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就算會放跑一些惡魔,花時間追回來不就好了。」巴洛斯很想這樣說,但最終他沒有說出來,除了惡魔到底會跑多遠、能不能追上的問題之外,最主要的理由反倒是因為溫蒂的個性。
溫蒂對消滅惡魔這件事有異常的執著,她的使命是殲滅所有惡魔。
就算只是短短相處了兩日,巴洛斯多少掌握到溫蒂這個人,要是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想法導致爭吵,令目前看起來冷靜的溫蒂變得激動的話,在他根本無法阻止溫蒂的情況下,只會令接下來的戰鬥變得更危險。
正當巴洛斯在心裡糾結著時,已經打定主意的溫蒂已經開始降聖儀式,只見她雙手捧著小瓶舉到胸口前,頭稍微下垂闔上眼睛,就像在虔誠地祈禱一般。
不,溫蒂確實是在輕聲祈禱:「虔誠信女溫蒂‧麥卡倫在此祈禱,懇請聖王垂憐傾聽。污穢之災席捲大地,邪惡之魔肆虐人間,願您的威光在此降臨;柔弱之身承受苦痛,懦弱之心抵抗誘惑,願您的聖子在此降臨。降臨、降臨、降臨,聖身、聖心、聖子即為信女。」
隨著溫蒂那帶著神聖莊嚴感的話語聲落下,她拔開了小瓶的塞子,並把瓶子高舉到頭上後緩緩地傾倒,比水更清澈通透的液體滑過褐紅色的髮梢,滴落臉頰之後很快就為皮膚所吸收。
這次巴洛斯就站在旁邊,自然看到整個過程,不再像之前只能從後面單憑近乎虛無飄渺的氣息或者感覺來判斷,而是能夠觀察溫蒂身上,特別是臉部的細微變化。
在溫蒂祈禱的過程中,儘管只是非常細微的改變,但她的眼角就像往上吊起一般變得兇惡,嘴角也拉長了給人一股嘴巴快要咧開的感覺,已經不能用像是變了個人來形容,而是確實變成了另一個人了吧。
「殺、殺、殺、殺、殺……」咬字模糊得像是洩氣的聲音,溫蒂蹲下輕拍桷木十字架一下,隨著隱藏機關的打開曝露出中段的部份,內藏的是一對只有四十公分左右的短劍。
巴洛斯震懾於那股駭人的壓迫力而無法反應與動彈,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溫蒂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那雙垂在兩旁的手握著刀刃鑄造得特別薄的短劍,她猶如行屍一般朝著聚落的木欄柵前進。
溫蒂甚至沒有隱藏行蹤,走到木欄柵前便隨手一揮,輕薄的劍刃即使遇上厚圓木也沒受到任何阻礙,木欄柵輕易就被切斷繼而分解散落。
「到底是怎樣做到的……」巴洛斯的聲音擠在喉頭,他一直盯著溫蒂看,但剛剛他只是看到溫蒂的手臂像是揮動了一下罷了,卻是把大半個人高的木欄柵在眨眼著破壞掉,依據木欄柵散落的方式與模樣,恐怕至少發出了三、四道斬擊。
不過比起怎樣做到這種神乎奇技,更叫人在意的是砍斷木頭以及其掉落地上時所發出的聲響,聲音雖然不至於很大,但已經足夠為盤踞在屋內的惡魔所察覺,為數不少的惡魔紛紛衝出,當牠們看到闖入者竟然是一名弱不禁風的少女時,大多發出了嘲笑聲。
「這樣妳要怎辦啊?當初說要一網打盡的做法呢……」巴洛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趁未被發現之前嘗試藏身於樹林中繞到聚落的另一邊,只要投擲飛刀的話說不定能令惡魔誤以為有埋伏而挑選其他方向逃命。
可是狀況發展的速度遠超巴洛斯的想像,就在他分析利弊做出判斷之前,溫蒂已經不見了蹤影。
嘲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錯愕的驚呼,位處欄柵左邊木屋,那群發出嘲笑聲並且在門前展開的惡魔,卻在眨眼間化成碎片。巴洛斯聞聲扭頭望去,卻只看到血肉橫飛的景象,為數七隻惡魔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當中甚至包含一隻奶白角惡魔。
「到底……」巴洛斯還是看不到溫蒂到了哪裡去,說不定是躲在了木屋後的死角,更可能是快到肉眼難以辨認,不論如何事實就是有一群惡魔被消滅了。
恐怕在其他屋中走出來的惡魔也像巴洛斯一樣搞不懂狀況,即使是被他或者溫蒂視為擁有較高智能的奶白角惡魔,還是沒能理解同伴的死去意味著什麼,在看不到敵人的狀況下牠們也不知道應該採取什麼對策而顯得反應遲鈍。
因為知道自己不是目標,巴洛斯是最快冷靜下來,亦因為溫蒂不可能針對他的關係,讓他得以發現溫蒂的行蹤。
從左邊木屋背後現身的溫蒂逮住惡魔群無法反應的空隙,迅速邁開腳步衝刺,每一踏步都好幾公尺,她之前就是以這種超越正常人類的速度移動才會叫人跟不上而誤以為她消失了。
有了心理準備的巴洛斯雖然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但只要內心不會被超乎想像的事態所震懾,也就能看清楚真實情況,如此一來總算勉強讓眼睛追上溫蒂的速度。要說到能夠保留僅餘的平常心,當中也有他還留在聚落外這個重要因素,要是他在現場面對溫蒂的話,他實在沒有自信能夠對抗她。
巴洛斯肯定自己要是身在其中,就會像現在那群惡魔一般,任人宰割。
距離左邊木屋最近的另一間木屋位於木欄柵正面數十公尺,亦是這聚落中最大的木屋,從中跑出來的惡魔將近二十隻,不過溫蒂完全不把這數量視為一回事,她在這群惡魔剛好反應過來,察覺到她接近時便已經直接跳到中央。
頃刻間,劍光閃閃,血肉連連。就算溫蒂殺的是惡魔,習慣了戰鬥場面的巴洛斯也不禁油然產生出一股噁心感,就像把活體丟進絞肉機一般,劍影快得彷彿織出一張網子,連骨帶肉毫不留情地削除,短短數十秒間已經把惡魔殺得片甲不留。
在另一端那剩餘的十幾隻惡魔已經意識到危機,在最後一隻奶白角惡魔的指揮下開始四散逃亡,全身染滿鮮血與肉碎的溫蒂似乎露出了一道冷笑,她從一開始就鎖定那隻奶白角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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