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輕緩的女聲挾著兩道眼光同時照向塔下一前一後追逐的身影說:「他的身法是紫耀派的陽焰幻身,學的還算到家。和靈太妙有關係嗎?」
「應該是沒有。」女聲旁的男聲說:「但聽說他這一趟就是去救胡不歸的,而胡不歸好像也是因為他而自願離開的。」
「找到知己了嗎?」女聲冷嘆間林中已傳來一聲嘶吼,女聲問道:「另一個呢?不是說是兩個一塊通過地下水道的嗎?」
「兩個都有翼族血統。」男聲說道:「另一個我懷疑和銀燕侯有關係,這件事等師父回來後就告訴他吧。」
「你倒是不怎麼擔心他的安危嘛!」女聲說道。
「他?」男聲笑道:「是指師父還是楚一笑、老實說我不覺得師父會輸,但我想他也不會動楚一笑才是。八成又是用言語迷惑他吧。」
「你這一趟呢?」女聲說:「聽說遇上了尹逸是吧。」
「還有張紫帷和陳寂,」男聲說道:「身分還讓他們給揭穿了,所幸他們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倒是陳寂知道我手中有黑石戒後依舊是對我不聞不問的,我總覺得這小子應該沒有表面上看來的憨厚。」
「當然、他可是陳師骸的兒子。」女聲說道:「秦濟雨交給你黑石戒時沒說些什麼嗎?」
「沒有。」男聲說道:「叔叔心中其實也不太願意將黑石戒交我吧,他只要我若是遇上了梅家和初家的人要有點禮貌而已。」
「初挽雪和梅凜霜嗎?」女聲失笑道:「這兩人都不知道消遙到哪裡去了。有遇上嗎?」
「只遇上一個叫初晴的小姑娘。」男聲說道:「是在半路上遇見的聽說是在追尋雪千城的下落。」
「雪獅子嗎?」女聲苦笑道:「要找他的人還真不少,除了他的同修三師兄妹外他妹妹雪千尋也進了中原你知道嗎?這雪湧城現在八成已經成了空城了。」
「遠走西域的雪湧城嗎?」男聲說道:「聽說初挽雪和梅凜霜也是往西域去了的不是嗎?」
「應該是吧…」女聲說到這忽然林中再傳狂嘯她只有說道:「你去看看吧、別讓你師父傷了他,雙飛翼的後人是引出九首雉的最佳誘餌…那人是誰!」
視線所及忽然一道黑影飛竄入林,男聲這才緊張道:「是燕孤伶、我先追上去了!」
臨走前女聲又提醒道:「之前說的事別忘了、雲家的女兒一定要看緊…」話聲漸遠但一路急奔下樓的男子心中卻是空蕩蕩地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的陰謀全不是如自己所想像的快意。
他開始學著將心中的愧疚一步步壓緊、直到將祕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才突然將一切武裝冷冷卸下就連平時練習好的笑容也在這一瞬間從驚愕變成一種坦然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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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冷冷話中銀瞳狠對血瞳說著,而血紅眼下倒吊的伏隱生淡淡說道:「你真打算救他、你和我們毀了他的家,你還記得嗎?」
「你棄樓而走就是為了他嗎?」伏隱生問道:「我們執行了這麼多的任務、為什麼偏要挑上楚翩莊的人!你不知道這傢伙背後牽扯出來的事情會很麻煩嗎?」
燕孤伶依舊無語只是默默再起步,伏隱生終於跳下樹半伏在地上冷道:「要過就先殺了我!你能為一個毫無關係的人出生入死為什麼就不能想想我和老大的處境、風飛揚現在已經將老大視為他的棋子了,你知道嗎!因為他一直拿你的命作為要脅…」
「燕孤伶!給我回話!」終於失去耐性的伏隱生在怒喝聲中夾著一種常人難覺的音波逼得燕孤伶停下了步…
「就當沒有我這個人吧…」首度開口便是挾著早已失去許久的哀傷感受,孤伶不再多說舉步再踏間伏隱生已是張口大放無聲音波逼得孤伶耳中一陣刺痛!
