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聲響、楚一笑才振身而起時眼前的池水已如活人一般向己方衝擊而來!
一笑心頭火起囂刀正要迎上陽驚飛已一把拉開他喊道:「小心、活水不能碰!」
任天行聞言也要閃開卻撇見身後開闇眾女,情況危急天行只有旋劍以應未料活水未觸竟又忽然失去了活性再度流竄回池。
虛驚一場,弱愚相卻不在意活水而是盯著任天行的臉與他方才那一手劍術問道:「公子好俊的劍法,不知如何稱呼?」
任天行聽不出話裡的疑心還真以為他是在誇讚自己便笑道:「在下煙雨莊任天行,見過前輩。」
話才說完眼前已有一道黑影擋住,只見橫身而來的陽驚飛笑道:「弱先生,這兩個孩子可是我領進洞的,給個面子吧!」
弱愚相笑了一聲不答,陽驚飛才低聲道:「他家前任家主就是讓任負晨所傷,我勸你少說幾句。」
「傷?」弱愚相冷哼道:「他是用偷襲的!為奪我弱家之寶他竟不顧江湖道義…罷了、不說了。你帶他們下來做什麼?」
「這位就是開明夷之陣的人選。」陽驚飛將楚一笑推了出來說道:「我想兩位應該有能讓這孩子在短時間功體爆發的法寶吧?」
「有是有…」淵不滌才開口弱愚相已冷道:「不成、活水是我要帶回去的,你若真想幫他就另尋他法吧!還是…你覺得你羽淵可以和我弱家相抗衡!」
「弱家?人很多嗎?」任天行湊近海佳佳低聲問道:「聽起來不是很厲害的樣子,這弱家…到底強不強…」
「你說呢!」海佳佳未答一邊的母親窖麗已瞪著靠近的任天行冷道:「弱水三千流可是數十年前震撼天下的鱗族勁旅,今日雖然只餘三人不到但十多年前這三人可是在黶教的數百教眾圍攻下毫髮無傷地活了下來。」
「只可惜…」海蜦后接著說道:「其中最受家主弱曇苦栽培的弱洊冥卻因為精神上的苦痛陰錯陽差進了衊族,而家主弱曇苦又被弱家以弱水封印了數十年,現在只怕…」
話沒說完窖麗已急著以肘猛碰,海蜦后瞧了瞧始終盯著活水池的弱愚相一眼又說:「不用緊張、這傢伙根本就不想理我們…」
沒料才說到這兒,弱愚相眼光已是凌厲一閃,海蜦后急縮間才發現他察覺到的竟是狼狽竄入洞中的黃衫老夫婦!
帶著半身的血污,黃衫夫婦一進洞便望著陽驚飛驚道:「你為什麼還活著!」
「還不都是拜二位所賜!」陽驚飛冷笑道:「若非當日兩位對陽某落井下石,在下也不會在西域有那麼一番奇遇,說來那一回應該也不算是兩位第一次到西域對吧!後來我到了烜殿才知道其實早有翼族之人和他們接觸過,想來應該就是兩位了。聽說兩位當初對烜殿可是獅子大開口,所幸他們沒有答應還將你們給攆了出去對吧。」
「這與你無關。」老者冷冷啐道:「沒事就快滾!我們可沒心情招待你們!」
陽驚飛笑道:「老先生只怕搞錯了,在下可是應邀前來。」
老者冷眼一翻淵不滌已點頭道:「今天何小妹的困境確實需要陽先生的夢術幫忙,只是當初通知陽先生時不知道原來黃老您還和陽先生有這麼一層關係。」
老者冷哼一聲懷中丹罐丟出道:「龍涎數量不多,我們本想將那傢伙帶回但半路讓刑破天和幾個臭小子給亂了套,答應你的事我們已經做到了。到時後朱碧湖主答應石崗主的事情我勸你們可別忘了!」
說完黃衣夫婦轉身就走,淵不滌則是打開丹罐將其中龍涎徐徐倒下。
「哎呀!」就在活水漸趨穩定間陽驚飛忽然碎唸道:「忘了問金霄派和天晨派之事了…」說著陽驚飛轉身就出了玄蛇洞。
魘豔光冷笑:「真的還假的、他真會忘了問?我瞧是想找機會開脫吧。」
「但他能去哪?」海蜦后說道:「我看他是有其他的事要佈置才對,等過一會兒他一定又會回來。」說著海蜦后又望著海佳佳揚了揚下巴暗示道:「佳佳、這兩個妳打算怎麼辦!」
