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仍長,城主和周宇的談話聲未斷,他們這就要走了?
任逍遙滿腹疑惑,但出於對千絕判斷的信任,終究點點頭,跟著千絕的步伐朝庭院裡另一條小徑走去,而屋內的談話聲還在繼續,讓少年忍不住側耳傾聽。
「只要這次湘城的軍械成功送到我軍手裡,大啟給不了你王家的榮華、功名、還有一切,我南越都可以給你。」南越,係南蠻國人對自己的稱呼,身為南蠻國人的周宇自是不會以帶貶義的南蠻稱呼自己,他說話的語氣帶著輕狂的快意,以及對大啟不加掩飾的輕蔑。
「那就有勞周副將了。這次軍械轉移還算順利,過幾日……」城主的聲音傳進任逍遙的耳中,過於專注聆聽的他一時沒留意到地上凸起的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將石子踢了個滿懷飛出去,好巧不巧直衝前方一顆造景的巨石而去,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碰撞聲響,這一聲放在平常人耳裡或許不顯眼,可對習武之人來說則如巨響,幾乎立刻便引起了屋內人的警覺,又驚又怒地大吼一聲:「誰在那裡!」
任逍遙暗叫不好,背脊滑過冷汗,不想拖累千絕的他瞬間停下腳步,縱身一躍便往巨石的方向跳去,穩穩落在石頭上,月光下依稀看出是一名少年的身影,周宇越窗而出,頓時被巨石上明顯的人影吸引住目光,兩人四目相對一瞬,任逍遙確認自己已成為敵人的追擊目標後當機立斷地施展輕功躍走。
「站住!」周宇怒喝一聲,施展輕功追去,以掌為劍,眨眼便追至任逍遙身後,直朝他後背落下。
「不愧是南越第一掌法—追風掌。」忽地,一道女聲猝不及防在周宇後方響起,聲音極近,他心中大駭,瞬間收了掌勢改朝後方而去,可轉了身子卻見後方空無一人,心中一凜,下一瞬間,女聲又在他左邊響起:「周燁就生了你這麼一個飯桶嗎?」
周宇瞬間又驚又怒,轉身又是一掌過去,怒喝:「你是什麼人!」
月光下,一道隱於黑色布衣下的身影為避開掌風急退,依稀可見玲瓏有致的女子身形,而周宇的目光與布衣主人的一雙眼睛相對之時,他的思緒忽地微微一頓,只因那雙眼睛不知為何竟讓他有股熟識之感,卻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
周燁不僅是周宇的父親,更是南越護國大將軍、武將第一人,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竟敢直呼其名諱?
在兩人對陣之時,任逍遙很快躍至千絕身後,低聲問:「你沒事吧?」
「被你氣死了,誰讓你亂跑的?」千絕同樣低聲回應,語氣有些惱怒,任逍遙語氣誠懇地道歉:「我錯了。」
「回頭再找你算帳。」千絕冷哼一聲,而後冷淡倨傲的目光朝前方周宇而去:「你可以回去問問周燁我是誰,現在趕緊滾蛋……要不是答應周燁不殺你,本姑娘早就動手了,快滾。」
任逍遙站得很挺,儘量讓自己顯得成竹在胸,雖然一無所知周燁是誰,可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一件事——在千絕胡說八道的時候,他也要裝得有模有樣,不能露餡一絲一毫。
「哼,你以為我周宇是被嚇大的?」周宇冷笑一聲,擺出了出拳的架勢蓄勢待發地盯著千絕和任逍遙,語氣冰冷:「今日一個都別想走。」
「呵呵,敬酒不吃吃罰酒。」千絕冷笑一聲,身形極快地縱身一躍至屋簷上,然後悠悠哉哉地坐下來,對任逍遙道:「他還輪不到我出手,你去吧,讓為師看看你的本事。」
任逍遙微微挑眉,不著痕跡地勾起一抹笑,而後正色地面向周宇,從善如流地擺出架式,心中電光即閃過好幾道念頭。
他能明白千絕的用意。
眼下的狀況,只有任逍遙有與周宇一戰之力,但旁邊還有一位虎視眈眈的城主,千絕雖然沒有武功,卻有極具迷惑性的高明輕功,她在身後可以起到牽制的效果,讓周宇和城主不能全心全意地對付他。
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身家性命。
沒有依據的,任逍遙一點都不緊張,更不害怕,因為身後有她。他知道拼命的不只是他一人,即使到了最後,她也不會拋下他。正如易地而處時,任逍遙也不會拋下她。
說來也荒謬,不過初相識,他卻能如此相信,也許因為剛才千絕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所以給了任逍遙信心;也許只因為他們曾一起飲過酒,因為這一盞酒的情誼,產生了無條件的信任。
生死不過人之常事,但生死不棄的情義不是。
他們正值少年,得友如此,有何憾事?
雖然讓她佔了師傅的名頭,有些吃豆腐了。
這一刻,任逍遙無比平靜地看著周宇,心中竟有笑意,無所畏懼,專注而認真,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戰意瞬間升騰,目光凌厲。
周宇也觀察著任逍遙。少年一身黑衣讓人看不清面目,可一雙眼睛有著堅定的戰意,又抬頭看向坐在屋簷上悠悠哉哉的窈窕身影,心中思量著兩位神秘人不知深淺,可就憑絕妙的輕功和他們能悄無聲息潛入城主府,便能側面證明身手不凡。
可即使如此,周宇也不覺得自己會輸,雖然不知道兩人聽了多少,但既然現了身,一個都別想走。
下定決心的周宇目光一凜,與任逍遙眼神交會,雙方戰意剎那如火光迸發,兩人同時躍起朝對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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