耳裡痛未停心中的痛已同時呼應而起,雙刀如翼飛斬,銀瞳在快速迴動下劃過一道道瞬閃而逝的流星…
這時伏隱生終於知道這個跟著自己一塊長大一塊拯救彼此卻殘害他人的兄弟不可能再回來了…
戰鬥的進展快地不可思議、無情卻留情的招式中兩人逆著天性上的容忍不斷在近逼中退讓,他們都在期待一個機會、一個在對立的立場上突然明白對方的機會、他們用著彼此最熟知的殺式斬殺著過往的維護卻輕輕縱放未來、只期待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們會突然停下手不讓眼前這戰局再那麼地令人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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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覺得很尷尬呀!」任天行對著走出塔卻一臉迷惘的秦南緣笑道:「不讓我進塔你卻自己跑進去逛大街、說吧!你是不是早就認識塔主了。」
「應該說是我師父認識塔主。」秦南緣緩緩將門關上說:「她現在就在上頭。」
「哦、」任天行想了想才說道:「所以剛剛將楚一笑騙進林中的就是塔主了嗎?」
「不、」秦南緣失笑:「他是皇甫幽、你到這裡究竟多久了?」
「從你從這片像是牆不像是門的地方消失時開始,」任天行笑道:「沒辦法、晚上睡不著正想找地方出出恭、清清我這些天的存貨。」
「連這種理由都說得出,」秦南緣失笑:「看來我是没機會質問你是不是跟蹤我嘍!」
「當然沒有,」任天行笑道:「但我倒是有理由質問你、皇甫幽是來找你師父的嗎?」
「不是、」秦南緣說道:「他在三樓闖塔失敗所以跳窗離開,我師父和塔主以前曾和他有過合作關係,但他們不想再理他所以才將他拒於塔外。」
「所以你也聽到那傢伙的叫聲了?」任天行笑問。
「對、」南緣起步笑道:「我們還是快去吧…」
沒說完林中又是爆出一聲淒厲嘶吼、吼聲中幽結著千千萬萬的苦楚寂莫,聞聲者皆盡動容只因為他們心中深藏許久的哀聲已同時讓他喚醒,每一個急促的腳步越往前踏便越回到過去、回到他們心中想深深藏起的那段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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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輕脆聲響中楚一笑回眼怒視著父親吼道:「不可能的!他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你還搞不懂嗎!他從一開始就沒將這裡當成家、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可能變得像他一樣!」
「你!」楚華陽脹紅了臉正要罵時眼前的一笑已站起冷啐一聲逃出了門。
楚一笑還記得父親最後那一眼,他厭惡背負起他們的期望、他痛恨他們用恨鐵不成鋼的話來訴說他有多無能、他還習慣著自己的軟弱、他還清楚的感受到痛哭時滑落的熱淚,也在感受到這唯一溫度的同時消融自己心中最深最沉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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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喝聲中闇藏首嚴峻的面具下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說道:「孤伶呀!你真這樣衝遇上比你厲害的傢伙可就麻煩了,我說過了、你的速度夠快負責的是吸引目標、真正下殺手的是我和隱生…」
「子組的!」沒說完林外已走來一名大漢說道:「上一回通過進格試驗的小子呢!」
「小子?」闇藏首帶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你這隻老虎日後也不一定能勝過他,我勸你說話最好別這樣!」
「對、對、對!」大漢冷笑道:「你子組的最厲害行了吧!樓主要見他、頒發進格獎品了…」
燕孤伶還記得他拿到的是一套有式無意的『神遇刀法』,他以為習得這套刀法能遇見神…但其實不是。
