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樓廂房裡,少女帶著嘲諷的笑意尚未消散,便聽少年接著說:「王家不行,可我王霄雲可以。」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千絕微微瞪大眼,抬眸望進一雙堅定的眼眸。
「王家不一定會相信你的說詞,不一定會站在你這裡,可我會。」王霄雲真誠的目光灼灼如火,將眼前人本已堅硬如鐵的心燙了一下:「我可以與妳一起找通敵的證據,將王知行的惡行公告天下,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千絕看著眼前的少年,她自詡分的清青紅皂白,知道王家與王霄雲終歸是不同的,可卻不敢信他。
不敢信他肯為了朋友之義,賭上自己。
但王霄雲說了:王家不行,我可以。
「多謝你了,王二。」千絕勾起嘴角,喚出熟悉的暱稱,讓王霄雲微愣一瞬,也跟著笑了。
王霄雲家中排行第二,上有長兄,許多年前眼前人知道後,總愛以「王二」喚他,初時覺得特別傻,氣得拿刀追著她砍,可打也打不過、追也追不到,甚至在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後,王霄雲只能摸摸鼻子認下了這稱呼。
當年王霄雲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聽見有人以「王二」稱呼自己,他會如此開心。
「殿……千……千山鳥飛絕客氣了。」說到一半接收到眼刀的王霄雲連忙彆扭地改口,只是腦子一打結忘了她叫什麼名字,只記得剛剛吟的一首詩,見對方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急忙轉移話題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叫千絕。」千絕無奈地提醒:「等等任逍遙回來,你可不許叫錯。」
「逍遙兄弟嗎……知道了,千絕……姑娘。」王霄雲咽了咽口水,這次終於成功改了口。
「監城府官員之死,必定與王知行脫不了關係,他知道我要利用監城府的權柄阻止他,所以他極有可能現在身在理城,我想你借查案之名,找到他的落腳處,屆時我們再作打算。」
「可以。這倒不難,本來這事應該要讓理城城主來做,可監城府官員在理城出事,他難辭其咎,容易受人懷疑,若能把這燙手山芋丟出來,他肯定樂意。」王霄雲俐落點頭,而後望向門外方才任逍遙離去的方向:「我們是不是先讓逍遙兄弟進來,他也出去好一陣子了。」
「行啊,你去叫他吧。」千絕拿起筷子,漫不在乎地點頭,注意力全在桌上的菜上。
王霄雲站起身,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問:「你們之所以走到一起,難道是因為他長著那張臉嗎?」
「咳咳咳!」剛吃了一口醉雞的千絕冷不防被王霄雲這一問嗆到,咳了一陣才看向王霄雲,眼裡一片澄澈,反問:「你覺得呢?」
「……霄雲不敢妄言。」王霄雲背對著千絕,等待著她的答案。
「王二,任逍遙是任逍遙,他是他,我分得很清楚。」千絕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清醒又堅定,王霄雲聽著她說:「我之所以和他一起到理城,只是因為我認下了他這個朋友。我們雖相識不久,可他三番兩次為我涉險,有過生死一刻卻不離不棄的瞬間,哪怕他不是我心中的那個人,也是位值得深交、值得敬重的朋友。」
「原來如此,那就好。」
聽見千絕的回答,王霄雲轉過身,神情無比認真而嚴肅:「無論他不是蕭小將軍,長著這樣的臉的人重出江湖,勢必會掀起一陣風雲。別忘了當年你們在江湖闖蕩留下的聲與名,雖然世人知道蕭瑤和歐暘真正身分的人很少,可也不是沒有……若讓人知道他的存在……」
少年的話帶著深切的真誠與擔心,讓千絕微勾起嘴角,麗色攝人心魂,說出口的話更是鋒芒畢露:「那又如何?難道因為任逍遙長著一張和某個人相似的臉,就要勸他不要闖蕩江湖?這對他不公平。」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我說過了,蕭子堯是蕭子堯,任逍遙是任逍遙,若有人分不清楚,那便來找我。」千絕抬眸,眼底的光芒與堅定讓人不自覺屏住呼吸,自帶氣勢與威儀:「誰比我更了解蕭子堯?我說他不是,他便不是。」
這一刻,王霄雲從那雙眼睛裡,找到了少女從前的影子。
那年初遇,他初入天盛,瞞著家中人悄悄出門參與一年一度的七夕燈會,在擂台上看見少女一身紅衣,艷麗奪目,拿著一把長劍盛氣凌人地問台下的所有人:「聽聞七夕天盛的擂台有天下最好的燈籠,今年那盞花燈歸我,誰有不服?」
不可一世,光芒懾人,堅定不移。
她本該如此。
「好!很好。」王霄雲灑脫地笑了:「這才是我認識的妳。」
語畢,他終於放心似的邁步往外走,開門那瞬間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逍遙兄弟!久等了!」
本以為門外會有少年長身而立,悠然等候,可開門卻見廊外空無一人,他轉過身笑問千絕:「妳好像猜錯了,逍遙兄弟可沒有等在門外,不知跑哪去逍遙了。」
說完,王霄雲被自己的說法給逗樂了,笑意更深。
千絕揚眉,一邊吃一邊漫不在意地道:「約莫是在附近閒晃吧……我們先吃便是。」
「不等他了嗎?我倒是挺想親自和逍遙兄弟吃頓飯的。」王霄雲又向門外看了幾眼,心中湧上幾分可惜。
「給他留點菜就是了,在理城的日子,有的是機會吃。」千絕一邊將所有的菜都夾一點進碗裡,一邊露出笑意漫不經心回應。
「有道理。」王霄雲沒想太多地頷首,留了半開的門坐到千絕對面,兩人心寬地吃著酒樓裡的美食閒聊著,直到時間又過去一個時辰,兩人才覺異樣。
-任逍遙……也出去太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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