海佳佳回望楚一笑和任天行的背影正不知該怎麼說時洞外已忽來傳聲:「六候門陽一鳴求見!」
初聞名楚一笑愣了一下再回首間陽一鳴已應呼而下,兩人相見嘴角皆是輕揚。
楚一笑怎麼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會遇上此人,一笑笑道:「這麼快就來拿焚虛寶典!」
話才說完洞中視線忽然同時凝滯在嘴快的一笑身上,只見陽一鳴將指頭停在唇前暗示一笑收聲才說:「晚輩有一人相尋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見到…」
「跑了、跑了!」話沒說完海蜦后已截口:「陽驚飛剛剛就已經莫名奇妙跑了!」才說完陽一鳴便是一嘆、招呼也沒打轉身便出了玄蛇洞。
這時洞中眾人眼光再聚,楚一笑雖知他們心想的是焚虛寶典但仍沒說破,只道:「我要見荷菡萏,她在哪裡?」
淵不滌笑望他的直接說:「她現在不在這,你要見她?」
「當然,」楚一笑說道:「還有、我要知道你們是以何種方法幫助她脫離陰陽極力的。」
「你想知道就得告訴你嗎!」背後魘豔光啐道:「臭小子、我們母女的帳還沒和你算呢!」
一笑不應只是將眼光投向淵不滌,淵不滌搖頭苦笑道:「怎麼了、這會兒又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楚一笑冷言道:「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已。」
淵不滌聞言又望了應晴晴含淚的眼、海佳佳不敢幸災樂禍的臉以及天行紅透的臉頰心下也猜到了八分遂失笑道:「這麼說也有點道理、既然知道是夢大家就不要太在意了。走吧、我帶你們倆去見菡萏,其他的事我們之後再說。」
兩人在淵不滌領路下急急出了玄蛇洞,路上淵不滌直往小山上去。直到這時一笑兩人才知道這小山丘只是一個開頭,之後綿延的山陵才是真正的山!
三人由走而奔最後還祭起了輕功終在越過其中一座山峰時才遠遠地瞧見身在夜霧壟罩中的一座高樓。
「知道那裡是哪嗎?」淵不滌稍停腳步問道。
任天行興奮道:「這我知道、黃鶴樓、黃鶴樓!我們要去嗎?但現在已經是半夜了…」
淵不滌點頭道:「就是得這時間才能進去,走吧。」
三人再度啟行過不多時已急奔來到樓前,進樓前淵不滌先是遙望樓頂直到確定樓頂有一閃一閃的燭光時才領著兩人一路潛進。
三人在淵不滌懷中令牌的領路下一路無阻,這時楚一笑和任天行才心知這裡竟然有許多暗藏的崗哨,但更令他們懷疑的是這些崗哨似乎還是官方的人。
「這些人都是你陰陽道的人馬嗎?」任天行在樓梯間忽然小聲問道。
「你也知道我的來歷呀!」淵不滌點頭笑道:「這些人確實是我們從附近軍營調來的,但只負責維持秩序不讓閒雜人等靠近而已。」
來到頂樓時廳中已有數人在等待,其中三人赫然竟是石乘霸、神靈斬以及鶴鳴泉,神靈斬和鶴鳴泉見到一笑和天行皆是微微點頭,這時楚一笑才在任天行耳邊介紹石乘霸。
三人坐下後淵不滌才為兩人介紹鶴鳴泉身邊的鶴丹頂以及鷺慈悲,最後則是與不滌靈斬同為陰陽道的修者玄中丹。
介紹完一笑便照著鷺慈悲問道:「鷺姑娘、不知道妳認不認識一位叫做鷺心悅的道長?」
「認識呀!」鷺慈悲笑得有些尷尬說道:「只是我們雖同出鷺族可他卻不能算是我們這一邊的人。我族聚集處的人多習道家武功名喚指仙路,除其中一位師兄道佛並修投入華嚴世界。而公子所說的這位族兄鷺心悅則是另一位投入華嚴世界幻迷界的人,只是他所學非佛非道只知好像和西方秘術有關。怎麼?公子也認識他嗎?」