在他越加精進的武藝下他不再需要配合闇藏首和伏隱生,但每當他施展這套削人骨肉的刀法時他就明白他已經又向死神靠近了一步、他逐漸麻木的感受終於映照出未來的一片死路,那一天他在死路前忽然佇足自問:「我究竟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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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瘋狂的翻轉,秦南緣回憶起從未想起的片段,那年仍在強褓中的自己隨著父母渡舟南來回歸大宋,但直到七歲識事許多之後才由披著竹披的男子口中得知己父非父,血緣上的真相是自己是養父與母親為求生存而產下的,心中的驚訝逐漸化作一股對人的不信任以及對世事的輕藐。
十四歲那一年七名刺客計畫刺殺父親,他小試牛刀在書房授計衛士佈陣,終在內外交逼之下破了他們的團結將之一一逐出。
那一天父親雖未傷卻受了驚嚇就此臥病,而多月後的一個月圓夜他終於明白此生情難圓的真意走進了父親書房…
第二天父親猝死、而他也就此走進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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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易!」喊聲中六歲的任天行藏身草叢中不讓父親見到自己的身形,只是躱的越深他就感受到心中一股對自己的莫名厭惡…
「任天行!」煙雨再度喊道:「你要是不練功會被人家笑的呦!你要是這麼弱到時候怎麼保護任詩和任樂、你可是哥哥呦…」
多年來的苦勸任天行從未聽進過半句,直到十三歲那一年家中來了尋仇的人、一隻會吸人血的衊族。
父親打得辛苦、奶奶更是下令所有人躲起來,再度踏上躲避道路的天行又想起從前那種厭惡自己的感覺,每舉上一步他就更討厭自己。
直到父親的嘶嚎傳來母親這才忽然回過頭哭喊奔出,才踏出門母親的死便來得太快,鮮血濺上身時天行完全忘了保護身邊的嬋娟,還是她狠推了自己一把才逃過衊人的爪,但嬋娟的背上卻就此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天之後任天行從此清醒,數年之內武功精進數倍卻再也沒辦法得到嬋娟的信任。多年來他藏在對妹妹的嬉笑怒罵之下其實是一種深深的愧疚,他知道他終究是成了那個無能保護她的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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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終於衝上心頭、就在一笑衝上喉頭的嘶吼裡刀勢轉化成一陣狂暴的旋風,風裡帶著這些年的瘋狂襲向皇甫幽!
但皇甫幽卻是冷望著一笑不要命的打法輕笑了一聲,竹杖輕轉數個致命破綻的展現依舊擋不住楚一笑的攻勢,皇甫幽眼一冷杖中劍氣突現就在即將奪目之時一道黑影已如燕飛掠而來!
默契如鳳之雙翼飛斬、皇甫幽終於覺得有趣,竹杖翻騰已現毒蛇之勢回敬,而在鳳翼將讓毒蛇撕咬時他的背心又是一寒,為此寒入肺腑的冰冷殺意,皇甫幽狂笑出聲!
笑聲中的淒涼只因他知曉出劍的無情者雖是為了博取信任但他藏在劍中的冷冷殺意卻是怎麼藏也藏不了!
「終於有一人得到我的真傳了嗎?弒父者、我的好徒弟。」心中的呢喃方盡皇甫幽扭著身軀腰一轉一個不可能的姿態已避開了三方圍殺,但在他方竄出危局時一股宏大的劍意又隨著竹笑劍騰出神龍嘯野之勢飛越戰場而來!
四人終會、皇甫幽首見技拙,刀與劍的交會,陰陽進退的默契間皇甫幽終感不支竹杖四點四枚煙霧彈已飛向四人,驚爆聲中四方皆迷但楚一笑卻是再度爆出狂吼,囂刀帶出的瘋狂旋風竟在瞬間一掃青霧令皇甫幽再度現形!
「哼!」冷哼聲中皇甫幽凝氣於杖就要貫穿一笑身軀時親手所鑄的竹笑劍竟在這時橫劍以擋!就有如親手調教出的徒弟竟然想殺自己一樣讓皇甫幽怒不可揭,正要痛下殺手時心中的感受已如實出現在背後沁入肌膚的寒意!
斷情劍刺進背心瞬間皇甫幽終於爆出大喝震開周身三人!未料前氣未盡後氣將生之時頭頂一閃如燕身影已持刀狠狠貫下!
