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晴空萬里、陽光燦爛,好像上天知道今天是他們的婚禮而為此放晴祝福,這一對新人從認識到共結連理,多不容易,因為年紀與經濟能力差距大,女方家長多次勸女兒換男友,但兩人不放棄,經過多年的努力證明他們的愛,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林璇每參加一次婚禮,都覺得結婚跟自己是隔了十萬八千里,從知道自己是同性戀後,她就不敢想這種事,後來被兩任女友無情拋棄,她更不敢奢望所謂的白頭偕老、至死不渝的愛情,簡直是天方夜譚,又然後傷害了無辜的明雋,她哪敢厚顏無恥的想她與周玥婷會順利獲得幸福,然而,命運很奇妙,當妳越不希望發生的事,就越有可能發生。不,更正確的說,是周玥婷太固執,她敗給了Alice唯她不可的癡情與堅定。
本來林璇以為只是參加周玥婷堂妹的婚禮,吃飯湊熱鬧罷了,結果是中了周玥婷的圈套,她想把林璇介紹給家人,正式出櫃。周玥婷沒有妹妹,她與周玥心從小一起長大,就像親姊妹,玥心希望堂姊能當她的伴娘,周玥婷義不容辭,玥心也是第一個知道林璇是她堂姊的女友的親人。
「早猜到Alice會喜歡女人,看她把歷任男友都打扮的那麼美、那麼漂亮,一看就有問題。」
那天三人吃午餐,玥心開玩笑,林璇詫異,周玥婷沒有否認這件事。
「其實妳早就發覺自己的性傾向不只對異性,怎麼沒承認,法國不是比較開放嗎?」
當晚,林璇在床上問Alice,Alice微笑,撫摸林璇的臉。
「因為那時候我還沒遇到我愛的女人,我不斷言不確定的事。」
周玥婷不是故意說這些情話撩撥女友,她是實話實說。林璇聽著,笑容得意起來,但又怕跟周玥婷太快樂而樂極生悲,到底是做夢嗎?心想Alice愛她什麼呢?比她好看、比她有錢、比她優秀的女人大有人在,她想不透,事實上周玥婷自己也是無解,因為當她開始思考為什麼會愛上林璇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愛林璇的路上,無法自拔。
周玥婷輕親林璇的額頭,比起親嘴,這是更寵溺的吻,象徵對愛人的一種呵護,林璇知道自己的個性不適合當被保護的那一方,但對Alice,她接受,她願意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展現內心的脆弱與不堪,Alice不介意她的過去,並且原諒她犯的錯,這種包容哪裡有,還是非親非故,多難得可貴,可遇不可求-愛。林璇試著不去想過去那些令人難過的事,糾結Alice愛男還是愛女,到最後真相大白-她只是愛她這一個人而已。
婚禮在法國舉辦,那時林璇還不知道周玥婷決定要辭職回法國開業,經營自己的品牌,林璇傻傻的上飛機,人生第一次到歐洲,緊張又雀躍,周玥婷的感受同她,可能更甚,因為她害怕林璇會拒絕她的求婚。
林璇是以女方賓客的身份參加,穿了件簡單的裙裝,林璇很久沒有穿裙子和有跟的鞋子,她不習慣,走路很彆扭,但因為這套衣服是Alice替她選的,所以她忍耐穿到婚禮結束。Alice不一樣,雖然是伴娘,但那套白色禮服穿在身上,尤其在林璇眼中,她才是新娘吧。林璇暗自發笑,發花癡了,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友也是很困擾。
婚禮開始,宴會場的燈暗下來,鎂光燈打上紅地毯,開場音樂不是傳統的結婚進行曲,是《You Raise Me Up》。林璇坐在最旁邊的一桌,身旁的人她都不熟,不知為何,曲子一播放下去,她的情緒就異常激動,不停掉眼淚,新娘由父親牽著入場,她一眼都沒看,全程低頭。一直到所有儀式都走完了,林璇才慢慢恢復正常。這一切,Alice全看在眼裡,心疼不已。
