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職業所後,狐狸到市集買了一袋蘋果後,來到了自己在大都的一間小屋子。
這棟小房子離街區頗遠,在往下走就是貧民窟了,是大都的灰色地帶,也被稱作通往貧民窟的緩衝區。
這周圍房屋雖多卻破舊,但幾乎沒有人住,狐狸在大都也不怎麼會來,這個至少不會漏水也有基本家具的小房子,說是休息室倒不如說是倉庫還比較實在。
狐狸在屋內堆了一些不方便帶走的東西,也有不少武器。平常雖然會把門鎖上,但要入侵這種地方就連小孩子都能做到,不過狐狸倒也不在意有人闖進來,只是得到房屋所有權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小偷來過,是大都的治安太好了竊賊都不敢來,還是竊賊根本看不上這些破房子呢他也不知道。
狐狸把燈點上,把身上的東西都丟到單人床上。
這屋子一進去是個小空間,算是客廳的地方,有一張圓桌和四張椅子,在那之後有一道屏風,屏風後就是床,其他能放櫃子的地方全部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櫃子。
客廳右手邊有個通道,通道過去右邊是個小廚房還有餐桌椅,左手邊就是盥洗室。
這間屋子是登記在職業所的財產中的,基本費用和稅金已經採取自動扣款,雖然他基本沒什麼在使用。
狐狸甩了甩自己的頭髮,隨便翻了件髮飾把頭髮盤了起來,然後開始在一堆雜物中翻箱倒櫃,他在找有沒有上得了抬面的寶物,這樣他就能直接寄放在職業所,等哪天飛狼真的留言給他的時候,職業所就能直接把寶物交給獵人,省得他出面。
翻找的動作停止後,狐狸打了個噴嚏,尋找寶物的計畫失敗了,雖然稀奇的東西還是不少,但能通過遊俠考核的根本沒有。
狐狸不是很清楚協會認定的寶物是什麼級別,他只是用自己的認知在評斷而已。
狐狸手邊是有稱得上寶物的玩意兒,不過不到必要的時刻,他是絕絕對對不會拿出來的,那件寶物他一直放在腰包裡。
他想,如果自己的財產裡沒有他願意讓出的寶物的話,乾脆直接把金票放在職業所好了,讓獵人自己去買就好了。
一張金票真的夠嗎?沒什麼金錢觀念的狐狸努力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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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沒有法師的消息,狐狸倒是在街上意外碰到獵人和劍客,他們正在補給,知道他們也在順便挑要給竹犬的禮物後,狐狸也加入了。
雖然給錢也可以,不過物品和金錢的涵義總是有所差異。
三個人走在大都的中央街道上,兩旁全是商家,越靠近中心的層次越高,狐狸毫不猶豫就往中心市集走去,獵人和劍客也只好無奈又驚恐的跟上去。
狐狸的想法很簡單,他第一個進去的店是俗稱的寵物店,是一家專門賣馴鷹器具和飼料的商家,飛狼和羅奈在店外面面相覷,看著狐狸帶著一大包肉乾出來了。
那包肉乾的包裝很顯眼的寫著「極品」,狐狸說是要給阿卒吃的,就直接塞到獵人手上了。
飛狼跟羅奈翻看著肉乾,看起來就莫名的好吃,包裝背後寫著是獵鷹的頂級食物,還寫著價錢。一看到那價錢,兩個人頓時羞愧得想死,想想自己平常吃的東西,對有錢人家的獵鷹來說根本就像是廚餘。
小心翼翼把肉乾收進包包裡的飛狼邊走邊想,要是給阿卒吃這麼高級的東西,以後挑食了怎麼辦?