連環的殺陣展現著無以言喻的默契,皇甫幽再無其他辦法只有滾地以避狼狽逃開,四名少年也因為煙霧之致而無力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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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嗚!」任天行以手揮去面前的煙霧帶咳笑道:「我們默契倒是不錯嘛!上一次的孫悟空、這一次的皇甫幽。真的不錯、我想我們應該練個陣法什麼的好讓我們變得更厲害才是!」
「皇甫幽?」楚一笑奇道:「居然是他、這傢伙講話實在是有夠欠扁的!他一直說什麼能幫我報仇什麼的、馬的!我的耳朵裡全是他的大便!」
「哈哈!」秦南緣心中暗藏著秘密笑道:「確實、我聽我師父提過他最擅長的便是利用人的陰暗面煽動他人為己所用,但說到大便我倒想起了件有趣的事…」
南緣的眼光轉向立刻讓任天行瞪了回去,這時楚一笑忽然翻開懷中胡不歸交給他的焚虛寶典秘笈說道:「秦南緣、你看看這陣法行不行。」
隨意的話中帶著全然的信任,秦南緣忽然一愣這才默默接過祕笈。南緣先看了封面的焚虛寶典四個大字才奇道:「這是胡不歸成名的功夫秘笈你知道嗎?」
楚一笑點頭不甚在意,南緣一翻一笑讓他看的陣法圖說道:「應該是四象圖、卻又有些不像。其中的進退應對遠比四象複雜,應該是由八卦向內推的歸溯四象之狀而不是由兩儀化生四象的順序。」
「濯瀧訣、欞櫳訣、燁爖訣、鎮鑨訣!」秦南緣翻到下一頁見到這上頭的行氣註解這才說道:「原來是這個、這是鳳未央女俠逆轉風家武學所得的四部武訣你們知道嗎?而這陣法圖…是順序圖!不對、為什麼是環環相繞?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
秦南緣急翻數頁發現再也沒有四部武訣的情報這才翻回四象圖嘆道:「看來這四部武訣的修練順序依舊是個謎…」
「修練順序?」任天行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四部武訣的修練要件呀!」秦南緣說:「知道藥宗宗主藥漓縛嗎?藥宗宗主本名冀絕曫,當初就是讓炎大俠一群友人選上而開始修習這四部武訣的,但之後他卻因為武訣修練順序有誤而受內傷只好改投藥宗。」
「冀?」任天行奇道:「是不是冀讐谷?我好像聽我爹說過、說是我爺爺任負晨和他們也有些過節。」
「這我知道。」秦南緣說道:「聽說他們會吵起來還是因為炎大俠,沒記錯的話當時的谷主冀晦冥和炎辰昊算得上是亦敵亦友的對手,會鬧起來就是因為冀晦冥認為炎大俠是只有他能收拾的,所以對你爺爺的挑釁十分不高興,之後他還會同皇甫幽的父親皇甫靈以及血穹堡主楓疏影找上妳爺爺,但最後卻是讓突然出現在中原的任雍濛會同你爺爺兄妹聯手給擊退了。」
「哇!」任天行讚嘆道:「我家居然出過這麼厲害的人、真的假的?」
「應該和晨珠和霧珠有關吧。」秦南緣將秘笈先交還楚一笑才說:「我想你家中一定還有著其他的秘密才是,不然你爹也不會對這件事三緘其口。對了、一笑,我在想要是這四部武訣的修練順序我們還找不出的話乾脆就我們四人一人修練一部再配合上頭的順序圖衍伸出新的陣法,如何?畢竟當初胡不歸是將秘笈交給你,我想這件事還是你決定吧。」
「可以呀。」楚一笑不甚在意地翻閱四龍口訣說道:「但我不覺得這上頭的口訣是全文,你們確定要練?」
「那當然!」任天行興高采烈地上前跟在楚一笑身後看著四訣唸道:「對應老陰的是濯瀧訣、少陽是欞櫳訣、老陽是燁爖訣、少陰的鎮鑨訣,我算算、水、木、火、金就是沒有土、算了、開始分配吧。我想練…」
「我推薦你和一笑修練濯瀧訣以及燁爖訣。」沒說完秦南緣便插嘴道:「而我和孤伶就練欞櫳訣和鎮鑨訣吧。如何?」
「我練水龍呀…」天行自語著又笑望楚一笑道:「你練火龍倒是不錯嘛!」
楚一笑回瞪了他一眼任天行才笑:「開個玩笑嘛!今天就先背下口訣吧,改天再練陣法!」
說著一笑便將秘笈傳下讓眾人背起相應武訣的口訣,傳回一笑手中時他又忽然翻起最前頭的幾頁問道:「嘿、你們有誰知道什麼是金剛忿怒嗎?」
