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少年的聲音透著疑惑,他不掩飾的困惑與平靜令千絕驟然回過神,只是不待多言,持刀的殺人者已接踵而至,刀勢就在身後,有所感的溫京華推開扶著自己的少年十分仗義地退後一步,揮扇迎向衝來的壯漢,扇面與刀相觸發出一聲巨響,又有兩人一左一右從旁攻來,毫不猶豫直朝溫京華斬下,端得是殺人的招式。
千絕與少年顧不上別的,同時出手,神秘而身法極快的少年轉瞬出現在左側,手無寸鐵的他徒手迎上刀鞘,一掌拍落殺人刀,顯示內力不凡,另一邊,千絕出現在右側迎上刀尖,她出乎眾人意料地拔下臉上的面具丟向持刀之人,與醜陋面具截然不同的一張傾城容顏驟現,晃得刀勢都慢了一分,落在那張面具上發出一聲鏘響,奇異的是面具沒有被刀所斬斷,只是被刀勢所逼向後飛了出去。
兩人擋下刀,緊接著竟都毫不猶豫一左一右拉上溫京華的手,同時道:「快走!」
溫京華先是一愣,隨後順著兩人的意志朝千香樓門口奔去,三人輕功皆是不凡,速度極快,說走轉瞬便到了樓門口,可刀陣卻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只見數十人持刀緊接在後,見追不上,便直接將刀飛擲出去,一時刀光充斥整座千香樓,殺意森然。
忽地,一把劍劃破長空,自遠方至,湘城的雨雖然連綿卻落不到劍上,鋒利的劍意碎了半城的風,似有劍鳴在雨中低唱,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勢、魯莽而霸道地闖入了千香樓,一劍至,百刀墜,本來挾著刀勢與殺意飛來的刀被絕對強勢的劍勢所阻,紛紛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墜落。
阻下刀後,劍向下墜,氣勢萬鈞地直直刺入了千香樓正中的地板裡,劍勢未絕,以劍為中心,地板發出陣陣碎裂聲響裂開來,震得樓微微一晃。
千香樓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鎖定在那把劍上,反射著所有人倒影的銀色劍身上繡著仔細一瞧才能看清的細紋,細紋如雨絲、似煙雨,像湘城小巷的風景,生生讓一把鋒利的劍染上些許迷離的詩意,但眾人的靜默不是因為劍中潛藏著的景致,而是因為劍的名號。
「畫雨劍!」溫京華驚叫出聲,因為劍的動靜而有餘裕停下腳步的三人都在打量著這把名震江湖的劍,面色皆帶訝異。
畫雨劍。
湘城,乃至整個大啟朝都知道那是一個人的配劍。
桃花閣絕世榜排名第三,江湖四大劍仙之一,曾一人擋下南蠻十萬大軍,以「一人守一城,一劍入神虛」聞名天下的一個人。
瀟湘劍仙,李畫雨。
她的配劍名曰:畫雨。聽著詩意,細想好笑,因為顧名思義便是李畫雨的劍,可謂大俗即雅。
畫雨劍在此,代表著劍仙的意志。沒有人能輕易忽視一位劍仙的意志,哪怕是一派之首、一城之主、一軍之將,甚至一國之君。
在劍出現的那一刻,這場爭鬥便被以絕對強大的意志倏地畫上休止符。
即便出現的只是一把劍。
「撤吧。」正當來殺人的百來人面面相覷正不知所措間,一道聲音從外而內傳來,清楚地迴盪在千香樓裡,只聽出是一道渾厚低沉的男嗓音,卻不知是何方神聖,但一聽見這兩個字,一眾人便如獲軍令般邁步朝門外浩浩蕩蕩走去。
「就這樣想走?」忽地,一隻手伸出來攔住了去路,千絕的聲音懶洋洋的,鳳眼微抬,言下之意卻是不肯就此罷休。
「姑娘?」看著這一幕,見識過方才種種,此刻好不容易才能喘一口氣的小紅瞪大眼,滿是不可思議,只想衝過去摀住千絕的嘴。
「久聞千絕姑娘琴藝高超,不想亦有傾城之貌,更有此驚人膽色,桃花閣的美人榜當有姑娘一席才是。」遠方以內力傳音的嗓音不掩欣賞地說著,與其下手便是殺招的風格不同,神秘人言語間禮貌地很,容易讓人生不起脾氣,只是今天他遇上的是千絕。
「放你娘的狗屁。」千絕不給面子地大吼一聲,粗魯的程度令一旁的溫京華都忍不住訝異地望了她一眼,只見貌美佳人十分市井氣地指著眼前的所有闖入千香樓襲擊的人罵道:「以為誇我幾句就沒事了?還想砸了千香樓就走?沒門!賠錢賠錢!」
「......」空氣靜默一陣,神秘人半晌才問:「賠多少?」
「看看這被打壞的桌椅、這屋,少說也得一千兩銀子吧?」千絕似乎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千香樓此刻的慘狀,最終勾起嘴角,模樣美麗,神色卻像極想碰瓷的狡黠婦人。
「不賠又如何?」聽見數字,神秘人聲音隱隱有些火氣,聽得溫京華心中一涼,微微有些不安。
「畫雨劍在此,你敢不賠?你可知這是誰的店?」千絕指向聞名天下之劍,對著不知身在何處,可必然聽的見她說話之人反問,這道詰問果真令那人微微一楞,似是恍然大悟:「莫非是......」
「不錯!本店就是瀟湘劍仙李畫雨的私產,她便是我們千香樓最大東家!若非如此,堂堂劍仙之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千絕面不改色地說完後,一旁聽著的小紅整張臉都憋紅了,完全說不出話。
在千香樓待了十多年,小紅敢保證,千絕此刻說的話根本是無稽之談,奈何她也不可能出聲反駁,只得辛苦自己把話都塞回肚子裡,別讓那些人看出端倪。
畢竟......萬一讓媽媽知道千香樓變成現在的樣子,小紅感覺自己和千絕的命大概也會交代在媽媽手上!
「行。誤入劍仙之樓,實乃晚輩無知。一千兩銀子給姑娘,走!」話落,一袋錢袋子夾勢而來,直向千絕而去,似有風雨之威,帶著隱隱怒意。
千絕正想躲,眼前忽地出現一隻手攔在她身前,俐落地接住錢袋,卻是那名身法極快、出手相助的少年。
「千絕姑娘,給。」氣質溫潤的少年接下錢袋後溫和有禮地將其遞給千絕,輕輕一笑,似有春風拂來,讓人心中一動,方才張牙舞爪的少女禁不住有些出神,剛剛還能言善道的她這次只愣愣地回應一句:「謝謝。」
千絕一直望著少年,沒有再阻止任何人離開,視線赤裸裸地,似乎再容不下現場的所有人,半晌後她才輕聲問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任逍遙。」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