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同事感覺怪異,狐狸仍特意在飛狼之後起床。
大約早上六點半,飛狼已經準備出門,狐狸坐在小桌前頷首目送同事悄然離房。
在飛狼離開五分鐘後,已經將隨身物品帶好和穿好斗篷的狐狸正要朝房門前進時,床鋪的動靜讓他止了腳步並轉了頭。
狐狸看見薩恩奇坐了起來並且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最後視線與他相對。
「要出門了?」薩恩奇完全不想管會不會吵醒隔壁兩個人,不過也好在他聲音本來就不大。
狐狸只是點頭回應。
薩恩奇看了看左右兩邊後頓時一臉懊惱,像是在掙扎到底該不該下床,最後他嘆了一口氣,對著狐狸說:「路上小心。」
狐狸微微一愣後點頭道:「好。」
看著薩恩奇又躺回了床鋪上,狐狸默默的啟了房門離開。
很久沒有人和他說那句話了,讓他心裡有點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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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已經十分明亮,狐狸來到早市,用最短的時間找到了有賣蘋果的攤販,又用著最短的時間挑了幾顆蘋果塞到準備好的布袋裡,當然他是有付錢的,最後老闆多送了他一顆,狐狸果斷拿在手上打算邊走邊啃。
培沃德現在大多數的商店都還沒開門,反正狐狸也不打算逛街,任何時候都一樣。他討厭那些衛兵和巡守,他也不想在什麼時候巧遇同事,不過他無法完全避免和不知去向的獵人巧遇。
迅速逛完早市並將有賣蘋果的攤販位置記下來後狐狸就離開了人潮,他來到城郊,除了風聲和蟲鳥鳴外還稱得上安靜,至少沒有人。
其實狐狸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後山,不過他實在不想冒險闖入被管制的區域,要是平常那倒還好,他現在任務在身實在不便,再說他根本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進得去,就算不被人發現。
先將手上的蘋果吃完後,狐狸打算往高處爬,他並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能看見後山。
後山對狐狸來說並不是太特別的地方,那充其量就是個玩耍的地點,植被繁多,花草果樹繁盛,動物量雜,重點是後山種出來的蘋果有獨特的香味,雖然比不上他最喜歡的蘋果,但那股香味也令狐狸念念不忘,有多久沒吃到了他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後山是否還存有蘋果樹。
他想爬高看見後山大多也只是因為想知道蘋果樹的存在。
跋山涉水換了好幾個地點,爬了好幾棵高大的樹木,狐狸用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最終失敗,袋中的蘋果也不知不覺吃完了。
他坐在一條離地約八公尺的枝幹上,雙腿垂著前後擺晃,正在思考著該繼續去買蘋果來吃還是乖乖找中餐吃的狐狸被樹下的騷動給吸引了注意。
往下一看,是一對男女,男的看來約莫二十來歲,女的看來約十六、七歲,第一眼狐狸也發現了這一對男女的異常,應該說只有男性,不過說男女皆異也不為過。
「蟬雨哥,要走的話就請你帶我一起走!我不介意你是妖,我也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少女拉著背對著的青年的衣袖,臉上的表情急得都快把眼淚逼出來了。
狐狸想的並沒有錯,簡直淺而易見。
「小蕊,我知道妳不會給我添麻煩,但是……」青年將少女的手緩緩按下的同時也轉過身,「我會給妳添麻煩。」
少女立刻反手握住青年,急急大喊:「我沒關係的!只要能和蟬雨哥在一起!」
「小蕊!妳還不明白嗎!」青年有些著急的提高音量,將少女的手撥開後喊道:「我已經被通緝了!現在的我沒有多餘的心力能保護妳!我不希望妳跟著我受苦,更不希望妳因為我受傷!」
其實狐狸平時是不會理會這種愛恨情仇的生離死別,不過這並非人與人,而是人與妖,他也沒辦法克制自己在意的心情,反正看看也無妨。
被喚作蟬雨的青年看來並非惡妖,狐狸猜測應為無定,至於為何會被通緝,又是誰發下的通緝令,這點狐狸只抱著些微的好奇而已,若是沒有機會聽到那也就算了。
而這一人一妖究竟為何關係,狐狸其實也不是那麼在意,戀人或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又或是青梅竹馬都無所謂。
「你不要這麼說……我願意和蟬雨哥一起承擔,而且……要是蟬雨哥離開了,那我該怎麼活下去?」少女縮著肩膀,聲音開始顫抖,眼眶也開始泛淚。