「不算、」楚一笑冷冷道:「只是差點讓他弄死在幻境之中而已。」
「幻境。」石乘霸雖知一笑心中有氣仍是笑道:「見你如今安在想必是他的幻術對你無用對吧。一笑呀、石老兒可要在這恭喜你了!能擊殺自己的心魔可不是每個人都辦得到的!」
「我沒成功。」楚一笑直接了當說道:「最後是陽一鳴以夢術幫我破除幻境的。」
「夢術?」石乘霸沉吟思索道:「這樣我知道了、你們想必是聯招闖出幻境的對吧!」
楚一笑愣道:「石老師怎麼知道這件事?」
石乘霸笑道:「是不是背對背的雙旋刀陣!這刀陣其實就是雙飛翼最早的刀陣之一,我還記得便是由我親自授與楚家和荊家的學生的。」
石乘霸見一笑眼光一閃已搖頭道:「不、那人不是你爹是你二伯,只是後來與他聯招的荊烈殛因故身亡後他就不太願意再與我繼續學習這些能穿梭現實與幻境的刀陣了。」
「荊烈殛?」楚一笑奇道:「我認識一個叫做荊慨歌的、他們有關係嗎?」
石乘霸說道:「是族叔姪的關係,說來這荊烈殛的死其實也和陽一鳴母子有些關係,我想我應該已經知道陽一鳴是由何處習得這套刀陣了。」
「嘿、嘿!」鶴丹頂略帶警戒地說:「你們真打算在這時侯提起這女人、你們敢說我可不敢聽!」
石乘霸笑道:「放心、這裡不是金國,這位國母可管不到我們,不過既然鶴兄弟都這麼說了我們還是將這件事壓後。中丹、先說說你這一次讓我們前來的原因吧!我想應該不只陰陽雙極子的事情對吧。」
「當然。」玄中丹望了楚一笑兩人一眼又移了眼光,只見淵不滌點頭笑道:「放心吧、這位楚兄弟是明夷之陣的開陣人而這位任兄弟則是煙雨莊的傳人,我想這些事情是可以告訴他們的。」
玄中丹點頭續道:「各位知道曙光之地的原住民就是羽民國對吧,但各位可知道在曙光之地陸沉前早有一支血脈遷往西南夷地,據讙頭國鴅西王前輩的透露這一支血脈自號為竊晨族而且和當年挑戰炎辰昊的任負晨有關係。」
「是什麼關係?」天行奇道:「為什麼我從來沒聽過什麼竊晨族?」
玄中丹說:「依鴅前輩所言曙光之地之所以會下沉其實是因為羽民族自食惡果,因為令曙光之地遭到破壞最後成為陸沉地的備選之一就是因為在陸沉前曙光之地已經因為他們的機關爐意外而變得滿目瘡痍形同一片焦土,最後這半毀的機關爐心才會成為任負晨用來威脅炎辰昊一決勝負的手段。」
「但我爺爺為什麼會得到這機關爐心?」任天行問:「還有為什麼我爺爺一定得要和炎大俠打起來?他到底想要什麼?」
玄中丹說:「會得到核心就我推斷很有可能這竊晨族便是背後推動這場戰爭的推手,對上炎辰昊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但炎辰昊是鳳未央的夫婿我想說不定你爺爺是為了報你姑婆被禁的仇也說不定。」
任天行沉默了許久,神靈斬才開口:「先說說到時候黑暗之城要如何佈置吧,我想開陣時我應該是到不了了,如今請鶴丹頂和鷺慈悲兩位前來就是想詢問仙鶴頂和指仙路能不能幫這個忙。」
任天行插口:「那曙光之地呢?」
淵不滌笑道:「就是我們呀、我們要和妙神教以及海龍教的人帶著菡萏前往,你們還是擔心你們的明夷之陣就行了。畢竟此陣不開黑暗之城就無法升起,而若是黑暗之城不升起那曙光之地我們再怎麼忙也是白搭。」
