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梔不置可否,卻看到洛城風口唇掀動,似乎欲言又止。
「阿洛是不是有話想問朱姐姐?爽快問吧,朱姐姐定會知無不言。」
朱憐憐倒沒想到一個護衛也會有話要說,那張美豔無雙的臉龐流露出一絲愕然,但她悠然道:「你叫阿洛是吧?既然是幫著玉梔妹妹查訪,有什麼話但說不妨。」
「多謝朱大小姐,那就恕我僭越了。」洛城風笑道:「在無量劍失竊前一日上午,朱大小姐曾到延陵掛劍閣中焚香彈琴?」
「是,我每隔三兩日便會到閣中彈琴,一般都是巳時到午時之間,」朱憐憐道:「事隔兩個月了,已不記得當日入閣的確切時間,但應該也差不離。」
「閣中只有琴架,卻沒有琴,所以朱大小姐是自己帶著琴過去的?」
「是,這琴我平日也彈,所以不好就放在閣中,只有去的時候才帶著。」
「幫忙抱琴的人是誰?」
朱憐憐一指自己身後一個眉目清秀的丫環:「一向都是錦瑟在幫我抱琴的。」
「那麼錦瑟姑娘,」洛城風定定看向錦瑟:「妳家大小姐彈琴的時候妳一定隨侍在側麼?」
「那是自然,」錦瑟低眉斂首,恭敬回應:「我會在一旁侍候茶水,也會為大小姐添香。」
「朱大小姐就不會有落單的時候?」
「一般不會。」朱憐憐冷冷望向洛城風,美麗的眼眸中凝著冰霜:「你是在懷疑錦瑟,還是在懷疑我?」
朱憐憐此話一出,當場氣氛凍得像雪窖,楚玉梔也是一窒。
「小人不敢,朱大小姐這話屈煞我了,」洛城風連連搖手:「只因要幫我家大小姐找出無量劍,我才不得已多問幾句,也是想將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梳理清楚些,說話惹朱大小姐不快都是我口舌笨拙,但我絕對沒有冒犯之意。」
「阿洛你這話真是太失禮了,還不快快給朱姐姐賠不是。」
洛城風果然一揖到地:「說話見罪都是小人的過失,還請朱大小姐大人大量。」
朱憐憐沒表示意見,也不再看向洛城風,只對楚玉梔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擾妹妹安歇了,改日得空,隨時歡迎妹妹到雲煙閣一敘。」
目送著朱憐憐和錦瑟離去的背影,楚玉梔忍不住讚嘆:「朱姐姐是真美啊。」
「我覺得還好,不及大小姐多了。」洛城風嘀咕著,隨口又問:「我們是不是先去懷香堂等春杏?我看到時間用飯了。」
「你別整天淨想著吃的,」楚玉梔瞪洛城風一眼:「朱姐姐的反應很奇怪啊。」
「怎麼奇怪?」
「你明明也覺得她有古怪,否則何必問這麼多話?」楚玉梔不滿:「現在倒在我面前裝樣子。」
洛城風失笑:「說她怪的人是妳,我可沒有這麼說過。」
「你還裝蒜,無量劍失竊的事擾動江湖風雲,朱姐姐說起這事卻是雲淡風輕,知道我和那姓江的在搶看誰先找出無量劍,她也只是祝我一切順遂,這明明是她的切身之事,為何還能如此事不關己?」
洛城風悠然道:「也許朱大小姐就是生性淡漠吧,天生性情本就勉強不來,冷靜有冷靜的好處,總是比一遇著事情就哭哭鬧鬧的人來得強。」
「都火燒眉毛了還能這樣?怎麼看都不對勁。」楚玉梔噘起嘴,想想又道:「還有她說許親的事是她自己對朱大哥提議的,這也令人費解,為了找回無量劍就能犧牲掉自己的婚姻大事?」
「我本來也有所懷疑,不過朱大小姐那麼說,我倒也不是不能體會。」洛城風道:「我們都不是武林世家的子弟,自然很難揣度她的心思,對她來說,或許真能為玄劍山莊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朱姐姐三天兩頭帶著琴到延陵掛劍閣去彈也很奇怪,為什麼非得這麼麻煩扛著把琴來來回回的?」
