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不足一百公分,狀似人形——即能明顯辨別出頭、軀幹、手及腳——的生物在遠看確實很容易被誤以為是人類的孩子,但只要看到那慘白得比死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乾裂皮膚,以及頭頂光禿禿沒有毛髮並且長有一根突出的錐形異物,想來怎麼都不會視之為人類。
實際上,從古至今在人前出現過的惡魔,其體形千變萬化,不只是人形,還有近似不同種類的野獸以及無法辨認出到底是什麼只能統稱為異形等等。眾多惡魔之間唯一的共通之處,那就是外露的角,而這角也並非一定如溫蒂和巴洛斯眼前那些白角惡魔一般是錐形的,更不一定是白色,隨著惡魔成長角會變形,顏色也會改變。
依照人類研究惡魔的經驗,越大、形狀越複雜以及顏色越接近黑色的角,就意味著惡魔的年歲越高,這可以與其強度劃成等號。這便是白角惡魔為何會被視為初生惡魔,同時也是最弱的惡魔。
即使是最弱,但不等同可以小看,這是基於惡魔的兩種特性,讓看起來似乎只要成年人拿起武器也能對抗的白角惡魔,事實上會連受過訓練的士兵在沒有充足準備下面對牠們時只會束手無策。
第一種是擁有接近不死的再生能力。儘管惡魔的外貌近似於生物,存在實體像活物一般活動,但牠們不如生物一般存在著維持生命的器官,即沒有致命的弱點,哪怕把其頭顱粉碎、破壞身體,只要經過一定的時間就會重生。饒是如此,惡魔並非不滅的無敵存在,只要使用含銀的武器攻擊惡魔,所造成的傷害將會難以復原,然後只要能夠造成嚴重——視乎惡魔的強度——傷害則可以完全消滅惡魔,令其化成飛灰。
第二種則是比其再生能力更令人類感到棘手的特性,那就是能夠魅惑人類。只要與惡魔近距離接觸,視乎時間的長短與惡魔的強度,將會出現令人恍神的狀況,症狀嚴重時會出現真假難辨的幻覺,甚至會發展到無法自控的精神失常,最終能夠把人類變成提線木偶,聽從惡魔的命令任其擺佈,直到那人失去意識為止。
因此,就算出現在面前的只是弱得已經數不清殺過多少隻的白角惡魔,巴洛斯還是以最為迅速的反應作出判斷:「溫蒂,先後退拉開距離,確認數量再決定……」
巴洛斯一邊說一邊後退,依據走來的記憶找到適合的遮蔽物,卻在轉眼間與溫蒂拉開了距離,換言之溫蒂根本沒有後退的意思。
只見溫蒂脫下肩帶,在背後的桷角十字架便順從地心吸力滑落,可是在其觸地之前,她俐落地拉弓橫身,面向十字架的同時手臂一揮施加了一道旋勁,止住十字架墜落的勢頭將其改為旋轉,當十字架剛好上下倒轉時,她看似隨意地輕拍了一下十字架的頂部,木板發出清脆聲響間夾雜了一道奇怪的尖聲,然後她的右手就順利伸進了十字架裡。
巴洛斯看到這番景象難免愣住,不只無法理解溫蒂為何不後退而選擇魯莽迎擊,也包括她挺起十字架似乎打算當成武器揮舞的舉動,在這個分秒必爭的狀況已經沒有機會勸阻,他只能硬著頭皮準備支援。
那在樹後探頭察看狀況的嬌小惡魔終於走了出來,那雙血紅駭人的眼睛滾動了一圈似是發出了亮光,恐怕是因為看到巴洛斯「落荒而逃」的模樣,加上把逃走的巴洛斯計算在內一共只有二人,便認為這是獵殺人類的大好機會。
實際上這隻個子雖小,但腦袋頗靈光的白角惡魔以一般而言並沒有錯判狀況,因為就在牠從樹後現身之後,跟隨著牠以及在旁邊幾棵樹後相繼走出了幾隻同伴,毫無疑問佔有人數上的優勢。
「六隻全都是白角,體型上也沒有太大的差異,勉強能應付吧。」巴洛斯躲在樹後思忖著,要是溫蒂有跟隨他後退,此刻絕對不會就這樣躲在附近的樹後,而是會和惡魔玩起躲貓貓,迫使對方展開搜索的時候既可以確認對方的數量,又能尋找逐一擊殺的機會,但這些常規戰術全都因為溫蒂留在原地而無法使用。
「不過,真的只有這六隻嗎?假設當前分成了這樣的小團體好了,其他同伴應該也會在附近吧,只要戰鬥的聲音傳開去或者牠們呼叫的話……」巴洛斯開始設想最壞的事態,並從綁在小腿護脛側的皮套中拔出一把長約十公分的小刀,混合了銀的小刀非常容易反射陽光,因此他拔出的同時蹲下身體借助草叢掩護。
躲在樹後的巴洛斯當然不是怕被正在向著溫蒂靠攏的惡魔看到,而是這四周說不定早就被惡魔包圍,萬一背後或兩旁有惡魔靠近的話,刀反射出光芒將會曝露他的位置。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就在巴洛斯吐出第三口氣時,那六隻白角惡魔已經夾帶著譏笑聲組成半圓的包圍網,與溫蒂的距離僅剩五公尺,即便如此溫蒂依然沒有作其他反應,就那樣側身架起十字架站在原地。
「只有六隻嗎?真是叫人沒勁啊。」溫蒂終於開口,這番話冰冷得活像換了個人似的,巴洛斯聞言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現在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溫蒂嗎——巴洛斯的腦海閃過這樣的想法。
「那麼開始吧,任務目標,殲滅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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