青年一見,表情頓時心軟不少,他緊緊咬著牙內心似有百般掙扎,「小蕊……對不起,我的財產全部歸妳,請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還有,忘了我吧。」
少女開始啜泣,肩膀都在抽抖著,她摀著面容喊道:「怎麼可能忘掉!」
「怎麼可能忘不掉?」
幾乎是少女語落的同一瞬間,不屬於二人的聲音隨著空氣迅速流動而來到地表,也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少女的身體如泥癱軟在地。
「小蕊!」青年立刻去抱住少女,抬頭怒吼:「你這傢伙是誰!」
來者正對著蟬雨邪邪一笑道:「忘了?我們在大都不才見過嗎?」
來者是名黑髮青年,穿著黑色斗篷和長靴,左手持著一把長刃,上半臉被黑色的面具遮掩著。
狐狸知道,那是殺手。
「……是你!」蟬雨震驚後立刻緊抱住少女的身體,惡狠狠的盯著黑髮青年:「小蕊是無辜的人類!你休想傷害她!」
「傷害?你在開玩笑吧?」黑髮青年一聲嗤笑道:「所以我不是只把她打暈嗎?說不準醒來就剛好能把你的事忘掉呢?」
蟬雨緊緊咬牙,黑髮青年也只是勾著鄙笑而無動作,對視數秒後,蟬雨鬆了表情滿是絕望的說:「……我只求你別傷害她,至於我要殺要剮隨便你,但是請你務必保護她的安全。」
說完,蟬雨慢慢放下少女的身軀站起後退了幾步,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倒數,從他被通緝的那一刻開始就知道了。
黑髮青年來到少女身邊,看了一眼後又將視線放回蟬雨身上,他的笑容漸深,提起手上的長刃再次向前邁步,「安心吧,我會給你一個痛快,我也有義務要帶相關人士回去。」
兩者最後只剩兩步距離,黑髮青年的長刃已提過頭頂,只差一個揮動的瞬間,而蟬雨的生命也只剩那一瞬間。
在看到殺手動作的那一刻蟬雨閉上了眼睛,他以為是死亡前的剎那會特別長久,但這實在太過於長久了,再說他剛才似乎聽見了一個悶聲。
蟬雨有些膽怯的睜開眼睛,卻發現站在眼前的人並非殺手,再往少女一看,發現殺手倒在一旁,兩人像極了殉情的戀人。
「你……」蟬雨吐不出再多的字了,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在少女和殺手之後的白髮青年,面容淡然,俊秀脫俗。
從哪裡出來的?蟬雨自己也很驚訝最想問的竟然是這個。
狐狸原本是打算直接將黑髮青年殺掉的,只是他真的沒有像樣的武器可用,其實他下午就是打算去隨便買把武器的,至少不要讓腰後的布鞘一直空著。
「要殺掉嗎?」狐狸基於禮貌性的問道,雖然沒武器是一回事,但跟自己不相關的對象應該還是要詢問一下。
蟬雨一個大顫,驚慌失措的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他連忙說道:「請、請等一下,請問你是哪位?怎麼會在這裡?你也是殺手嗎?」
笨。狐狸在心裡只有這麼一個感想。
狐狸微微嘆氣道:「你該先冷靜。」
蟬雨像是接到命令一樣,登時就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在心情稍稍平復過後他又是一驚,「……你!竟然!怎麼會!」
狐狸又是一嘆,他真覺得自己不該插手這件事,救了這麼一個又蠢又笨的妖對他來說簡直是個恥辱。
他深深覺得自己應該幫忙打暈那名女性,不然跟蟬雨那種笨蛋在一起是絕對不會幸福的。
狐狸將殺手翻回正面後扯開了黑色斗篷,一看到暗紅色制服他就知道這名殺手的身分了。
專門追捕及處刑被通緝的妖的非官方組織,紅羽鴉,據說領導者極度厭惡妖,不論善惡,因此許多無定在被追捕的過程中遭到惡意殺害層出不窮,然而官方對於這種事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用想也知道是畏懼紅羽鴉背後的勢力,不過始終沒有人透露紅羽鴉的靠山是什麼人。
狐狸並不覺得蟬雨這種又蠢又呆又笨的無定能犯下死罪,多半又是紅羽鴉的殺手意圖殺害,畢竟能犯下死罪的惡妖或無定都是有能力擊敗好幾個殺手或傭兵甚至是法師的。
「我該……怎麼稱呼你?」蟬雨漸漸冷靜下來,不過他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是沒辦法好好思考。
「……狐狸。」淡淡一道,狐狸又將黑色斗篷蓋了回去。
「呃,狐狸……先生?」蟬雨有些膽怯又有些不確定,發現對方似乎是同意這個叫法後才又說道:「非常感謝您救我,不過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還是請您盡快離開吧,等他醒過來說不定也會對您不利。」
覺得自己被小瞧的狐狸一眼瞪過去,「不讓他醒來不就好了?」
蟬雨一愣,突然才想到對方剛才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那個……讓您背負罪名的話我會很過意不去的,您的好意我就心領了,只要小蕊她沒事就好了!」