周玥婷在堂妹婚禮的這天非常忙碌,為好姊妹的人生大事盡心盡力,林璇理解,所以沒有怪她忽略了自己,只是寂寞難免。等Alice終於忙完,告一段落,她去林璇那一桌找她,人卻不見了。周玥婷到處找,後來在宴會廳外的長廊盡頭的角落發現她,林璇獨自坐在長椅上,彎著腰捏小腿,顯然是腿痠了,周玥婷忍不住笑出聲,林璇見女友出現,嚇了一跳,好像做壞事被逮到的小孩。
「璇,妳有吃飽嗎?」Alice關心,走過去。
「算有吧。」
「算有?所以是有還是沒有?」周玥婷追問,林璇嘆了一口氣。
「我本以為會有幾道中式的菜,卻是一道都沒有。」
Alice明白了,對林璇很不好意思,大老遠過來卻受苦了。周玥婷拉起白色裙擺,在林璇面前單膝跪地,林璇見她的姿勢,以為Alice要幫她按摩腿,趕緊說不用,沒想到她竟拿出了一個小黑盒,盒子裡裝的是求婚戒指,林璇驚嚇,身體往後仰,左手摀嘴。
「對不起,璇,這麼突然的向妳求婚,我原本的計畫是明天我們到凱旋門參觀時,再對妳求婚的,但我剛看見妳哭,我壓抑不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受到什麼原因、什麼衝動驅使,我覺得我現在就該對妳說出我的內心話,林璇,我想跟妳……」
「等、等一下!」
林璇打斷周玥婷的深情款款,右手壓住Alice手上的小黑盒,林璇垂下頭,黑髮從肩落下,左手從摀嘴變成摀眼,周玥婷皺眉,失望、失落從心蔓延-她被拒絕了,她們果然還是太快了,她太心急了。
「周玥婷,妳真的讓我很困擾。」林璇哽咽說,這話讓周玥婷更確定自己的失敗,但事實並不然。
林璇移開摀住臉的手,站起身深呼吸後又蹲下身,周玥婷看著女友的一舉一動,心中不解,直到林璇也對她單膝下跪,從長裙口袋裡拿出另一個小黑盒,Alice才恍然大悟,林璇早知道她要離開科技公司回法國,去做她真正想做的行業。對此,林璇猶豫很久,最終決定,她不能那麼自私的阻止Alice,雖然會很痛苦,但她更不想錯過她。
「Alice,我原想在艾菲爾鐵塔向妳求婚,玥心說那裡是全法國最浪漫的地方,雖然那也是妳前未婚夫向妳求婚的地方,妳不再喜歡了,但我會這麼做不是想證明我會比男人好或比男人更強,我只想妳記得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很美好的事,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傷妳的心,只因為我太恐懼,可當我一想到妳會永遠離開我身邊,我就……」
沒想到是雙求婚,誰想的到,Alice二話不說抱住林璇吻她,林璇流淚,回吻,兩人手上的戒指盒都掉地上了,但她們都不在乎了。Alice從不需要林璇說甜言蜜語,她只要她認定自己是唯一,相信她此情不渝,正如林璇也從不需要Alice給她多奢侈的生活,她只要她願意再給她們一個機會,重新來過,彼此珍惜。
此次來法國,林璇幾乎把公司給她的休假都用完了,她覺得很值得-未婚妻枕在她的右肩,離情依依。
機場的人來來往往,距離登機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林璇跟周玥婷靜靜的坐在機場的椅上等待最甜蜜的一次分離。沒有人注意她們,沒有人對她們投以異樣的眼光,更沒有人上來罵她們是變態有病,因為她們是再普通不過的人類。
「送妳的,妳喜歡喝茶。」
到不得不分別的時候,周玥婷送林璇一組新茶杯,林璇又驚訝了一次,從行李箱裡拿出一組全新的玻璃高腳杯-Alice喝紅酒。兩人莞爾一笑,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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