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香樓裡,方正式認識的兩名少年飲酒暢談,兩人都是初入江湖,一人來自名門世家子弟,一人出身神秘藥王谷,雖是初識,但少年相交,酒杯一碰便是朋友,一番介紹後,兩人很快聊起今日之事。
「這杯敬逍遙兄今日仗義出手,若非如此,想必溫某已成刀下亡魂了……」溫京華率先舉杯將酒一飲而盡。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只是……」任逍遙含笑回敬,而後回想今日見到溫京華遭眾人圍攻之景忍不住皺起眉,習慣性地將拇指上下輕磨酒杯,不掩疑惑地問:「溫兄家世顯赫,何故招人追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
「此事說來純屬意外,我至今也搞不太清究竟發生何事。只是自從十天前我便遭人伏擊,來殺我之人一次比一次強,一次比一次多。」溫京華似乎想起連日來被埋伏的痛苦,咬牙恨恨地開口:「今日之殺局更是出乎意料地來了上百人,在下原本感覺到數十人對我窮追不捨,只好連日躲入人多眼雜的千香樓,今日更藉著和人爭執的機會亮出溫家名號,沒想到來人竟絲毫不懼,甚至還對我下死手!」
「十天前?」任逍遙抓住關鍵詞,確認道:「十天前你做了什麼?或遇到任何特別之事?」
「任兄當真敏感,不瞞逍遙兄,其實十天前……我撞見一間神秘客棧!」溫京華說著,風度翩翩地展開摺扇,遮在下半張臉前,禁不住聲音降低,帶著一絲窘迫開口:「當時我正趕往湘城,在夜間迷路,偶經一家客棧,偏偏老闆性格古怪,說什麼都不給住,我不服氣……且根據在下聽過的無數江湖事蹟,這客棧不給住,必有貓膩!我溫家有訓:見微知著,見有貓膩必不放過!故我離了客棧後又悄悄躲在附近,就為了探探客棧真實情況。沒想到阿沒想到,在下獨自於那樹上待了好幾個時辰,連隻貓都沒見著......」
「……」一時聽見溫京華的事蹟,任逍遙先是啞口無言,最終忍不住笑出來:「溫兄當真家訓嚴謹。」
「那是自然。但任兄......事情重點就在那幾個時辰之後!」溫京華得意挑起眉,神采奕奕又神祕兮兮地道:「在下真看見了一些人,還被當面撞破,接著就一路被追殺至今。只是說來慚愧,被追了好些天,我卻也未能從來人身上獲得一星半點的訊息,今日更是連我家門都報上了,可對來者卻仍一無所知。」
說到此處,溫京華忍不住搖頭,而任逍遙一邊聽一邊思索著,拇指在酒杯上輾轉,半晌才問:「溫兄可知劫殺你之人的武功路數?」
「不知。」溫京華無奈嘆氣,最終一雙清明的眼眸定定望向任逍遙,似是下定決心地緩緩道:「但其實,我已心有揣測,就是不知該不該與任兄言明。」
聞言,任逍遙輕笑一聲,沒有急著答覆,而是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顧自飲了一杯,又再斟滿,溫京華沒有催促,而是含笑靜靜等待著,空氣倏地多了幾分肅殺之氣,兩名少年分明是初識彼此,卻都是心思玲瓏之人,話停在這裡意思很清楚,接著聽下去,便是危險。
你我萍水相逢,偶遇搭救,可以就此別過,又爾或,君願為我赴一場危難之局?
「在下自有記憶起便深居藥王谷,谷中之人不問世事,卻也知天下五大世家:溫、唐、王、謝、慕容,以溫家為首,一家勢力盛過一派,大啟百姓皆可朗朗上口一句『雲州筆墨天下聞,溫家刀劍百年存』。」任逍遙一雙同樣清明的眼眸回望溫京華,自問自答道:「為何亮出溫家後對方絲毫不懼,反而毫不猶豫趕盡殺絕?恐是因為背後之人比起溫家,更畏懼所做之事遭發覺,故此事恐比得罪溫家還嚴重。當夜不願讓人留宿的客棧,想必是做了什麼上不得檯面之事,溫兄不如把話說全。藥王谷避世良久,若在下真覺力有未逮,帶著溫兄往那谷裡一避,天下誰能奈何?」
你我既然相遇,捲入紛爭,又豈能因危難而棄之不顧?與君共闖,爾或一同躲起來,縱使捲入天大的紛爭,我也必保彼此無恙。
任逍遙的話看穿了溫京華的顧慮,一方面挑明了已知前路艱險,另一方面說明了自己有自保之力,縱使捲入紛爭,必可全身而退。
溫京華笑了,忍不住舉杯敬了一杯:「任兄快人快語,小弟先乾為敬!」
兩人對飲一杯,溫京華正欲開口,忽地廂房傳來一聲敲門聲響,一聲熟悉的女聲帶著幾分慵懶的聲色自外而內傳來:「是我,還不開門嗎?我想了想出了這麼多力,不蹭溫公子一餐實是說不過去。」
「是千絕姑娘!」溫京華又訝異又驚喜,連忙起身為其開門,只見佳人換了一身鵝黃色衣裙,這次沒有戴著遮掩容貌的醜陋面具與面紗,眉目未施粉黛已艷,鳳眼在入門那刻便越過溫京華與任逍遙四目相對,如盯準獵物似的勾唇一笑,美艷傾城。
無論是誰,在被那雙眼、那抹笑盯緊之時,都會忍不住朝之望去,任逍遙也不例外。他望向她的笑,藥王谷的師姐、師妹們都是頂頂好看的,出山之前,他自覺美人一笑不過如此,可千絕的笑意卻帶著讓人不知所措的侵略性,闖入他的心神。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不久前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嶄露笑容與留下眼淚的臉龐在任逍遙腦中交錯,他不合時宜地想,笑比哭好多了。
「我是來求醫的。」千絕的目光平靜而堅定望向任逍遙,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條件隨你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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