羅奈很不要臉的問獵人能不能分他吃一塊,飛狼很乾脆的說他們一人一半好了。不過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都看到了對方的墮落,連寵物的食物都想吃,他們還算是人嗎?很顯然的,他們連寵物都不如。
一直沒找到心儀的禮物的仨人決定先去吃午餐順便休息一下,來到一家小餐館後,狐狸沒打算點餐,不過也沒說要請客。
獵人和劍客點了幾份簡單的家常菜,在等餐點送上的時間,羅奈繃著神經,凝重的看著狐狸,「喂,狐狸,你到底多有錢?」
噗!飛狼半秒苦笑道:「喂喂,你這個問題讓人很難回答吧?就算是我這種沒多少錢的窮酸獵人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啊!」
「廢話!又不是半毛錢都沒有,我就是問個大概!」羅奈翻了一個白眼過去,說得理直氣壯。
之後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看著狐狸,就等著他開口了。
狐狸盯著面前半晌,終於有了動作,他微微偏了頭,不解的問道:「身上的現金嗎?」
兩個傭兵都沉默了三秒,羅奈仰天長洩一氣,崩潰說道:「剛剛的問題看起來像在問你現金嗎!算了啦,那你就說說你身上有多少好了!」
狐狸眼睛閃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可以很快的回答,畢竟前不久才看過,他立刻點點頭說道:「身上剩下十幾枚銀幣,八枚金幣,跟一張金票。」
「靠!」羅奈真的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不過他本人沒有這個自覺,指著狐狸的鼻子就罵道:「你沒事帶這麼多錢出門幹嘛!你不是才給竹犬一堆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欠人搶是不是啊?還有你最後說什麼?金什麼?金票?」
氣焰很盛,但羅奈的臉色都鐵青了。
飛狼已經驚呆了,突然有點鄙視當初一直拒絕狐狸給竹犬錢的自己,他雖然也小有積蓄,不過金票什麼的連摸都沒摸過,交易所存的錢加起來也換不了一張金票。
看到狐狸點了點頭,羅奈崩潰的坐下了,「那你請客怎麼樣?」他只是問問而已。
雖然只是問問,但狐狸還是點點頭說:「可以。」
飛狼的驚嚇程度不斷攀升,他又想起了當初法師們說跟狐狸約好請客吃飯的事,他隱約覺得,狐狸已經請過法師們吃飯了!
菜餚送上來後,羅奈很不客氣的狼吞虎嚥,之後又加點了幾樣。看著把面子丟掉的劍客,飛狼暗忖說好的劍客高潔的情操呢?
吃飽喝足後,就是付帳的時刻了,羅奈自己也不知道瘋狂加點之後是多少,老闆來算錢後表示五銀幣,羅奈心想小店就是小店,沒有什麼高級的東西,這價錢對他來說也很便宜。
獵人和劍客都認為狐狸會拿出他剩下的銀幣付帳,可偏偏狐狸沒順他們的心意,硬是拿了一枚金幣交給老闆,當然除了兩個傭兵,連老闆都差點嚇死。
狐狸交出金幣就走了,另外兩個傭兵也只好摸摸鼻子跟上去,又驚訝又感動的老闆只能在後面一直鞠躬道謝,在場的客人都驚呆了。
飛狼問狐狸明明有銀幣為什麼不拿銀幣?狐狸表示銀幣買蘋果比較方便,這回答讓獵人和劍客都啞口無言又沒有反駁的餘地。
其實狐狸只是懶得去交易所領錢而已,對他來說金幣銀幣都是差不多的。
狐狸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錢,畢竟他存了很久,有點積蓄什麼的也是很正常。
結果整個下半天也沒買到禮物,飛狼和羅奈心照不宣的想法是,有狐狸這個好野人在旁邊,他們不管決定要買什麼都會反射性的鄙視自己的窮酸。
*
和法師的飯局已經是任務結束後的第四天了,中午約在一間還不錯的大餐廳包廂。培卡路餐廳和培卡旅棧是同個老闆,培卡路餐廳後面其實還有一棟大房子,也提供住宿服務,價格和培卡旅棧相比簡直叫一個便宜,當然規格也相對低廉,但品質還是不錯的。由於一定要穿過一樓餐廳的地盤,所以住在培卡路旅棧的人十之八九會用餐。
趁狐狸不在買好禮物的獵人和劍客站在門口盯著看,羅奈冷笑道出兩人的心聲,「他們也是豁出去了啊。」
進到餐廳內,服務員很快就把他們領到包廂內,意外的是,不只兩名法師已經在裡面等了,連狐狸都在,大斗篷掛在椅背上,而兩個法師都沒穿斗篷,也沒配劍。
「終於來了!可以上菜了!」柳起身招呼,順便把獵人和劍客拉到位子上。
包廂中央是個大圓桌,能容納八個位子,整個佈置還算精緻典雅,圓桌中間放著茶水,羅奈隨口問了一句有沒有酒,柳用著和善的笑容表示要請客所以經費不足。
