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洞後,巴洛斯本想在旁邊倚著岩石而坐,最終他還是決定回到溫蒂附近,在柔軟的草坡上躺下。好舒服,要是什麼都不用管寫意地睡上一覺就好了——他不禁如此想著。
巴洛斯把手挌在額上,因為已經是午後一段時間,就算看著蔚藍的天空也不會感到刺眼,不過如此好的天氣與他心中的陰霾相比,只會叫他感到口腔裡有股苦澀在擴散罷了。
得到短暫的喘息,巴洛斯望了溫蒂一眼,她的臉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上些許,他藉著難得的好消息提起精神,繼續處理本來的要事:「總之先重新整理一次這個狀況的時序。首先是有某群擁有豐富惡魔相關知識與經驗的人準備了未經送行儀式處理的遺骸與遺物,並且特地搬到這個遠離王國的河谷裡,一路上那些未經使用的新品應該也是這群人做的好事,目的顯示易見,是為了讓貪圖人類的惡魔追著那些器具前往王國吧。」
巴洛斯認為這解釋應該算是合理答案之一,畢竟他與溫蒂一路走來,途中發現的奇怪器具差不多與這個河谷拉成直線,在最初遇到白角惡魔後搜索那一帶時,就發現了這樣的指向性。
「若果是為了引來大量惡魔襲擊王國,這河谷的位置就遠得有點微妙了,雖然也可以認為是為了讓惡魔成長到一定的程度才開始行動,但換個角度來看,也像是在害怕惡魔直接襲擊王國邊境。」巴洛斯會萌生這樣的想法,並非單純發掘所有可能性,而是他隨著整理事態開始心裡有數。
要那麼準確地備妥能夠產生污穢的遺物,聖女那種能嗅到污穢的能力才是最合理的解釋,即使是像巴洛斯這種富有經驗的聖騎士團成員最多也就憑經驗甚有把握地判斷罷了,終歸來說當中還有很大的猜測成份,換成教會成員的話很可能知道那份力量背後的原理,甚至能夠掌握那股力量,才能達成完美的分類判斷。
「在邊境發現惡魔而發出支援請求之後,凱爹只派了我來做先行調查算是合理的做法,教會卻二話不說派出傳聞中的聖女——這怎麼看才是本來的目的。」巴洛斯感慨地嘆了一口氣,望向在旁邊躺著的溫蒂。
其實這一路走來巴洛斯常常試著問溫蒂關於聖女的事,特別是關於聖女那種神乎奇技的力量,並非單純為了滿足好奇心,又或者提高任務成功率的知己知役,他當然不否定當中有這樣的理由,但核心的理由始終是他已經察覺到事態的不尋常。既然有聖女隊這樣存在的傳聞,自然也會有其他或真或假的流言,例如聖女隊之所以不公開,就是因為她們有什麼缺憾或者難以控制。
這幾天巴洛斯一直與溫蒂朝夕相對,就算再遲鈍也會感覺到溫蒂那股對惡魔的執著實在過於異常,甚至超過偏執所能形容,應該稱之為狂熱或者瘋狂,再加上看到她戰鬥時的模樣,說成是陶醉於殺戮也不為過,要是聖女都是溫蒂這樣子的話,那麼至今一直不公開聖女隊的存在就能夠理解了。
當然這些背後的緣由只是巴洛斯的推想,但溫蒂的狀況是他親眼確認的,隨著她不得不一直使用「降聖儀式」增強自己的力量來消滅惡魔,僅僅幾天之內她的性情就有大幅變化,實在很難叫巴洛斯不把這兩者連結起來。
「最後的光榮任務嗎……」巴洛斯輕嘆,他認為溫蒂自己也應該注意到了,才會一直那副不願多談的模樣。
一路上那些人類器具除了能起引誘惡魔前往王國的作用,也包含指引聖女前往目的地的效果,最初巴洛斯只是把那些器具視為奇怪的異常,是一種線索的存在,最多也就當成「陷阱」般警惕,但在知道自己狀況的溫蒂看來,說不定已經看出端倪了。
能夠消滅強大惡魔的聖女,卻會招來失控的自滅,教會便製造出這個麻煩的事態,讓聖女執行自滅的最後任務,既能保住聖女的面子,也能維持聖女的秘密,畢竟讓聖女死在王國外的任務與自家人下手暗殺來比較的話,這對組織內的神父與修女而言也算是顧及感情的折衷辦法吧,而且也能避免萬一失手讓聖女察覺繼而失控或反抗的風險,想想擁有聖女那樣戰力的人在王國的城鎮內發瘋將會是多麼可怕的災難。
即使巴洛斯能理解這樣的做法,但他絕對無法認同,這甚至不需要去思考如何培訓出聖女這個問題,光是會導致人失去自我、失去人性就叫他無法接受,這並非什麼犧牲一人還是一個聖騎士團的問題,而是更為感性的問題。
「真是可惡……我明明只是個冒險者,跑個任務賺個生活錢而已,到底為什麼會遇上這種事啊!」巴洛斯晦氣地抱怨,他恨得咬牙切齒,心中的鬱悶無處發洩。
為了避免自己陷入陰暗的無意義狀態,巴洛斯繼續催動腦袋思考,思緒自然而然落到了把他牽扯進來的元兇身上:「該死的凱爹,到底是為了什麼委託我啊?還特意隱瞞了聖女的事,若果只是惡趣味的製造驚喜也就算了,但之前就分析過他肯定另有所圖,但圖的是什麼啊!」
凱爹此刻說不定坐在辦公室的椅上翹著二郎腿享受咖啡,想到這一點的巴洛斯難免有點生氣,但憤怒也總比消沉為好,他就憑著這股怒氣繼續推斷:「凱爹不只知道聖女的存在,也知道聖女的問題以及教會的做法嗎?慢著慢著,該不會我不知道從哪裡得罪了什麼人,然後安排我與溫蒂一同處理掉?」
想到這裡的巴洛斯整個嚇得彈起身來,慢了一拍才狠狠地搖頭否定:「身負教會秘密的溫蒂就算了,誰在意我這種小小的冒險者,假若教會只是想處理掉溫蒂,不可能要特地找個冒險者當嚮導吧?畢竟溫蒂那消滅惡魔的忠誠心毫無疑問的呀,倒不如說加我這個外人只會節外生枝,事實也是如此我多番以普通人的看法想勸退溫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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