變化與整個人的心情起伏,明雋不只看在眼裡,更是看進心裡。她沒有要刻意放大林璇的每個行為,而是害怕自己又哪裡做不對了。
「沒事,我去廁所。」
林璇勉強微笑,但才一個轉身的霎那,瞥見她憂鬱的面容,明雋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勁,明雋不知道,她呆在原地,毫無頭緒,只能選擇先進產線工作。
產線一如往常的正常運行,明雋看顯微鏡時,偶爾偷瞄林璇包裝產品、使用電腦與接電話的背影-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頓時,很多煩惱都忘了,明雋愛慕的眼神是可愛的,就算在無塵室裡,全身被無塵衣包得緊緊的,只露出眼睛,愉快幸福的氣息依然散發的過分。同為戀慕林璇的周玥婷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這裡,無奈她的原則之一就是公私分明,但明雋好似沒有公私分明這種思維,隨心所欲到了極點,任意破壞平常人的價值觀,到底是年紀太小的單純,還是目中無人的笨蛋,周玥婷實在不想罵人,可這位情敵過於天真到讓她想發瘋的地步。
「明雋,妳聽我說,下班就回家,別在停車場等我,我下班會傳簡訊給妳的。」
下午五點,這是明雋的下班時間,林璇在更衣室囑咐她,到這一刻,明雋終於有兩人在交往的感覺,這是情人專有的關心,她總算安心。
「好,我等妳。」
明雋的眼睛閃閃發亮,非常真誠,感受不到一絲虛假。林璇心中嘆息,忍不住想如果她沒有先遇上周玥婷、愛上周玥婷,她會一心一意的對待明雋的,因為她有自己沒有的東西,而周玥婷是有太多跟自己相同的東西。
兩人在走廊分別,望著林璇走上樓,明雋的依依不捨不會消失,突然,小雨從她身邊冒出,明雋嚇了一跳,因為她完全沒聽到腳步聲。
「明雋,妳今天也等林組長嗎?」小雨已經穿好外套,揹好背包,一副就是下班的樣子。
「妳猜。」明雋調皮的說。
小雨的臉色看上去很正經,見她欲言又止,明雋不懂她想表達什麼,最終小雨像是鼓起勇氣要告白的少女,抓緊背包揹帶,深吸一口氣說:「妳今天不會等她。但是,我勸妳還是等她下班。」這句話就怪了,不像小雨平常會說的話,因為她向來不多說明雋的感情事。明雋皺眉,心想她也開始會開玩笑了嗎?但還來不及跟小雨鬧,她就走了。明雋看她很怪異,不,是大家今天都怎麼了?明雋問自己問不出答案,難道是同時生理期來了?有可能。據研究指出,女性生活在一起,月經週期會很接近,明雋決定這樣想,不然她又要糾結半天。
明雋乖乖聽林璇的話,下班不逗留,卻沒想到在地下室打卡時,發現小雨還坐在她粉紅色的小綿羊機車上,心事重重的看著她。
「小雨,妳是在等我嗎?別告訴我,妳在暗戀……」
「妳等她。」
「啥?」
明雋走到小雨身前幾步的距離,小雨這次的語氣接近命令了,明雋詫異,見她整個人的狀態很不尋常,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妳說林璇嗎?為什麼?小雨,妳怎麼突然這麼堅持要我等她?」
明雋的笑容變得有些得意,猜小雨該不會是在吃醋吧?雖然明雋以前也曾經被朋友暗戀過,但大多是男性,所以她不在意。明雋是屬於不會刻意避開跟喜歡自己的人共處,只要不糾纏,不造成她的困擾,大家都是朋友。
兩人沉默,但不是明雋的問題小雨答不上來,而是天機不可洩漏。小雨不是那種會故意製造神祕感來藉此吸引喜歡的人的人,而是她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明雋,一個不同於一般人的相當特殊的秘密。明雋揉了揉鼻子,她正處於自我感覺良好的圈圈裡-真糟糕,又被人喜歡了。明雋回想之前小雨的口是心非,沾沾自喜,煩惱該怎麼拒絕小雨的心意,才不會傷害她們的友情。小雨看她搔頭抿唇,就猜到她自以為的苦惱,雖然事實上,小雨是有點喜歡她,但此時此刻,重點根本不在這。
「小雨,我……」
「妳等她吧,林組長,她會需要妳的。」
小雨直接打岔明雋準備好的婉拒發言,明雋有些心痛,自覺小雨被她傷到了,而且很深,所以今晚才態度反常。這次說完,小雨戴上安全帽,回頭說了句明天見,很不安心的語調。明雋揪心,以為小雨故作冷靜,看她騎摩托車離開的身影,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左右為難。明雋嘆氣,回家的路上都在思考明天該如何跟小雨說清楚,完全沒聽進她的警告。
「學姊。」明雋在公寓樓下買了烤串吃,正巧遇上放假在家的張妍下樓買晚餐。
「今天這麼早回來,沒跟女朋友一起?」
「璇要我別太累的等她。」
張妍點頭,明雋的視線下意識打量學姊,她今天沒綁小馬尾,及肩的墨綠色頭髮,穿著是往常的中性,烤肉攤販的燈光打下去,好似照亮了她獨特的魅力,一個天生就屬於舞台的人。
「妳今晚就吃這樣嗎?」
「我都隨便吃,好吃就多吃。」明雋聳肩,繼續啃著嘴中的肉。
張妍笑她,滿嘴油膩也是好看的女人。
「學姊,妳一個人去吃飯嗎?」
「我沒什麼朋友,一個人吃飯也很好。」不知為何,張妍這話聽來很憂傷,明雋歪頭不解,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憑張妍過去的人緣跟吸引力,沒道理是過這樣孤單的生活。
「學姊,不如我陪妳吃,我搬來之後,我們好像都沒有一起吃過飯,我可以請妳。」
張妍本要拒絕,但她的動作沒有明雋快,半推半就的,就被她拉去附近的一間日式炸豬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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