到現在才知道法師要請客的羅奈眼睛為之一亮,勾著壞笑意思性的道了謝,任務結束不過短短四天就被請了兩次客,他都開始忌妒自己的好運了。
「是報告寫完了嗎?」飛狼靠著椅背,看起來一身輕鬆。
柳抖了一下,苦笑道:「寫是寫完了,不過晚上還要去口頭報告,會長對遺跡綠洲很感興趣。」
飛狼投以了同情的眼神訕然笑道:「辛苦了,不過薩恩奇不用寫報告吧?可是怎麼看起來比柳還累?」
柳立刻尷尬笑道:「那是因為薩恩奇回去隔天就各種被抓去訓練了,今天能出來也是我各種拜託上頭啊。」
飛狼的眼神顯得更加同情,回話的卻是兩手抵在後腦,看起來一派輕鬆的羅奈,「訓練有什麼好累的?不就跟吃飯睡覺一樣?」
就算腳受傷也會每天揮揮劍的羅奈已經把鍛鍊融入日常生活了。
薩恩奇悲憤的一掌打在額頭上,一字一句中都是滿滿的無可奈何,「不只有法術訓練還有劍術訓練,還要動腦背書,在練習場的時候只要有幹部經過,十個裡面有八個會說要跟我比試,要是一個不注意我就要送醫院了。」
「哈哈!薩恩奇還真受歡迎!」飛狼大笑說出自己認為的事實,雖然在當事人耳裡聽來就是傷人的數落。
「哎呀,大家都很看好薩恩奇嘛!」柳拍了拍同袍的背,一點也沒有安慰意思的說道:「俗話說能者多勞,大家也是求好心切啦!」
這些話在當事人耳裡聽來,就只是風涼話而已。
薩恩奇一直都不覺得自己多有能力,他只是因為有那個身份才會眾望所歸,也從來都沒有人問過他真正的心願,不過久而久之,他的心願就變成了達成大家的期望了。
狐狸悄悄望向薩恩奇,表情總是那麼壓抑。他只有這個想法。
包廂門傳出敲門聲,隨後拉門被打開,一道道精緻的菜餚送上檯面,柳攤開雙手,客氣的說他跟薩恩奇盡力了。
一顆光鮮亮麗的大蘋果送上了狐狸面前,狐狸光聞味道就知道,是昂貴的富麗斯蘋果,狐狸向法師們道謝,表情也柔和了不少,薩恩奇的心情也好多了。
飛狼雖然是個獵人,但吃相比應該更有氣質的劍客來得溫柔太多了。
「明天我就要回部落了,這也算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雖然有點捨不得,但總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飛狼放下餐具,清澈的雙眸透露著一絲憂愁,「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們,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都能有所成長。」
狼吞虎嚥的羅奈也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巴淡淡說道:「其實我也滿高興的,抱歉剛開始把話說那麼難聽,雖然我身無分文也沒什麼靠山,但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羅奈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喔,犯法的事不幹!」雖然他也不覺得這群人會做什麼犯法的事還來找他。
「哈哈哈,羅奈這麼老實還真不習慣。」柳笑道,他原本想歡樂的替傭兵們送行的,不過這樣令人惋惜的氣氛似乎也在所難免,「薩恩奇你也說點感言好嗎?他們可是你第一次任務的同伴。」
早就放下餐具的薩恩奇意思性的白了同袍一眼,先是看了一下不同側的狐狸,之後才又把視線放到同側的另外兩個傭兵身上,「有你們替我打頭陣,看來我之後的出道之路也會很順利,承蒙兩位關照了。」
「噗……薩恩奇是訓練到腦子壞掉了嗎?」飛狼看著一臉認真的法師,忍不住笑出來,「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這話也太官腔了吧!」
「得了吧,家教甚嚴的大少爺講話都是這樣啦。」羅奈搧搧手,又拿起了叉子戳起一塊燒肉往嘴裡送,「薩恩奇,祝你早日成為獨當一面的大法師,柳也一樣。等你們出人頭地的時候,別忘了多關照我這個無名劍客啊!」
飛狼憋著笑,柳則是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
愉快的用餐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殘盤已經全數收走,只剩茶水伴傭兵們閒聊。
在服務員收拾的同時,除了狐狸以外,所有人都在找那個白色的蘋果核,結果他們都失敗了,看著一臉淡漠又有些呆滯的狐狸,誰也不敢問蘋果核的下落。
薩恩奇把牌子交給獵人,也順便給了劍客一個,不過羅奈本人非常不爽這種同情似的順便,但還是乖乖收下了。