「這我知道!」站在一笑身後的任天行笑道:「金剛忿怒的意思就是痛恨自己的無力而發起的無上精進力,一個老乞丐告訴我的!那時候我正打算刻苦習武的時候他就忽然出現這麼對我說,只可惜這種練功心態我最後還是沒練成,因為我發現我實在不適合老是對自己生氣。」
「老乞丐?」聽到這楚一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一歸樂遂將其形貌形容出,任天行驚訝道:「對、就是他!你怎麼認識他的?」
「他也在國清寺、」楚一笑說:「而且胡不歸好像也認識他…而且、他…」一笑欲言又止任天行才笑道:「很神秘對不對、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
「對!」楚一笑驚道:「你也知道這件事、他那究竟是輕功還是…」
「你們到底在做些什麼!」任嬋娟和趙媕婕忽然並肩走進林中,看見林中的雜亂才問:「打起來了嗎?跟誰打?」
「沒有,我們在練功!」任天行一口否認,楚一笑和秦南緣跟著附和,嬋娟又想將話指向燕孤伶,他卻是已轉身走出了林中。
楚一笑盯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心中爆開的那股寂寞,其實不止是他、天行和南緣也為映入眼中相同的落拓而傷懷…
走出林時趙媕婕見到這四人被拉長的身影雖是往著相同的方向但影子卻是被月光導向了不同的起點,起點與終點分不清誰先誰後,趙媕婕忽然緊握著任嬋娟的手,心中感嘆著,就怕眼前這並肩的時光恐難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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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遊到了,」馬車前趕車的秦南緣向後頭一整車睡得東倒西歪的眾人說道:「下車吧、就快到泉州了。今晚在這睡。」秦南緣不將車駛入城內而是直接停在郊外密林之中。
任天行揉著頭下車問:「幹嘛停在這?」
「城外路上有很多窮家幫的記號,」秦南緣鬆了馬繩再將牠們繫在樹下說:「我擔心城中會有他們的幫眾聚集,要是鬧起事來說不定坐馬車還逃不了。」
「他們在這裡做什麼?」楚一笑問道:「來要飯嗎?」
「他們不是和魘鬼幫才鬥起來嗎?」雲中玥領著女孩們下車又問:「還有、你們這幾天夜宿時為什麼老是不見人影呀?」
「不是跟妳說我們要練功嗎!」楚一笑不耐煩唸道:「妳又是怎麼知道他們和魘鬼幫鬥起來的事?」
「拜託!」小玥失笑道:「這兩個幫搶江南的地盤也不知道幾年了,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像是,」秦南緣說道:「我沒見到魘鬼或餓鬼幫的集結暗號,我想在城中聚會的窮家幫眾人數不會太多、只是應該都是重要人物才是。走吧、先進城。」
八人心中雖是忐忑但進城的一路上猶是說說笑笑,直到來到市集中最大的酒樓前八人這才愣下了步伐,原來這偌大的酒樓裡竟是擠進了近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為首的乞丐頭子更是穿上了百結補衣。
「是窮家幫幫主郭百結,」秦南緣說道:「聽說這人外表雖粗曠但城府卻深、我們還是換一家樓落腳吧。」眾人無異議跟出時秦南緣卻又遮遮掩掩地回到樓中逕自走向櫃檯要了四間房。
「你幹什麼!」楚一笑還想說,卻讓任天行頂了頂肩逼著閉上了嘴,八人先是同進了最大的一間房才在沉默中等著秦南緣解釋,未料南緣卻是笑了笑說道:「沒辦法、遇見債主了。」
「鬼扯!」任嬋娟唸道:「你是想避開現在才走進大廳的藍衣人對吧!」
「老閻!」「閻哥!」楚一笑從門縫偷眼望去果見到一名藍衣人正走進大廳接受眾丐的熱情招呼,這藍衣人手上雖抱拳謙遜但眉間卻是愁思凝鎖一進廳便向郭百結身邊的青衣人走去。
「來!乾呀!」郭百結高舉酒碗笑道:「今天可是送我們的第一軍師的時候!每一個都給我喝!」
「軍師一路順風!」「軍師、早點回來呀!」只見廳中眾丐又開始喧鬧,終在一陣紛擾後青衣人才滿臉酡紅地跳上桌向眾丐行了一揖,揖後青衣人環顧眾丐忽然興了一嘆這才拖著藍衣人瀟灑而去。
「藍衣人便是閻臨軒的弟弟閻怪誕,」身後秦南緣坳不過眾人眼光終於解釋道:「他見過我和我師父而且還不太喜歡我們,所以我想多一事不如就少一事吧。」