「橫豎扛著琴跑的也不會是朱大小姐自己,玄劍山莊是她家的,她想怎麼做當然就可以怎麼做。大小姐妳不會彈琴,若妳有琴,我想妳一定也會要我扛著琴跟在妳後頭到處跑。」
楚玉梔被洛城風左頂一句右頂一句惹毛了,當場就繃著個臉:「你就非要和我槓是吧,我說什麼你堵什麼,一點都不肯順著我,還想不想要工錢啦?」
「大小姐別拿我的工錢撒氣啊,我知道錯了。」洛城風連忙安撫,笑道:「我也只是覺得和大小姐抬槓很好玩罷了,不小心就玩得過了頭,以後不會了。」
是很好玩沒錯,不過楚玉梔當然不會這麼說。
「咳,總之以後阿洛你要注意分寸,」楚玉梔板起臉來訓話:「身為護衛,不可以惹我生氣,否則我……我會生氣。」
眼看楚玉梔詞窮,洛城風忍著笑正色道:「是,我一定記著,絕不再犯。」
見他服軟,楚玉梔又順了氣,因道:「說正格的,你不覺得朱姐姐真的很可疑麼?」
「大小姐想到什麼了?」
「在秋分前一日,除了最後關窗捲簾的春杏之外,朱姐姐和錦瑟就是最後進延陵掛劍閣的人,劍被偷了之後,她的態度又如此淡然,甚至還主動提出許嫁的辦法,這簡直就像是……」
洛城風恍然了:「大小姐是覺得朱大小姐知道無量劍的下落?」
「如果無量劍就在朱姐姐自己手上,那就難怪她可以如此心平氣和了。」楚玉梔雙眼發亮:「她根本無須擔心找不到無量劍,也不用擔心找到了她會被迫嫁給什麼奇怪的人,因為劍就在她手上!」
「呃……可是大小姐妳才剛說過劍應該是讓夜裡躲在閣樓上的賊人擲出閣外後,被其他人裡應外合帶走的,」洛城風不得不提醒她:「現在大小姐是要自打嘴巴麼?」
「這個嘛,嗯……」楚玉梔說不出話來了。
「再說就算無量劍真是被朱大小姐當天帶走的,那當晚春杏去關窗放簾子的時候也不該沒發現啊。」
楚玉梔想了想,懷抱著一絲希望,吞吞吐吐道:「你說會不會有可能是春杏粗心大意,所以劍雖然不在牆上,但她也剛好沒注意到?」
「如果是大小姐的確可能會粗心大意,但春杏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洛城風沉吟著:「一個幾乎每天都在打掃延陵掛劍閣的人,對著每天都掛在牆上的一把劍,如果那劍突然不在了,一定會馬上就發現到不對勁的——第二天一早秋芙拉開捲簾不就馬上發現了麼?」
聽到洛城風開口第一句話楚玉梔的大小姐脾氣就要發作了,不過看他這樣一口氣推論下來,似乎的確是在認真思量,想想阿洛這樣認真也是為了幫自己的忙,楚玉梔只好裝得泱泱大度,不去計較他一時的失言。
「所以你覺得朱姐姐不可能是盜劍之人?」楚玉梔還是覺得很可疑。
「是或不是其實我也不敢說準了,」洛城風想想又道:「我們對這事知道得還太少,真的沒法斷定。」
他模擬兩可的態度又讓楚玉梔火大起來:「所以你說了半天等同沒說,除了鬥嘴之外我們就沒有一件事是篤定的!這劍都丟了兩個月啦,你倒是說說我們還有什麼要追查的?」
「我們不知道的事多了,」洛城風神秘兮兮,故意低聲道:「比如說,在秋芙發現無量劍失竊之後,第一批走上延陵掛劍閣閣樓上搜查的人都有誰。」
「啊?」楚玉梔有些傻眼:「這很重要麼?」
「重不重要還很難說,不過我們總是該先知道一下。」
哼。
楚玉梔擺著臭臉,總覺得阿洛這什麼都不確定的樣子很是討厭——可惜她自己也發表不出什麼高見。
她只好噘嘴:「那好吧,這種事我想只要問問春杏就行,一會兒一邊吃飯一邊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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