「那雙極子…」一笑又想問神靈斬已搶先說道:「雙極子之事是在明夷之陣開後雙沉陸浮起時才要進行解封,若是解封不成這雙沉陸又會再度被地氣拉入海中,而這中間我們已經尋到一絲縫隙能讓雙極子在解封的同時順勢與雙極之力脫離,所以這件事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一笑奇道:「就是用夢術嗎?不成、這件事你們一定得向我說清楚才行。」
「這不容易解釋。」玄中丹見到一笑緊張的樣子也有些感動遂將話接過:「你知道這機關爐心運轉時能造成通往虛幻世界的通道對吧!而這通道其實不只能穿越空間而且尚能穿越時間,所以我們打算將莫蓮以及菡萏的意識也就是她倆的靈魂暫時封鎖在未解封前,待解封之後雙極力消失時我們再透過通道將她們的意識再度喚醒。」
「這…真的能成嗎?」一笑依舊疑心。
神靈斬搖頭嘆道:「這已經是最後的辦法了,但也不是沒有人成功過。磨神變、磨鬼蛻以及磨靈珠早前所研究的生死輪其實就是以這種理論成功救活金胎藏的。」
一笑聞言稍稍緩心不再多言,但玄中丹卻是清楚神靈斬所言只是推託,因為經由生死輪真正救活的只有長眠未死的金胎藏,而其他想從死亡狀態拉回的卻是半個也沒成功過…
「如何。」神靈斬趕著將話轉向鶴鷺兩人,只見鶴丹頂苦著臉說:「我當然是要回去問呀、不過當初你們約在這我就已經覺得不妙了。」
鷺慈悲奇道:「為什麼?不會就因為這裡叫做黃鶴樓吧、我還以為和仙鶴頂有關係的是在武夷山曾由黃隆赫主持的仙鶴樓呢!」
「都有關係。」鶴丹頂說:「而且和你鷺家其實也有些關係,黃鶴樓當初的掌事其實便是黃隆赫樓主但之後黃鶴樓於宋金戰中地位漸趨重要所以黃樓主才將位子讓出來而仙鶴樓的建造者也感佩於他的高義遂將武夷山上的仙鶴樓贈於黃樓主。」
「所以這建造者是鶴族的人嗎?」鷺慈悲問道。
鶴丹頂點頭道:「是、也不是。因為這仙鶴兩字其實不是仙鶴頂的仙鶴而是指鷺族的前族長鷺仙還以及我族頂主鶴玄冕。」
「仙老!」鷺慈悲失笑道:「這下我知道了!所我們兩家這些年的尷尬不會就是這樣來的吧?末蒼哥知道這件事對吧、難怪他這些年對仙鶴頂的邀請總是不理不睬。」
鶴丹頂聳肩道:「末蒼路長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頂主其實對我們兩族不能坐下來談倒是很緊張就是了。加上鶴族又曾和皇甫靈合作過,頂主一直怕這兩件事要是混在一塊那事情會越來越難解釋。」
「皇甫靈!」鷺慈悲緊張道:「仙老不就是因為他的算計才失蹤的嗎!哇!這件事看起來真的會很麻煩。」
「其實一點也不麻煩。」神靈斬笑道:「因為這鷺仙還當初便是為了搭救讓蟠關關起的蜑日圜才會失蹤的,而如今這人只怕就在左近的盤龍湖。」
「真的!」鷺慈悲喜道:「那我們還等什麼,去救人呀!」
眼見眾人就要將話轉到救人之上一笑趕緊望了玄中丹一眼,玄中丹知意笑道:「好吧、救人的事你們就自個去吧,我帶兩位小兄弟去見小妹一趟。」
三人迴下一層樓,敲門聲方止開了門楚一笑和任天行已見到尚執燭未眠的何苡茲,玄中丹問:「小妹睡了嗎?我帶了幾位客人想見她。」
「在這、玄大哥!」清脆聲中藏著稚嫩,一笑雖知這人不是她仍是逼淚上眼在心中喚道『這聲是她、這聲是她。』
一笑逼回眼中的淚告訴自己這人只是她的孿生姐妹不是她,但到踏入了門時眼淚依舊不自主地奔流,一笑深吸鼻中哽咽迴轉雙眸想避走尷尬卻是惹來菡萏毫不掩飾的好奇眼神。
「一笑。」喚名聲出,一笑終於忍不住垂下了嘴角汪然相望,菡萏驚訝的緋紅眼瞳中忽然也重重霧起,不同於常人的纖弱、白膚白髮卻掩不住那與莫蓮相似的姝麗顏色…
眼淚落下時一笑急著拭面想當沒事,卻讓荷菡萏哽咽道:「你好呀、我們終於見面了…」