牌子雖然也給了狐狸,但是被拒絕了,氣氛一度尷尬起來,結果是狐狸自己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他說當他需要法師的協助時,會親自到公會找薩恩奇,而薩恩奇也欣然接受了,只是柳有一點難過,因為狐狸沒說會找他。
「時間也差不多了。」柳率先起身,勾著溫和的笑容說道:「撇開薩恩奇,大家都是過來人了,我們就像以往一樣,瀟灑的道別吧!」
「就算我是第一次,但我也可以瀟灑的道別好嗎?」也跟著站起來的薩恩奇用白眼代替了拳頭。
「薩恩奇跟瀟灑這個詞很不相襯。」狐狸慢慢站起來,邊穿斗篷邊落下一句驚世之語。
薩恩奇垮了肩膀,被「最不想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的人這麼說了,他顯得格外無奈,「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狐狸你也一樣吧。」
飛狼一邊憋笑一邊說道:「我覺得狐狸比薩恩奇瀟灑很多啦!」
當薩恩奇看到劍客也用點頭來表示同意後更是心死,這些王八傭兵跟公會的法師不一樣,都只是單純的在欺負他而已!
閒聊也該告一段落,飛狼和羅奈也起身,五個人離開前乾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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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餐廳,五人站在門口,這下是真的該道別了。
「我跟薩恩奇就看你們離開吧,路上小心。」柳搭著同袍的肩膀,頓時像對送小孩離家的父母。
「那我走啦,再見。」羅奈雙腳靈敏的邁出步伐,看來傷勢已經好了許多,才走兩步他又回頭喊道:「飛狼,替我跟那小子問好。」
「知道了,再見,羅奈。」飛狼向劍客的背影揮手,確認了對方真的不需要他當拐杖後才衝著其他人說道:「那我也走啦,謝謝招待,再見了,柳、薩恩奇跟狐狸。」
「慢走。」狐狸朝獵人點點頭。
兩名法師都心照不宣的認同狐狸對獵人意外的友善。
看獵人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人群中,法師們發現狐狸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柳只好禮貌的問了一下狐狸。
「嗯?我沒說我住在這裡嗎?」狐狸歪著頭,淡漠的神情卻還是把自己的困惑表現了出來。
「……住在這裡。」兩個法師的表情是一樣的,薩恩奇頓時覺得這情況似曾相識,他無奈的替對方解釋道:「你沒說,你來的時候我們問你怎麼這麼早到,你只說離得近。」
「喔。」狐狸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道:「反正我今天住這,明天就會離開大都。」
那個被當成倉庫的房子果然還是當倉庫就好了。
柳的表情一下轉變成驚訝,他吃驚問道:「對了!還不知道狐狸之後的打算呢?直接回協會之都?」
「我有一些事情要辦,最後會回逢爾羅亞,之後的事就之後再說了。」狐狸回答的很快。
「唉,要跟狐狸分開了覺得好捨不得啊!」柳鬆開了同袍的肩膀,邊嘆氣邊往狐狸那裡走去,想來個不經意的突襲擁抱,被巧妙的躲掉之後,柳也沒有更多反應,站穩了之後又是一陣哀號:「狐狸啊,你要多來找我們玩啊!不然薩恩奇會悶死的!」
「干我什麼事!」薩恩奇一把將同袍拉回來,衝著狐狸微微笑道:「那我們先回去了,祝你一切順利。」
狐狸點點頭,說了句再見,就看著薩恩奇拖著柳離開,柳還是不斷掙扎著一邊跟狐狸道別。
最後終於只剩狐狸自己,他並不覺得孤單,他反而比較習慣孤身的感覺。只是習慣而已,並不是喜歡。
狐狸回身邁步而行,有多久沒有看著別人從他面前離開了呢,他自己也記不起來了。
回到三樓的房間後,狐狸靠在窗沿,望著外頭的無雲青天,心裡想著很多事情,腦中突然閃過三尾狐的身姿,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白王大人。」
第一篇完,第二篇正在緩慢進行中,真的,非常緩慢,壞習慣又開始出現啦~
那麼,感謝各位的觀賞。去吃蘋果吧,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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