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者又過了一段時間,二人第三次遭遇惡魔。這次依然是由溫蒂獨力應戰,面對比前兩次都要多,總數達到雙位數的敵人,溫蒂只是冷笑一聲便衝入敵陣。
依巴洛斯所見敵人只有白角惡魔,因此他採取和上次一樣的做法,不幫忙也不會妨礙溫蒂,等待著戰鬥結束的一刻。
數分鐘後戰鬥結束,最後倒下的白角惡魔都化成飛灰之後,確認這一點的溫蒂準備起行,認為時機已到的巴洛斯叫住了溫蒂:「稍微休息一下吧,溫蒂?」
「你累了就自己休息,不用管我。」溫蒂毫不領情,不過她確實沒表現出半點疲倦的樣子,因此還算挺有說服力。
身為冒險者的巴洛斯很想回答「那我休息囉」,畢竟接了工作要怎樣處理是由冒險者自己判斷的,不是說偷懶而是應該適當地休息,但當前肯定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我不是這個意思。」巴洛斯早預料到溫蒂會拒絕,所以立即搬出準備好的說詞:「我們不知道惡魔的活動範圍有多大,要做好長時間作戰的準備,像這樣一直繃緊,妳還能戰鬥多久?」
「三日三夜也沒問題。」
果斷得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讓巴洛斯瞪大了雙眼,開始懷疑溫蒂到底還能不能稱之為人類,不過他當然不會蠢得尋找這疑問的答案,而是按壓住額頭那不存在的青筋開口:「妳的確很強,但也不會是完全不需要吃喝的吧?從早上到現在……」
「在殲滅完惡魔之後……」
「那妳知道有多少隻惡魔在這座森林裡嗎?」巴洛斯這次不打算輕易放過溫蒂,三場戰鬥下來已經打倒超過三十隻白角惡魔,雖然沒超過當初的推想,加上惡魔並沒有全部聚集在一起亦屬幸運,但是這更惹起了他心中的不安,「妳沒辦法知道吧?妳能嗅到的範圍並沒有那麼遠,假若做得到的話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我去收集情報了。」
「這樣說的話,你也一樣不知道。」溫蒂被巴洛斯牽扯進口角之中,「況且這不重要,找到聚集的地方就已經足夠,接下來只要在這附近搜索就好。」
「我是說,妳還沒察覺到當中的問題嗎?」巴洛斯沒有千里眼這樣的能力讓他能看到遙遠地方的狀況,也不是先知能夠預知未來,他對於自己的推測其實有點心虛,但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洞察了一切的智者。
「問題?」溫蒂雖然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像是刺蝟,但不會拒絕有根據的想法,「如果你是擔憂體力上的問題,我只能說完全不用作這種無謂的操心。」
「我沒要重提身體上的事,好吧最終我的確想帶回到這個點上,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知道溫蒂上釣的巴洛斯,心中暗叫了一聲好,但心態上並沒有放鬆而是努力把戲演到最後:「妳的目標既然是殲滅惡魔,那也包括調查惡魔誕生的源頭並且將其消滅吧?」
「那是當然。」
「很好,那麼經歷了三場戰鬥,妳有沒有找到源頭的線索?」
「沒有,完全感覺不到污穢的痕跡,所以才要像這樣不停前進,一邊殺路上的惡魔一邊推進。」
雖然巴洛斯知道溫蒂肯定會給出堅定的答案,但回答得如此迅速還是多少感到意外,畢竟她並非單純受到對惡魔的敵意所驅使而失控般只想消滅惡魔,她確實有冷靜地判斷狀況,可是如此一來也叫巴洛斯感到不解。
「該不會,她真的自信能夠一直行動到最後都不用休息?」巴洛斯心中不禁浮起這樣的疑問,但是話題既然已經提出,他怎樣也得說到最後:「有大量『白角』惡魔盤踞在這裡卻不是惡魔誕生的源頭,這意味著什麼,妳知道嗎?」
「源頭在其他地方,最初誕生的惡魔佔據了那裡,然後新誕生的惡魔被分派出去,為了污染更多的土地拓展領地。」
「妳既然知道,還採取這種魯莽的行動嗎?」巴洛斯想要提醒的就是這一點,既然有如此大群的惡魔,理論上當中應該要有比較老——也就是比較厲害的存在,不可能全部都是白角惡魔。
「魯莽?」溫蒂直白地流露出自己的不快,嘴角扭曲了一會像是壓抑著自己的怒火,過了一陣子才接續說:「就算前方有『黑角』在等著我,我要做的就只有前進與戰鬥,這就是『聖女的使命』……」
只是巴洛斯完全不懼溫蒂的慍色,甚至打斷對方的話:「若果這種事發生在村莊附近甚至市鎮裡,那的確是爭分奪秒的狀況,就算有點勉強,為了不讓平民受傷確實無可厚非,可現在是這種非得背負風險也得勉強自己的時候嗎?」
「勉強,又是勉強,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是在勉強?」溫蒂比起生氣,更貼切的說法應該是煩躁,也有點怪責自己,她應該早就想到這番對話沒有意義,巴洛斯無法提出她不知道的事,「聖女一直以來的鍛鍊就是為了應付這個狀況,三日三夜不是誇張的形容而是事實,不要拿你的騎士團標準來量度我,前代理團長!」
巴洛斯語塞了。
「沒有別的話要說了吧?我沒興趣為你浪費體力,你要跟著請隨便,但不要再做這種妨礙我的事了。」溫蒂把一直默認的事挑明,也就是提出了自己的底線,毫無疑問就是在警告巴洛斯。
溫蒂的異常一再超出自己的預想,畢竟任憑任何人聽到「能夠戰鬥三日三夜」肯定只會當成在吹牛,在接連經過三場戰鬥,並且提出接下來可能會有更多且更艱鉅的戰鬥之下——即使巴洛斯心底裡其實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一定是事實,理應會接受稍作休息的提議。
「不應該再用常理來判斷嗎?」這樣的想法在巴洛斯的腦海中閃過,他禁不住輕嘆了一口氣,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誤,哪怕認為這樣的失誤真的很沒道理,但事實放在眼前他也只得面對,略帶歉意地朝等待著自己回答的溫蒂說:「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多說什麼,但還是希望妳能適當地調整節奏,這次任務說不定會超乎你我的想像。」
巴洛斯這番話在溫蒂聽來就像鴨子死了嘴還硬,但她沒有對此多說什麼,始終就客觀而言他的話其實沒錯,只是她不需要罷了,因此她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繼續前進。
巴洛斯從後跟上,此刻唯一能讓他感到慶幸的是至少雙方的關係還不至於完全破裂,甚至也算成功得知了溫蒂的底線。他以雖然不是當初的目的,但至少取得一點成果的方式來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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