「就這樣、」任天行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遇見債主了哩。」
「窮家幫的債主倒是出現了。」楚一笑盯著走進廳的男子說道:「這人我認識、食堂的盛繪宴,聽說和窮家幫還有餓鬼幫都有過節就是了。」
任嬋娟問道:「你怎麼認識他的?」
「我爹,」楚一笑停頓許久才說:「要是我沒記錯他和錢惟楮應該也有關係,因為那一年我和我爹赴的宴會雖是由他主廚但聽說與會的全是與錢家有生意往來的人就是了。」
正絮語間樓下已傳來陣陣吵鬧聲,眾人聽了許久才聽出了個所以然來,原來窮家幫早與人約定了時間,時間一到就要讓出酒樓但窮家幫卻佔著這城中最大的酒樓不走,所以才惹毛了將在酒樓設宴的盛繪宴讓他登門來趕人。
「郭百結!答應人的事可以不做到的嗎!」盛繪宴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我不會給你錢、也不會讓你的兄弟吃到我鍋裡的一點米、一點菜!你要走現在就走!」
「話說的這麼狠做什麼。」郭百結笑道:「盛門主、我們也不是不認識,你真以為你對我放這些狠話我會怕嗎?」
「不怕也沒關係、」盛繪宴冷笑道:「反正酒黨的人就在外頭等著、我乾脆去讓他們進來和你們說好了…」
「殺!」才說完門外就闖進一群酒鬼、而且這些人各個武藝精湛加上酒膽十足一股不怕死的銳氣瞬間便攪亂了整個大廳!
「哈!」觀戰的楚一笑見著這十多個人個個奮勇當先忽然望著其中兩人輕笑喊道:「好小子!楚一笑來也!」
房中眾人驚訝間這才聽見廳中又起了歡呼、趙媕婕定睛一望便見到人群中歡呼的竟是蘇夫子和何酒師!
眾人沒辦法只有跟著一笑跳入戰局,原以為人數懸殊此戰將是漫長,沒料到未到十回合大家便明白這窮家幫也只是人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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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喝酒!」歡喝聲中蘇夫子已拉著楚一笑等人團團圍坐在混亂大廳之中,只是酒才喝到一半盛繪宴又將眾人趕出門並開始派人整理大廳,被趕出的眾人在酒酣耳熱又是同聲一陣叫罵、罵完了又莫名地開始大笑了起來…
笑罵未盡,營火旁的秦南緣卻是不停以眼角餘光瞧著其中一名早已爛醉的男子,男子身邊的何酒師猛推著他的背啐道:「你真是爛透了、圖一醉!起來、最能打的人酒量居然差成這樣!起來!」
「起來!」圖一醉隨著彌留耳中的最後兩個字忽然起身大吼著並開始搶身邊人的酒,在一群酒鬼中他的氣質出眾只因為楚一笑一眼就看穿他根本就不愛酒只不過就是個自暴自棄的傢伙…
楚一笑默默地將手中酒壺遞上他慌亂的手,就在他灌完那壺酒之後一笑又接過身邊的酒壺交給了他,如此往來了三、四遍直到圖一醉在眾人面前開始嘔起了酒楚一笑才問:「痛快嗎?」
「哈…噁…」嘔聲中夾著苦笑聲,圖一醉依舊無語楚一笑卻是接過他未盡的酒壺昂首乾了才笑:「有痛才能快對吧!」
「對、」圖一醉撐起楚一笑的肩坐了起來接過酒再灌:「要痛、才能快…」酒未盡、語未畢,圖一醉忽然又開始當著眾人驚愕的眼神開始放聲痛哭、哭聲中他不停以一種迷惘的眼神回望著自己的背對著空氣哭喊:「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要是我跟著長亭去了…妳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明不白的故事帶著濃重的惆悵,眼前已醉的人笑地東倒西歪開始學著圖一醉的語氣不停重複他的話,但半醉的人卻為這哀痛的訣別給觴紅了眼。
楚一笑搶過未盡的酒壺擱在圖一醉和自己中間,狂飲中他見到圖一醉以迷惘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禁吼聲道:「喝呀!醉了我們就進夢鄉、把這一生沒能說完的話告訴她!喝呀!」