相視無語、最後兩人終於笑了開來。接下來所談之事皆是縈繞在他們生命中牽掛最深的那人身上,一者是因生命之初的交會而撼動了沉埋的感情,心痛著從不曾了解的彼此;一者卻是為這一生的一段無悔陪伴,心傷著不懂得把握的自己…
兩人話聲由高昂而低緩終在明白彼此的牽掛後同時靜默,菡萏再度先開口:「放心、姊姊會幫我們,我相信阿蓮一定會沒事的。」
「放心吧、」一旁何荹苒也跟著說:「我們一定會護他們姐妹周全,只是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兩位公子打算就在樓中休息還是…」
「不。」一笑急急起身和天行告辭跟著玄中丹下樓,三人離開後何菡萏對突然愁眉不展的兩位姊姊笑道:「放心吧、我也覺得姊姊想的辦法有效,但我這麼愛睡覺、到時候可要兩位姊姊幫幫忙用點力將我搖醒嘍!」
自嘲語後荷菡萏又問:「姊姊,陰陽極力不完全是要用來解封的對吧…」
荷苡茲與荷荹苒同時心驚,但嘴上卻是什麼也說不出。荷菡萏笑道:「是苴琵姊姊說溜嘴的,但我覺得她應該是故意的。他還說要是陰陽道想得到陰陽極力是想助一人練功,是真的嗎?」
何苡茲和何荹苒依舊不知該如何回答,荷菡萏只有自嘲笑道:「算了、這些事到最後我也管不上對吧!」話裡帶著遺憾,只因為害怕這纏繞自己的詛咒將會化作荼毒世人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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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悠悠、幽迴在心底深處。繞月漫行的秦南緣忽然踞坐在一塊大石上笑道:「不介意吧。我想…休息一下…」鼻音已深雖然視線不曾交錯但燕孤伶依舊是靜靜站在一旁等著。
「我很抱歉。」眼光始終未移,南緣仰望著映湖月光之上的明月忽然哽咽道:「但我找不到別人幫我這個忙,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但我真正害怕的…是我下不了手…」
仇雖深但情亦深,多年的師徒雖已看透他的為人但南緣卻是怎麼也解不了心中那股徘徊不去的惆悵…
記憶不停翻轉、南緣還記得初握劍時手心的那股溫熱感。
如今手冷心亦冷但他就是明白在這如死灰的餘燼中一定還藏著些什麼,他輕言:「我想我們有點像、以為將心藏地深深的就不會痛了。但其實真正心痛的感受才是他曾經脈脈搏動過的證明,我們這種以為心可以死去的人只不過是有別於汲汲名利之人的另一種癡愚,對吧…」
「他們追逐著、我們卻靜候著、都一樣!我們都在躲著些什麼…」知道孤伶不會回應南緣便有如醉酒般清清楚楚地將心底所有的話都挖了出來,直到最後語囁不清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心中竟是藏著這麼多的苦楚…
「走吧。」眼角猶掛濕痕的南緣說:「先回渡口等著,這裡應該就是古琴臺旁的月湖。你從不好奇剛剛那兩位演琴夫婦是誰嗎?」雖然知道是白問但南緣猶是這麼碎問了一句。
「彈琴?在哪!這裡是月湖嗎?那盤龍湖呢?」忽然的連串疑問讓南緣一時心驚,竄出樹林的人卻讓南緣更驚訝,原來這人竟是當初擋路化名月露子的鷺心悅!
南緣還正在疑心自己的警覺心怎會一而再的失準時身邊孤伶的殺氣已彌漫週遭!
