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酒樓將閉,不知不覺千絕趴著的桌上已擺滿了七、八壺空酒壺,是任逍遙與溫京華兩位少年一邊天南地北聊著、一邊碰杯留下的殘骸,兩人話題早已不再侷限於今日,談到了天下大勢、江湖大局。
「我在家修練多年,此次出門,除了尋藥,便想趁機見識大啟著名的四城是何模樣......逍遙你聽過大啟四城吧?」喝得太多,溫京華坐姿不再端正,而是一手握著酒杯,一手扶著額頭,慵慵懶懶地靠在桌旁,臉上浮上帶著醉意的紅暈。
「當然。藥王谷雖避世,卻不是不知世。」反觀任逍遙面色雖紅潤,但眼神清明,坐姿端正,嘴角勾著淡淡笑意看向眼前喝醉的一男一女,語氣平穩地續道:「東玄、北雪、南湘、西域,大啟四城各佔天一方,有世家居於一側,亦有江湖門派雄霸一方。」
大啟國有著名的四大城:東有玄煌,西有外域,北有雪都,南有湘城。
玄煌位東,地接海灣,為一座天然海港之都,外貿發達,舊時常有海盜侵擾,惟自五大世家之一的謝家崛起後,朝廷與謝家聯手除寇,海盜不敢再犯,從此成了商貿發達的著名都城,而謝家家主亦因功受封王侯,世襲「永安侯」位。
雪都位北,地處極寒,為一座終年落雪之城,風景秀美,舊時因冷寒而杳無人煙,惟雪都百年前出了「蒼月派」一門,在冰天雪地裡蓋出一棟聞名大啟的問劍閣,收藏世間奇劍,每逢中秋開啟,替奇劍覓主,該閣共二十一層,且登閣者不限年歲、來歷,惟限女性,百年發展至今漸成北方第一大派。
西方則是神祕的外域,準確來說,外域並非一座城,而是大啟出了落日關以西的數千里地,彼處漫天黃沙、土壤貧瘠,人民逐水草而居,雖為大啟國土,惟其中部族眾多,朝廷鞭長莫及,多化外蠻族,但各族長向大啟稱臣,換取每年的糧食、衣物庇護,故而算大啟國土。
湘城,即三人所在之處,則是南方第一大城。
「沒錯,我要踏遍這大啟四城,闖出一番名號來!終有一日,我不再需要自稱是『雲州溫家溫京華』,而只須作為『溫京華』便可!」溫京華眼神亮堂,把酒言志,說完往旁邊一倒,酒杯倒在了桌上滾向睡去的千絕,在觸及女子前一瞬,任逍遙伸出手擋住酒杯,但事發突然,手背不由得輕觸到姑娘,雖然很輕,卻似乎驚擾到她,只見千絕忽地坐起身來,抬眸與任逍遙四目相對。
「妳醒了?」任逍遙勾著笑問,千絕呆楞地點頭,神態仍有醉意:「恩……」
「你想回千香樓嗎?我送妳。」任逍遙目光飄向窗外,此刻夜月高懸,早已深夜,實在不是一名君子跟一位姑娘在外喝酒的好時候。
千絕歪著頭困惑不已地望著任逍遙,似乎沒懂他的話,看著呆愣愣地重複:「千香樓?」
任逍遙無奈揚起嘴角,心中瞭然-看來是還沒醉醒,望了眼窗外夜色,溫和問:「你想回家嗎?還是在這將就過一夜?」
千絕順著任逍遙的視線望向外頭,乖巧頷首,聲音軟糯帶著濃厚的撒嬌意味:「恩……那你背我回家!」
「……」任逍遙挑起眉,詫異地望向千絕,她正帶著笑,亮堂的眼睛直盯著自己,勾人的鳳眼無辜可愛,一點清醒時的威脅性和戒備都沒有,想著她對溫京華問話時的步步緊逼,看著她此刻醉酒後的天真無邪,忍不住輕嘆一句:「真不知道你醉醒後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何感想。」
嘆完氣,任逍遙還是站起身走到千絕身前,背對著蹲下來,向後伸出手:「上來吧。」
身後的千絕得意地笑了,而後伸出手挽住任逍遙的脖子,將全身的力量都交給身下的他。
姑娘的身體比想像中的更軟,身後陌生的曲線讓任逍遙在她爬上來的那刻,即便早有準備,卻仍是心神微晃。
仔細一想,他好像從未背過姑娘,也未曾見過姑娘喝醉。
藥王谷裡的師姐、師妹們,不愛喝酒的滴酒不沾,愛喝酒的千杯不倒,從未有人像千絕這般喝了幾口酒便稀裡糊塗地醉了。
怎麼說他們也是萍水相逢,這姑娘怎麼看著精明,卻一點都不懂得設防呢?
任逍遙在心中嘆氣,認命背著千絕站起身,先邁步走至另外一名酒醉的少年身前,用膝蓋頂了頂溫京華:「溫京華,起得來嗎?」
回應他的是一片靜默。
再度嘆氣,這次任逍遙有些後悔今日喝了太多酒,一次只能帶一人的他環顧四周,先體貼地走至窗邊關上窗避免屋內人受寒,而後才背著千絕離開酒樓廂房,輕輕帶上了門。
「客官,這帳……」一出廂房,店小二便趕著上前堵住兩人,似乎很怕他們賒帳,任逍遙背著千絕不方便拿錢,又想著溫京華需要有人照看,便用眼神示意其所在的廂房道:「錢去找裡面的人拿。勞這位兄弟替我看顧他一下,他醉得狠,我晚些時候再來領他回去。」
店小二猶豫半晌,見任逍遙氣度不凡、文質彬彬的模樣,最終頷首答應:「行吧!」
「多謝。」
任逍遙轉身朝酒樓外走去,才方走至門口,忽地一聲驚慌的尖叫聲:「啊~!殺人啦!」
聲音的來向正是方才二人離開的廂房,任逍遙面色一變,背著千絕飛也似地衝回去,卻見方才被自己關上的窗戶此刻門戶大開,而醉酒的少年此刻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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