「喝呀!」一群酒鬼的笑鬧覆誦吼聲中圖一醉忽然含著淚開始跟著楚一笑拼酒、但嘴中卻是在每一個間歇的瞬間喃喃地自語著,一笑聽得出其中有個故事、一個逼著圖一醉每日消沉追逐於現實與虛幻交錯之間、一個未竟的夢、一條未達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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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哪裡?」莫名的花香中楚一笑遊走於水池邊望著池中的藍黑色蓮花笑道:「這就是墨蓮嗎?妳的名就是這樣來的嗎?」
「是呀。」跟在身邊帶著奇特花香的莫蓮說道:「姊姊也是依這蓮花所起的名,莫芙蓉。我爹很愛這蓮花、他說墨蓮是智慧,白蓮是慈悲。就像他總是理性勝過感性,身為仙樂宮夜尊他能唱出一流的詞卻不能體會詞中的悲歡離合,他說直到姊姊離世後他才忽然清醒,醒得太晚…之後他就帶著我住到莫言谷去、說是這一生不再真正的說話了…」
楚一笑回首望著莫蓮淒絕的側臉問道:「他真的不說話了嗎?」
「不、」莫蓮苦笑道:「他還是說話、但說的話比以前更專注於理性的判斷,只要對仙樂宮有益的事他就會答應…但真正的說話卻是少之又少,他不在我面前討論姊姊、他關心我卻不說出口、每一次看著我的眼神、對我的期望總是以姊姊為標準、我好想告訴他我不是莫芙蓉、我不是那個會選擇在陣前和敵手私奔的莫芙蓉。我想告訴他,但我說不出口…」
「直到我遇見了你…」莫蓮回身望著一笑的迷惘綻出如初陽的微笑:「我忽然覺得我可以明白姊姊的想法了…如果有一天我們將為彼此身後的立場而戰…一笑、答應我,如果不能和我走…就殺了我…千萬別留情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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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蓮!」驚愕花香中一笑忽然驚醒,身邊的人一雙眼似笑非笑正是莫蓮,一笑欣喜地握住她的手卻在接觸的同一瞬間抽出了囂刀迴斬而下!
「唉呦!」只見這莫蓮回身下腰輕巧地避開這一刀後便笑盈盈地將手指停在唇前要楚一笑靜聲,又比了比他身邊已睡著的燕孤伶與房門。
「是因為花香才認出我的嗎?」走出房門的莫蓮這麼問著。
「眼神也不對,」楚一笑說道:「她從不會這樣看我…」
「聽起來好像很心酸的樣子…」這個莫蓮還沒說完楚一笑就打斷道:「花莊主,妳能變成莫蓮是因為如意變,而且同時妳也必須先見過她的容貌才能變換成她的樣子對吧!」
「想問我是在哪時遇見她的嗎?」花女夷同樣打斷一笑的話笑道:「在仙鄉呀、她一路都默默地跟隨著你,你不知道嗎?直到媕婕公主和你同行之後她才離開的…」
語未竟淚先落,一笑在這相同卻不同的面容前忽然防備盡失,奔流而出的默淚也化作一條涓流帶著他回到過往的每一個瞬間…
「要不要我將這張臉收起來…」花女夷有些愧疚的問號前楚一笑已逸出了苦笑搖了搖頭,花女夷又用手指比了比窗外兩人才再度跳出酒樓來到暗巷之中。花女夷說道:「其實我來這是有些話想和你說…」
「是莫蓮讓你來的嗎?」楚一笑驚愕地問卻見花女夷抱歉地搖了頭說:「是有關一醉的事。」
「圖一醉?」楚一笑奇道:「我今天才認識他的…」
「我知道,」花女夷說:「但我卻認識他將近十多年了,這孩子是圖隆疏的兒子,老實說我和圖隆疏是敵非友但沒想到一醉卻和我女兒花豔成了至交…應該說他愛著的正是豔兒。你知道幾年前秦府遇刺的事情嗎?」
「知道、」楚一笑說道:「就是那一次的刺案將秦檜這老頭嚇出了心病對吧!」
「也許吧,」花女夷語帶保留地說:「但我想這其中應該還有更複雜的原因才是,總之當初參與刺案的七名少年少女中便有一醉和豔兒。這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沉吟許久花女夷才續道:「其餘的人還有緊那羅族的路長亭、百川門的江展旗、永興門的南孤蓬、詭夜島的辛漓以及現在依舊下落不明的楊寒汀。」
「楊寒汀?」楚一笑奇道:「這人現在就在錢惟楮身邊」
「真的嗎?」花女夷感嘆道:「這就麻煩了。你確定是他嗎?依這孩子的脾氣我想他應該也對錢惟楮很感冒才是。」