秦南緣急舉手擋下燕孤伶問道:「又見面了、道長。您的那帖清心湯真的是讓人印象深刻呀!」
鷺心悅笑了兩聲才驚醒道:「啊、是你們呀!上一回我拿錯了,那位公子帶走的是我製造幻境的藥湯,怎麼?他不會是已經喝了吧!」
秦南緣冷笑:「有這麼巧的事嗎?月鷺湖主。」
鷺心悅縮著頭笑道:「公子你在說些什麼湖的、我聽不清楚?月湖、盤龍湖?對了、我要到盤龍湖去,公子知道怎麼走嗎?指點一下吧!」
秦南緣笑道:「這又巧了、我們才剛從盤龍湖過來而已。只是現在那裡也只剩下一隻讓人打昏的大螃蟹,不知道道長往那要做什麼?」
「大螃蟹?」鷺心悅想了想又探問:「那麼被囚禁在湖底的大蛇呢?」
「跑了、」秦南緣說:「道長要是真想探聽他的下落就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誰?你想找繞日谷主為的又是什麼?」
「知道這麼多啦、好啦、我確實就是月鷺湖主鷺心悅。」鷺心悅苦笑道:「這樣說吧,繞日、月鷺雖是異名但我們的日月卻是來自於同一片天,你明白了嗎?現在我有點急事…」
「急什麼、先生。」秦南緣笑道:「先生針對一笑的原因不是還沒說清楚嗎,不會就想這樣胡混過去吧!」
「這、這、」鷺心悅推託許久才說:「那我就直說了、公子可知道這歿途之境其中的難關在何處?」
「心魔。」秦南緣說:「一笑對這件事雖不願多提但我由他話中猜測這死神之意應該就是指他的心魔,也就是他對於仇恨的執著…」說到這南緣想起了身後的孤伶只有悄悄地收了聲。
「沒錯。」鷺心悅略帶讚賞道:「那麼公子知道心魔未除的人開明夷之陣會發生什麼事嗎?」
秦南緣聞言一驚,思索許久才說:「但前輩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幫他,究竟為什麼要對他施以藥湯能不能請前輩說清楚。」
鷺心悅聳肩道:「我確實不是針對他、但我針對將開明夷之陣的人選。」
秦南緣冷笑:「所以他的死活其實根本就不是你關心的重點對吧。」
「當然不會死。」鷺心悅道:「歿途原的沙漠幻境連接的其實是我與我妻的意識之境,要是他真的闖不過也會由我們出面解救。倒是我聽公子話意這位楚一笑終究是沒衝過自己心魔,那他究竟是如何離開的?以異術強行突破嗎?」
「這我不方便告訴你,」南緣見鷺心悅該說的都說了只有說道:「繞日谷主現在是和刑破天在一塊,就請湖主自己前去尋人吧。」
南緣和孤伶才遠走後頭鷺心悅卻是帶笑向林中招了招手,只見蜑日圜緩步而出道:「你拉著我到這就是為了讓我聽這孩子的剖白嗎?」
「不完全是。」鷺心悅笑道:「知道楚一笑這孩子的心魔是誰嗎?」
蜑日圜聳肩道:「我只聽見對仇恨的執著什麼的?你知道他恨誰嗎?」
「就是後頭不說話的那孩子呀!」鷺心悅道:「他們的仇如今將糾結成一段情誼,我想若是真有可能說不定這兩人的心結能同時打開。」
「什麼意思?」蜑日圜不解道:「不是就要開明夷之陣了嗎?」
「是呀!」鷺心悅笑道:「但你不覺得兩個人同時承受明夷之陣的黑暗地氣總比一個人承擔來的好嗎!不過也不一定、說不定會是四個人。」
「你呀、算了。」蜑日圜搖頭道:「你剛剛在林中說的事情是什麼意思,仙還大哥真的沒事嗎?」
「也不能說沒事。」鷺心悅說:「你還知道仙還大哥曾短暫加入金雕王朝對吧。」
蜑日圜點頭道:「知道、他就是為了幫主前任金雕王朝的主事白首織才加入金雕王朝的,但就在他加入後凌神殿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和金雕王朝槓上而白首織竟也在這時遁走不知下落,此後仙還大哥又為了襄助金雕王朝的計畫而前往西域這才在西域受了皇甫靈的陷害,但據說當時同在西域的鶴族鷹族兩族人都親眼目睹他的敗亡不是嗎?但你現在又說他沒事…」
