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挖出足以體面地擺放二十三具遺骸的大土坑,這顯然是一份需要時間且體力的工作,就算巴洛斯只作最小程度的休息,到日落時還是勉強完成了一半。一直在聚落內外走動準備儀式所需材料的溫蒂,則是在日落前就順利完成,看到挖土進度的溫蒂當然表示要加入。
對巴洛斯來說,距離戰鬥至今已經過了半日以上,心中那股對神秘力量的恐懼感消減了不少,此刻佔據他心中的是擔憂溫蒂的身體狀況,儘管她已經不像剛戰鬥完那個時候的模樣,但看著她在聚落裡走動時偶爾會突然停住發呆一陣子,怎麼看那都不是正常的狀況。
因此對於溫蒂想要幫忙挖土,巴洛斯嘗試勸告她趁早休息好讓身體恢復,甚至提出「之後還要靠妳與惡魔戰鬥」這樣的正論,然而溫蒂只是強硬地以「會趕不上明天的儀式」為由否決,依然把盡早完成儀式才能早一步消滅惡魔這件事放在首位。
深知自己不會在爭論中勝出的巴洛斯,也就是知道溫蒂一旦認定某件事後就不會動搖的個性,唯有選擇退讓以免浪費爭吵的時間,一同合力挖出了所需的大坑,完成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
晚餐時他們借用了其中一戶的爐灶,也毫不客氣地享用了在農舍中的家畜,算是飽足地吃了一頓補充體力,晚餐剩下來的食物也剛好適合當夜宵,加上又能在房子裡睡覺而不需要露宿,多少算是過上不錯的一夜好讓身體恢復。
因為能夠在屋內休息,所以巴洛斯只是設置了簡易的警鈴陷阱,不再安排守夜,不說溫蒂強調自己能接連戰鬥三日三夜,做了一天體力活的他需要確實的休息,幸好的是這夜仍是平安度過。
翌日巴洛斯醒來時已經是日出之後,雖然他沒有與溫蒂約定何時起床,但考慮到這兩天溫蒂總是在日出前就已經起來準備,今天他沒因為察覺到溫蒂的動靜而醒來,這自然叫他感到奇怪。
巴洛斯有點擔心,便在溫蒂睡覺的房間外往內探望一眼,看到溫蒂確實躺在床上而不是不告而別,放寬心的同時卻也萌生憂慮,「居然還在睡,果然昨天那個什麼降聖儀式會造成很大的負擔嗎?」他不禁如此推斷,認為等消除污穢的送行儀式完成後,不論溫蒂如何反抗都得要嘗試問出個大概。
「不過,就算問到了又如何?她為了消滅惡魔還是會用吧,畢竟連非源頭的這裡都有奶白角惡魔的話,最好認為源頭那裡至少有灰角惡魔存在。」巴洛斯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決定不打擾溫蒂,而是去準備豐盛的早餐,盡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目前看起來真是前途多舛啊,到底是什麼人把那些全新的器具留在路上?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凱爹事前就知道有這麼多惡魔還叫我來調查嗎?對我隱瞞聖女的存在並要我和溫蒂同行是否別有用意?」巴洛斯一口氣把心中的問題輕聲吐出,現在是難得能夠獨自平靜度過的時光,又是起床不久腦袋最為清醒的時候,很適合整理思緒嘗試弄清楚這兩天來種種事情的來龍去脈。
「首先應該可以排除與鎮守邊境的士兵有關?沒道理特別把那些東西丟在那裡,至於這樣做的目的應該還是無法判斷……還是先重新整理出關鍵要點吧,第一是東西屬於全新的生活用具;第二是樣式是城市用的大量生產製品,品質也不錯;最後一點則是發現的地點有一種指向性,根據溫蒂掃蕩周遭白角惡魔時一路搜尋的路線可以這樣認為吧,至於是否指向這聚落或者單純湊巧是東邊則不得而知。」巴洛斯輕輕地點了點頭,認為自己的想法沒有問題便記在心裡。
「關於凱爺的狀況,雖然很難想像他心裡的盤算,但還是得試著從現在的狀況反推他的動機。首先是如此大量甚至存在高級惡魔,凱爹要是知道的話沒道理不派出聖騎士團而是私下委託我來調查。至於跟我隱瞞會與聖女合作這一點,是覺得邊境外惡魔來襲有很高的風險而當作保險嗎?感覺不太對勁,既然能要求教會那邊讓聖女與我合作的話,意味著凱爹本身應該知道聖女這樣的存在,戰鬥能力倒是無從判斷他知不知道了……」
巴洛斯分析整理到這裡時已經備好了早餐,便把它們放在大廳的餐桌上,到了這個時候溫蒂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雖然想過該不會可能身體出了狀況而無法起床,但他從房外看到她應該只是安穩地熟睡中,便把這個可能放在最後才確認。巴洛斯想了想,決定先去做送行儀式的準備,也就是把聚落住民的遺骸搬運到昨天挖出的大土坑。
「只是教會那邊發出的命令很清晰,他們要求溫蒂搜尋並且殲滅惡魔,其實想想也是當然,教會肯定知道聖女的真正實力吧,那麼凱爹到底是不是清楚這一點才會委託我呢?假若凱爹不知道教會本身就打算殲滅所有惡魔,那麼委託我調查就尚且合理,反之則是凱爹的委託當中刻意隱瞞就是另有所圖吧。」巴洛斯原本想要如此敲定,可是他仔細回想卻發現這個推論另外藏有問題。
「不對不對,還有線索才對,那就是王國境外有惡魔來犯是士兵回傳的消息,換言之應該是聖騎士團最先收到報告的。凱爹考慮到不清楚實際狀況而無法判斷出動多少人,因此才會委託我先去調查,要是可以就順便消滅惡魔,這樣順序才是正確的。」巴洛斯這才察覺自己一直以來竟然遺漏了這麼重要的線索,「那麼教會是什麼時候收到這份情報,並派出聖女?凱爹他不想派出聖騎士團卻委託教會?而且還是這種傳說等級的聖女隊成員?」
巴洛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慶幸自己沒有視那些詭異狀況於不顧,而他也隱約感覺到連這一點也在凱爹的計算之內,畢竟凱爹是從他加入聖騎士團後就特別關照他的長官,自然熟知他的為人,知道他會在意並思考這些事並非什麼神機妙算,只是單純因為熟悉會這樣認為罷了。
「所以我是從前提就搞錯了,不是聖騎士團派人來處理邊境的惡魔,而是反過來由教會主導,凱爹從中加以干預吧,這麼一來派出聖女搜尋並殲滅惡魔就合理得多了。也就是說,凱爹肯定是另有所圖,但到底是什麼?分開給我的委託中有什麼提示或者隱藏的說明嗎?」
正當巴洛斯以自言自語的方式推論到這裡,遺骸已經搬了將近一半,就在這時溫蒂終於睡醒,她發現巴洛斯不在屋內並且餐桌上備有早餐後便立即走到屋外,自然看到正在搬運遺骸的巴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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