「你跟她是什麼關係?」狐狸終究不小心脫口了。
「她是我……」蟬雨有些吞吐說道:「一直以來工作區域中的一個孩子,啊,其實我原本是在大都的一間孤兒院工作,她把我當成哥哥。」
「被通緝的原因呢?」狐狸想既然都問了一個問題那乾脆就把相關的都問一問吧。
「我說我是被冤枉的,狐狸先生信嗎?」等了幾秒,蟬雨並沒有得到回應,他嘆了嘆氣說道:「兩個月前我以無定的身分進入孤兒院,不過孩子們並不知情,這是為了證明我能與人類友好,成為善妖的一種考試,但是一個月前開始有孩子失蹤,當然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但是失蹤的孩子數量越來越多,在半個月前終於被找到了,在孤兒院後山的一個山洞裡,不過全都是屍體,公會派人去查看,說是被妖術所殺,而當時孤兒院唯一的妖就只有我,也不知道是誰開始造謠我晚上都會外出。之後我被帶到審判所,也被認定是兇手,儘管我極力否認,但我還是被判刑了,當然,是死罪。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很懼怕我,只有小蕊支持我,不過她的支持並沒有改變判決,因此我逃獄了,理所當然的我就被通緝了,這個殺手就開始追殺我。當我進到培卡森林後我才發現小蕊一直跟著我,迫於無奈我只好帶著她一起來到培德沃,當我以為甩開殺手,我決定要和小蕊分開……再來就是您所知道的了。」
「嗯。」狐狸就只給了這麼個不著邊際的回應,不過身體卻開始行動了。
看著狐狸又把黑色斗篷拉開,蟬雨不解問道:「狐狸先生,您要做什麼?」
狐狸也沒看他,邊扯掉黑色斗篷邊說:「把他殺掉。」
「等!狐狸先生您不需要這麼做的!」先前的衝擊還沒完全平復,蟬雨差點沒嚇暈過去。
「無所謂。」扯掉黑色斗篷丟到一邊的狐狸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後臉色有些難看,他抬頭問道:「不然你要自己解決他嗎?」
「……我沒殺過人。」蟬雨垂下了眼簾。
奇葩。狐狸只有這個心得。
「那我自便了。」狐狸說著就要動手,是的,動手,他在經過不怎麼熟慮的深思後決定還是把脖子扭斷比較符合效益,但是他手都還沒伸出去果然又被制止了。
「狐狸先生!」蟬雨兩手向前伸得老直,當然這個動作並沒有實質性的幫助,「您真的不需要為我做到這樣!」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如果比起活著你更想死的話,我就不殺他了。」狐狸說這話讓蟬雨先是鬆了一口氣又發現似乎哪裡不對後,狐狸果然又道:「我就改殺你了。」
「這……」蟬雨臉色鐵青,他真覺得現在的情況比和小蕊分手還要煎熬掙扎。
「培德沃野獸多衛兵也多,死了一個行跡可疑穿著怪異的人沒什麼奇怪的。」狐狸討厭說服別人,因為要說很多話,「你也不必感謝或愧疚,真有不安當我多管閒事就好,如果你再廢話,我連你也一起殺掉。」狐狸突然發現,自己為什麼不講最後兩句就好了呢?
蟬雨抿著嘴也抿著驚恐,沉默許久後他終於洩氣嘆道:「我知道了。但是我沒有辦法帶著小蕊走,狐狸先生您能替我送她回城嗎?我這裡有些錢,可以讓她坐車回大都。」
狐狸半秒就回道:「我拒絕。」
「哎?!」
在驚訝中蟬雨自然沒辦法作好心理準備,其實他早該作準備了。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狐狸一手頭頂一手下顎的輕鬆一扭,喀喀兩聲把蟬雨都嚇傻了。
黑髮殺手又軟軟的倒下去,除了頸脖處有些怪異外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蟬雨還是第一次知道人類是這麼脆弱的生物,雖然他剛剛就是被這樣的人類給追殺的。
狐狸拍了拍手起身,也順手拿起了黑色斗篷,這下蟬雨又不解問:「狐狸先生,為什麼要拿斗篷?」
狐狸看著地上的屍體說道:「不作任何掩飾的紅羽鴉被潛伏的妖殺害簡直理所當然。」
「哦,我明白了。」蟬雨點了點頭,思考著這件事的合理性,但還沒思考出來就發現救命恩人轉身要走,只好連忙叫道:「狐狸先生!真的非常感謝您!以後有機會見面一定會報答您的!」
沒打算理會的狐狸逕自離去,他深深認為最近自己真愛管閒事。究竟是為什麼呢?
為了安全起見,蟬雨搜了殺手的身確定沒有奇怪的文件後把它拖到一棵樹下,接著抱起了少女小心翼翼的離開原地。
狐狸找了一個空地將斗篷燒掉後就回到城內,雖然百般不願意但他確實真的該去買把武器了,所以他來到了據說是城中最好的武器店。
「歡迎光臨!需要任何的協助都可以告訴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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