「人確實是死了。」鷺心悅說:「但你不記得他的外號了嗎?」
「不死鳥!」蜑日圜說道:「他所有的重生秘術指仙路不是說早就失傳了嗎?」
「當然!」鷺心悅笑道:「因為秘術早讓他傳給別人了!你被關這麼多年應該不知道其實中原早有某家族同樣是以火焰不死鳥為象徵。」
「哈哈!」蜑日圜笑道:「這我倒是真的知道、因為這些年我就是讓人關在這人的舊城裡。果然、先前困我的水牢牆上就有這麼一隻展翼的火鳳凰,圖樣雖然完全不同但我也曾聽過中原流傳從火中重生的鳳凰傳說,這樣說來皇甫靈主導的蟠關會攻下這城也能說得通了。」
「沒錯、就是陽翼城的陽家。」鷺心悅正說話間,只見月湖方向又來了兩位負琴人,鷺心悅見人隨即領著蜑日圜笑迎了上去。
來人正是方才在琴台上撫琴的魏仁山與湯智水,兩夫婦一見到鷺心悅隨即行禮道:「湖主、不是說約在琴台嗎?怎地還在這裡、這位就是蜑谷主了對吧。刑大哥他們三人剛到正叨念著你們呢,我們快走吧。」
四人回到琴台時刑破天三人也正等著除此之外尚有陸輻星、師制威以及一紅袍一藍衣兩位老者。
鷺心悅一見到兩人低聲叨唸道:「鳳世追、陸接嶼。這兩塊陸沉之地的陰謀果然和你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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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趙媕婕和任嬋娟才離開不久附近已縱來數十道火箭,雲中玥等人各持兵刃抵檔並在方葆光的領路下一路退進林中。
眾人轉路數次終於來到一座圓形機關附近,眼前機關底座外方內圓正中央則有一機關柱高突其中,將近一個半人身高的機關柱頂上還有一塊正綻放著靛光的晶石。
方葆光將晶石取下藏進懷中說:「走吧、再藏得深一點。這林中通道夠深火應該燒不過來!」
眾人再行卻忽見前頭又有一紅一藍兩位老者擋路其中。
「鳳世追、陸接嶼!」方葆光冷道:「你們這兩個傢伙出現在這裡做什麼!果然和錢惟褚這臭小子一伙的嗎!」
紅袍的鳳世追也不答只是瞇眼望了他身後的徐長嘯一眼說:「長嘯、過來師公這裡,我有東西要你轉交方老師。」
方葆光回望的驚愕眼神中徐長嘯卻是不避眾人眼光直向前去,接過鳳世追手中物時鳳世追又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才放他離開。
只見徐長嘯回程的腳步越來越沉,終在距離眾人三步之遙時劍光暴漲閃動眼前!
「長嘯!」心急的喚聲中牛破山和董塵名已飛身向前斧刀同壓!
然而就在牛董兩人一招落敗間二老身後竟又衝出一名黑衣少年,少男手中彎刀如月迴轉似明似晦,同運的陰陽中只見明光朗朗可照人但晦月卻是兇狠蝕命而來!
只見黑衣少年功力雖不及二老但一股沉靜的凶狠卻讓他在數招間不停打亂二老的聯合攻勢,過不多時火勢延燒二老只有在暗罵聲中虛晃幾招遁身而去!
黑衣少年收勢卻不退只是靜靜望著徐長嘯,直到他嘆了一息收劍退去後黑衣少年才跟著離開。
「雨…」牛破山才喊身邊王付箏已狠捶了他一把,牛破山知意隨即轉言道:「雨、雨、為什麼不下雨…」
「還是先走吧!」方葆光說:「這雨是不會說下就下的、先避火再說。」
眾人再行於林中迷陣卻是數度遇險,不停竄出的殺手雖是為數不多容易擊退但這些人就像是無所不在一樣,不斷衝出阻攔!
「是錢惟褚的人馬。」方葆光腦筋一轉就想通:「他進不了陣就將大隊人馬化整為零從各處闖進、小心了、他們的人一直向這裡聚集了。」才說完眼前又衝出十多名黑衣殺手,而為首者竟就是帶著羊首面具的楊寒汀!
交戰未到十回合牛破山已經認出人急喊:「塵名、是小角楊!」
董塵名聞言一喜,沒料到這兒時舊友竟是翻臉不認帳、角槍旋起狂風強攻而來!
