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溫蒂是對惡魔戰的專家,那麼巴洛斯就是對人戰的專家,一直要處理同伴遭受魅惑的巴洛斯,所習得的技術都是以對人造成最小傷害之下制伏對方作為目標,無鋒劍是為了讓他有從中距離擊暈同伴的手段,當然也是為了抵擋同伴所使用的武器,而實際上最能避免同伴受傷的手段,則是貼身的擒拿與扭打,偶爾其實只要給上足夠的痛擊也能把同伴從魅惑狀態中解放。
如今這技術發揮出絕佳的效果,一直只是鑽研如何對付惡魔那種奇特肢體所附帶的詭異攻擊方式,反而令溫蒂缺少對人戰的經驗,想當然要是平常擁有那種超人力量的她根本不用擔心任何來自人類的攻擊,但在身負重傷力量大幅衰退的現在,就不可能單純以力破巧了。
接下來的事情十分簡單,在巴洛斯最擅長的領域同時也是溫蒂最不擅長的領域之下,巴洛斯順利把溫蒂打昏了。
在那之後,巴洛斯先抱起溫蒂把她搬到平緩的草坡上,緊接著回收自己丟出的小刀確保自己在遇到突發狀況時還有一戰之力,然後把樹林中的桷木十字架搬到溫蒂身旁,至於那雙薄刃劍則是決定替她收回到十字架中,免得她醒來後就立即拔劍在他背後一捅。
處理好這些之後,巴洛斯正打算調查這個地方時,注意力卻不禁被溫蒂的睡相吸引住,儘管他沒有抱持奇怪的想法,但從世人的目光中這樣的舉動應該算是非常失禮甚至下流,即使如此他還是難以別開目光。
少女的眉頭稍微皺起,有點像是忍受著痛苦,如果說是睡相那很可能是發著可怕的惡夢,似是病弱的疲憊臉容,令巴洛斯不禁回憶起女兒小愛的最後一面,染疫病逝的小愛多多少少就是現在這副模樣。
「唉,真是不吉利,妳可別這樣就死了。」巴洛斯無奈地說,雖然溫蒂所穿的修道服有點殘破,但是身體並沒有會大量出血的外傷,倒是有幾處打擊導致的紅腫,內傷的話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給她喂了些能外敷內服的藥液,也就是冒險者的萬用靈藥。
光在這裡看著對狀況也沒什麼幫助,巴洛斯重新把記憶封藏到心底裡後,便開始調查這個河谷為何會變成惡魔誕生的根源地,始終惡魔只會從污穢中誕生,而污穢又源自死亡的人類,這個河谷怎麼看都沒有理由會成為惡魔誕生的根源地,想當初他還以為會是大型的村落,就像之前他和溫蒂路上經過的聚落那般。
「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這裡也不是惡魔誕生的根源地,牠們是從別處聚集到這裡,另一個可能則是……」巴洛斯一邊行動一邊整理思緒,當然也不忘確認四周的狀況,他率先前往此地最可疑的地方,也就是那個流出河水的山洞。
考慮到之前有惡魔逃往此處,這洞應該不是死路而是能夠通往其他地方,但巴洛斯也不能忽略還有惡魔潛伏於此的可能,唯有小心翼翼地進入,而當他走到外面日光照不到,非得拿出火把照明的深度時,他看到了即使是充滿戒心的狀態下也不禁叫他僵住的景象。
「這……到底……」巴洛斯甚至忘了確認四周的安全,走向那個不自然地隆起的地方。
乍看之下,那是一座以不同雜物堆成的小山,像是衣物、飾物如項鍊或者手鐲、兒童的玩具如木偶、皮球或者布袋……一般來說會讓人摸不著頭緒這些東西有什麼關連,但若果從會產生污穢的角度來思考的話,這些物品的共通點便是亡者生前視為寶貴或者貼身之物,就如當初在聚落為了舉行送行儀式,巴洛斯在執拾遺骸時也特別注意收集這類物件。
只是當認真細看就會發現,那座小山不只有這些東西,還有不少叫人感到噁心的腐爛殘肢,上面爬滿了蛆蟲,即使是巴洛斯也在回過神來時立即別過頭去。
「好了,這下答案很明確了吧,讓惡魔誕生的污穢就是由此而來的,有能堆成山的量已經無庸置疑了,然後這裡沒有半點人類生活的氣息。」巴洛斯頓了一頓,緩緩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換言之這樣的狀況並非自然形成,而是有人蓄意為之吧。」
巴洛斯這番見解連推論都稱不上,根本是看到就能理解的程度,真要找什麼來說的話,就是那座小山能產生的污穢足以讓這麼多惡魔誕生,算是經驗之談吧,這最多也就幫助他確定到這裡是源頭,而不是其中之一罷了。
巴洛斯吁了一口長氣,雖然他很不想接近那座小山,但為了弄清楚狀況,他不得不仔細調查,看看能不能從那些東西中找出線索,「是什麼人,而且為了什麼讓污穢如此囤積在這裡?」他得要弄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即使幸運——或者說不幸撞見這樣的現場,巴洛斯也總不可能認識那些遺物,至於只有殘肢的遺骸而不是遺體就更不可能辨認身分,更何況都已經腐爛到爬滿蛆蟲的程度了。
因此就尋找直接辨認身分的線索來說,巴洛斯只會徒勞無功,但若果是尋找能引導出真相的間接線索,他倒是找到點頭緒。經過他調查那些物件後,他認為能夠產生污穢的物件佔所有東西的比率高得誇張,幾乎可以說他面前所有物件都能夠產生污穢,憑這一點就可以判斷製造這個污穢之源的人,肯定對惡魔有深厚的認識,絕對不是外行人隨便把可能的東西都丟到這裡。
「能夠如此準確挑選出能產生污穢的物件,以及準備如此龐大的數量,犯人怎麼篩選都只剩下聖騎士團或者教會啊。」巴洛斯作出這個結論之後,有點受不了這個地方,決定暫時退回到洞外稍作休息。
這個結論叫巴洛斯難以接受,但事實就在眼前,不容他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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