楚一笑將楊寒汀可能被藥物控制的推論說出後花女夷才嘆道:「這樣我知道了,說回豔兒他們刺殺秦檜的行動吧。總之刺殺行動是失敗了但裡頭卻有著各種因素的破壞、其一是七個孩子在事前已有紛爭導致戰中不能相互配合,如江展旗的背叛以及南孤蓬被他搧動而未依計畫行事。其二便是他們在秦府中遇上了高手、這高手不是戰力上的高手而是謀略上的高手,而這人現在便在與你同行之人當中…」
「和秦檜有關的人嗎?」楚一笑突來的疑問中花女夷已微笑道:「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說了。其實會告訴你這些我多少也有點私心,這七個孩子在事後死的死、逃的逃,多數活下來的人都像一醉一樣對這世間冷漠、還抱持著一種疏離的愧疚感,我想任何身為父母的人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女變成這樣…說到底,要是他們沒計畫過那一場刺殺案的話…」
「也許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語竟處楚一笑望著花女夷將離去的身影說:「有時候、我們這些你們眼中的孩子也有些事情是人生中不得不去做的。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花女夷回望的眼神有著些許動搖,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帶著一笑思念的那張臉緩步走進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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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三更半夜的不睡在做什麼!」楚一笑漫步回到酒樓時門前的蘇漪竹與何青從便衝著他笑道:「睡不著就和我們走!」
楚一笑含笑跟上,何青從才說:「圖一醉不知道又跑去哪發瘋了、剛剛他忽然醒來吵著說聞到花香就跳出了窗害我們兩個倒楣鬼得跟著他到處跑。」
「花豔身上也有像花翁身上的花香對吧。」楚一笑說道。
「是他嗎?所以來這的人不會是花翁吧?」蘇漪竹嗅出了一點端倪說:「同事了這麼久怎麼說走就走的。」
「拜託、」何青從笑道:「整個西湖十武中就他最厲害、天魔教支流曇花莊莊主耶!你、你什麼角色!」
笑鬧間楚一笑也想起從前說:「雲傲天呢?怎麼沒見到他?」
何青從聞言忽然低下了語聲問:「一笑、先說說雲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有內情對吧。」一笑說道:「我只知道雲中玥在她家出事後就一直躲著她二哥而已。」
「真是他三哥雲征夜下的手。」蘇漪竹嘆道:「從龍好像是想將小玥許配給傲天,結果卻引來征夜的殺機。」
「他們…」楚一笑愣了許久才說:「不是親兄妹對吧。」
「不是,」何青從說道:「真正的情況我們還不確定所以不能隨便說,只能說他們確實不是親兄妹而且征夜一直都暗戀著小玥,至於他會對親生父親痛下殺手我覺得這其中一定還有些秘密,不應該就這樣斷言。畢竟我們也算是見著他們三兄弟長大的…」
說到這語音漸落因為他們已見到蹲坐在路邊花叢喃喃自語的圖一醉,雖是笑容滿面但眼淚卻是樸簌簌不曾停下過,一笑緩步想近卻讓蘇漪竹拉住,但他依舊是舉步向前來到圖一醉身邊說道:「花莊主來過了,他說你睡著了不方便打擾你,他要我轉告你說花豔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語盡處哭聲漸響,號痛聲響徹了整個月夜,楚一笑佇足望著這落拓的江湖人忽然驚覺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也許,只是也許而已。因為他知道他還沒失去媕婕,如果有一天自己終將離她而去,他知道、他的傷心一定不會亞於這月夜下的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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