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溫蒂的速度比起當日慢上許多,然而依然超越人類的極限,甚至不是在場所有惡魔都能夠反應的,這便是她擁有的那絲勝機,她心裡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絕不停步繼續發揮自身的優勢。
溫蒂非但利用速度的優勢,戰術上也是經過充足的考量,她並沒有留在被包圍的空間中,而是不停冒險嘗試穿過各隻惡魔,哪怕前路被其他惡魔封鎖她也照衝不誤,如此一來就算惡魔的數量再多,牠們都難以展開拳腳,畢竟動作一大就會傷害到同伴。
「該不會……真的可以?」瞭解那戰術本質的巴洛斯不禁在心裡如此驚呼,這非但要擁有卓越的能力,還需要過人的膽識,以巴洛斯這樣的常識人實在無法想出這樣的作戰,更莫要談執行。
只是巴洛斯轉念一想,這樣的戰鬥建基於完美的行動,哪怕只要出現一次小失誤,在越過惡魔時被逮住的話毫無疑問將成為致命的弱點,精神層面得要承受多大的壓力才能完成每一項細節?況且在惡魔被削減到一定數量之後,這種衝到惡魔群中製造混亂的戰術效果亦將大大減低。
「但這確實是目前的生機,我到底可以做什麼?」既然溫蒂還未放棄,巴洛斯也不可能放棄,他繼續努力思考自己能夠做的事。
正如巴洛斯觀察到那樣,溫蒂確實在持續著命懸一線的賭命戰鬥,哪怕只有一次判斷失誤,在惡魔海中任何一擊只要命中的話,就算沒立即奪走她的性命,也足以削弱她的戰鬥能力導致致命的骨牌效應。
即便如此,溫蒂依然臉帶輕笑,穿梭於體型各異、武器亦不盡相同的惡魔群中,她或是急衝,或是突停,猶如鬼魅一般叫惡魔完全抓不住她,她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限,乘著混亂或是一刺,或是一斬,就算沒能一擊斬殺,哪怕只是斷其肢、削其肉也不停地發動攻擊。
到底溫蒂成功斬殺了十頭,還是二十頭惡魔?巴洛斯也數不清楚,他甚至緊張得不知道這場戰鬥持續了多久,直至到一聲沙啞的聲音撕破酣戰的氣氛:「停下來!不要再各自為戰!」
發出這道吼叫的是一隻長相奇特的惡魔,軀幹狀似肥大的肉球,上有四手下有四足,牠那對深灰近黑的錐角長在肩頭上有著奇特的暗紅色螺旋紋,肉球的上方十分光滑也就是沒有長著頭,相對的有張難以判斷是否稱得上五官的臉長在肚皮上。
「擠在一起也沒有關係,只要護住身體要害就好,要完全封鎖那小鬼的速度,只要她跑不起來就是甕中捉鱉罷了!」肉球惡魔繼續高聲發出指示。
那聲音之大傳遍整個河谷,依然躲在林中的巴洛斯也聽得清楚,他立即理解到這毫無疑問是瓦解溫蒂那優勢的最佳手段。
「就算知道這一點也辦不到吧?惡魔雖然有上下關係、也會相互合作,但自己的性命永遠是放在首位的,這種很可能犧牲自己的做法,只要有少數惡魔不配合的話就不會起作用……」
巴洛斯輕聲的自言自語像是為了要給自己加強信心一般,要是以往的他會如此確信,可是在看到那麼多打破他常識的存在之後,他確實禁不住動搖。
其實連酣戰中的溫蒂心裡也抱持與巴洛斯相同的看法,只是事實與巴洛斯是否心存動搖又或者溫蒂如何判斷無關,那隻惡魔會如此發出號令必有牠的理由,因此惡耗毫不留情地衝擊著二人的腦袋也可謂理所當然。
雖然有惡魔猶豫,但在少數幾隻惡魔帶頭願意配合的情況下,就像石塊落入寧靜的湖面牽起漣漪,其他惡魔紛紛配合地動作起來,儘管不至於肉體貼著肉體,但眾惡魔之間的距離已經縮小到即便是溫蒂那嬌小的身軀也無法通過。
面對突如其來的轉變,溫蒂只能停在原地,要是她手上的是長槍甚至是長矛,那也許能夠保持距離嘗試單點突破,可是如今握在手中是特化靈活與速度,甚至比單手劍還要短上些許的薄刃劍,在這樣的狀況下連要展開有效的攻勢也有困難。
惡魔們各自以自己的肢體保護自己的要害,然後一步又一步進迫,二十餘步的距離轉眼間剩餘十數步,再過一分鐘,不,半分鐘的話就會到了能夠一擁而上的撲殺距離,到時恐怕連真正的聖子來到也救不了溫蒂。
戰歷無數,歷經無數殘酷戰場的溫蒂,到了這一刻似乎也真的窮途末路,倒不如說被這麼一大群惡魔圍攻還能戰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值得嘉許甚至是應該寫入史書列為傳說記錄起來——人類少女大戰五十隻灰角惡魔,英雄擊殺二十隻後不甘命喪。
歷史的事情就留待後人書寫,活在當下的溫蒂沒有絲毫低頭的打算,她不否認心中再無生出可行的戰術,但是她要做的事情依然沒有改變。
殺、殺、殺、殺、殺、殺、「殺。」溫蒂猛地咬牙,齒間洩出的氣聲彷彿把她的意志化為話語,她的雙眼已經看不出自己衝向的那隻惡魔到底是狼首還是豬蹄,總之就是要令其變為不曾存在於世上的微塵。
惡魔即使不能套用人類概念的生命,但牠們確實擁有恐懼這樣的情緒,就是因為存在情緒、會思考,才會受到支配又或者懂得進退,因此面對捨命地朝著自己衝來的少女,那隻惡魔沒能跟從身邊的同伴繼續踏步。
可是,這又能造成什麼影響?僅僅一步罷了,在外人看起來很突出,但不至於讓包圍圈崩解,就只是會讓人感到不怎麼舒服的小小異樣罷了。
眨眼間溫蒂衝到敵人面前,右劍挑起削向對方護著咽喉的手臂,沒能夠削斷,連帶揮出的左劍也只能落在無法造成致命傷的肢體上,而這麼緩上一緩,她也就失去突破的速度。
如此難得的機會,就在兩旁的惡魔想當然不可能錯過,同一時間分別以拳打與爪擊襲向溫蒂,她好不容易才扭身避開爪子的軌跡,卻再也不可能躲開在時間上完美契合的拳擊,整個人被轟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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