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後不久巴洛斯醒來,他並沒有急著從倚靠著的樹幹站起來,而是靜悄悄地注視著在斜對面抱膝坐著,望向火堆出神的溫蒂。
當然巴洛斯並不是為了確認溫蒂有沒有做好守夜的工作,而是差不多到了交接的時間,之所以還沒叫喚對方則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巴洛斯很不想承認,但是看著溫蒂的模樣,特別是她那副靜止的神態時,總是讓他想到在疫病中沒撐過來的女兒小愛。
說實在,兩者在外表上沒什麼相似之處。小愛擁有一頭很像母親的柔順金色長髮,和溫蒂那紅褐色的短髮截然不同,而且小愛臉上也沒有淺淺的雀斑,即使黑色的眼睛繼承自他,眼睛沒帶半點兇惡而是充滿神采與活力,五官上小愛也比溫蒂看起來討喜得多了。
即使幻想五年後的小愛——她是在十一歲與母親一同離開人世,也斷不可能像現在的溫蒂,那麼唯一會叫人產生聯想的地方,恐怕就是性格了吧。
不知道是那年紀的孩子都是一個樣子還是小愛的個性使然,小愛的反應十分迅捷,導致看起來總是像身體動得比腦袋更快,但巴洛斯身為小愛的父親,他知道那其實是誤會。小愛的腦筋實際上比起母親以及父親都來得靈活,她是經過思考才會有所行動的,總是把時間投放在喜愛的裁縫上,既是盲目的熱情,也是認知到技術得要刻苦鍛鍊才得以進步。
不是巴洛斯自誇,除了在想要花更多時間在裁縫上而有點倔強外,小愛本性其實是乖巧且孝順父母的,小小年紀在裁縫的造詣上恐怕也快看到母親的背影了吧,甚至已經成為母親工作上的得力助手了。
當然小愛幫助母親的工作並非因為家計的問題,而是她真心喜歡亦享受這份工作。在王國聖騎士團工作的巴洛斯就算薪俸稱不上豐厚,養妻活兒過上不俗的生活絕對是輕而易舉的,更莫說他的妻子也是一流的裁縫師,家裡經濟狀況毫無疑問屬於小康以上,因此小愛就是想減輕母親的負擔,也不排除當中有著偷師的想法。
「說起來,聖女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以殺絕惡魔為使命應該所言非虛,而為了能夠執行三日三夜不休息的行動……是鍛鍊就能做到的嗎?再者吟唱禱詞就獲得了消滅惡魔的力量又是怎麼一回事……」
正當巴洛斯在心底從回憶過往轉移到思考現今種種時,他一直默默注視溫蒂的舉動其實早就為後者所察覺,這次她並不像昨天那般保持沉默,而是主動搭話:「你要是還想睡就睡吧,我會繼續守夜的。」
雖然被誤解為懶惰不太好受,但總比被發現那些對溫蒂失禮或會造成困擾的想法為好,巴洛斯迅速站起身來活動身體表示自己已經完全清醒,「說好了接下來換我守夜,放心交給我吧。」
溫蒂看了巴洛斯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她稍微後退到樹下,倚著樹幹休息,也就是說承認由他接手守夜這件事。
「不過比起說睡著,更像只是閉目養神的感覺吧?」坐在火堆前的巴洛斯如此認為,當然這只是他根據經驗來判斷,「罷了,這也算是一種休息,雖然說像昨天那樣行動的話,還是應該勸她乖乖入睡比較好,只是我這樣提出恐怕只會造成反效果吧。」
巴洛斯把嘆息藏在心裡,既然現在由他來守夜,他也不會再分神思考那些有的沒的,而是忠實地完成自己的任務,把精神放在警戒周遭的環境上。
惡魔沒有日行性或夜行性這類的習性,而且在森林中也得防備動物來襲,總而言之就是注意所有不尋常的動靜,有個萬一的時候喚醒溫蒂就對了,不過巴洛斯認為她說不定在他叫喚之前就會率先反應過來。
該說二人運氣不錯,又或者多得昨日溫蒂一直全力掃蕩,加上營火燒得旺盛,直至到天亮為止都沒有惡魔或動物來襲,順利度過了一個安穩的晚上。
天空泛著魚肚白,陽光還未正式灑落大地之前,溫蒂已經清醒過來,快速地吃過早餐之後便立即出發。
巴洛斯沒有跟溫蒂確認行動的方針,他決定採取和昨天一樣的行動,以收集線索為主,以記錄搜索行動為輔。正如巴洛斯自己的主張,他不認為消滅惡魔需要急於一時,之前那般向溫蒂提出想法是基於危險性,如今既然算是與危險無關,只是很可能因為效率不高而多耗時間在搜索上的話,那麼他認為慢慢等到溫蒂主動求助會來得更好,亦能避免無謂的磨擦。
溫蒂考慮到昨天已經把發現惡魔的周邊區域搜索了一遍,今天她決定朝著遠離王國的方向前進,說白了就是依稀向著太陽昇起的方向,也就是東面前進,沒有野外定向經驗的她當然不可能走得準確,但基於本身就沒有確定的目的地,目標只是想要遇到惡魔或者尋找惡魔誕生源頭線索的話,似乎也沒有大問題。
而且巴洛斯認為溫蒂的觸覺是對的,在離開昨天搜索過的範圍之後,他發現了更多不應該出現的痕跡,例如未經使用的箭頭,沒有沾上泥巴亦沒有半點鏽蝕的農耕工具,林林總總還有很多叫人絕對會在意的物件,就算是小孩子都會懷疑為何在森林中出現這些物件。
為了調查這些不應該出現在森林裡的物件,巴洛斯難免得停步逐一檢視,至於溫蒂雖然不會一同停下來協助調查,但也沒有一走了之真的放著巴洛斯不管,而是會在附近裝成繞著圈走。
「真是不誠實啊……又或者說,因為有嗅出惡魔的能力,所以每隔一段距離像這樣繞圈走也有助探索惡魔所在的方向嗎?」巴洛斯在腦袋中嘗試描繪出地圖,他得承認這是有效率的做法。
2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1a1DlcSb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