牛破山接招間心頭不由得又想起從前的時光忍不住啐道:「馬的!怎麼還是這麼跩!」
惡戰再開、牛破山一行人全力反攻卻在酣戰之際逐漸讓人分成數股人馬。
董塵名方驚覺想將眾人再聚集時已來不及只有一路送著方葆光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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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殺聲中小玥忽然驚醒道:「小雲、嬋娟她們呢!」
柳纖雲以手中短劍擊倒兩人搖頭道:「沒辦法了、先殺出去吧!」兩人並肩殺出卻是越見阻礙,這時忽傳黃朧明喊聲:「小雲、這裡!」
兩人依指示再度殺出隨著黃朧明與王付箏漸出迷陣卻是驚見眼前早已一片混亂尚有數具屍首倒地。
「是一名黑衣刀客做的。」這時任嬋娟與趙媕婕忽然從林中走出說:「剛剛也是他引導我們出迷陣的,是妳們的人嗎?」
黃朧明和王付箏微笑點頭卻不答話,直到天邊飛衝出一筒煙火兩女這才領著媕婕等人尋路相會去。
「驚夢呢?」黃朧明一見到正在包紮傷口的牛破山便問:「我妹妹呢?」
牛破山回道:「放心、出去尋前輩和塵名了。還說要是等不著就讓我們先走因為前輩一定會有其他出口能下山。」
黃朧明見四處殘亂也說:「也罷、我們先下山等著吧。」眾人在黃朧明的帶領下尋路下山只是這一回不再走上山的那一條路。
來到一座亭中暫歇時牛破山不由得望著尚有火光的磨山頂坡嘆道:「真的是那跩不拉譏的小角楊耶、沒想到他會成為錢惟褚的手下。怎麼辦?回去要不要說?」
「當然,」王付箏說:「只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回來而已。不過你的這一份耐心最好收斂一點,像是王懷烈那種人你就不要老是對他這麼寬容了!」
「這樣好嗎?」牛破山說:「當初陷害相制的是他爹又不是他…」說到這牛破山已在王付箏的凌厲眼神下閉上了嘴。
再行路上,眾人忽見到遠遠路上也有三人正欲上山,王付箏低聲道:「是不是他們?」
牛破山一愣間黃朧明才提醒道:「殺破狼、以前宋軍中最出色的戰將。」
一邊柳纖雲也向小玥和趙媕婕解釋道:「這三人是以前錢惟褚帳下最厲害的戰將,殺破狼的七殺、破軍、貪狼分別是暗指天極三鋒之一的冷寂夜、天旋軍首刑破天以及邪影堂主厲無咎。」
小玥擔心道:「那現在他們不會是為了錢惟褚這傢伙的命令來抓我們的吧?」
「應該不是。」王付箏說:「自從上回戰中刑家軍被陷為餌還受伏折了數人之後他們三人便同進退離開戰場了,現在再讓他們和錢惟褚合作他們應該是不願意才是。」
三人越走越近交會之初為首的刑破天終於停下腳步笑望著牛破山豪邁道:「你、你就是牛皋的兒子對不對!」
牛破山見三人並無惡意也趕忙上前招呼,但直到介紹到趙媕婕時刑破天三人的臉上這才同現驚愕之色。
任嬋娟也看出了端倪直言道:「你們想做什麼、直接說吧!」
「想請公主回家一趟。」刑破天還真的直言道:「我們和錢惟褚訂下了約要平安送公主回雲夢仙鄉。」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趙媕婕冷冷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沒想到冷寂夜卻是快了一步攔住去路說:「公主,小女身染奇蠱所需之鳳凰羽藥材只有錢惟褚手上才有,寂夜懇請公主和我們離開吧。」
為親情,一代勇將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淪落到如今要這麼強押人的地步,在眾人的詫異中他其實更痛恨著自己。
趙媕婕眼一凜正要跨過他身邊,沒想到卻是讓冷寂夜遊動著異蟲的雙眼所震驚,刑破天也跟著上前一步才要說話已讓厲無咎拉下,沒想到他仍是大吼道:「這是妳趙家欠我的!妳知道當初在戰中妳父親以我刑家軍為餌害死了我多少兄弟嗎!我現在只是要妳回家一趟妳這是什麼意思!」
趙媕婕從小到大都沒讓人這樣兇過,刑破天沒喊完她兩串珍珠淚已嘩然落下!
嬋娟見狀馬上和小玥纖雲兩人同站上前了一步護住了她,任嬋娟也大聲罵:「欠什麼欠!有本事就上皇宮討去,少在這裡欺負人!」
「欺負人、誰欺負人了!」刑破天回吼道:「妳是任煙雨的女兒一定知道誰才是在欺負人、不然你爹也不會龜在煙雨莊這麼多年了!」
「你怎麼說都行!」任嬋娟吼道:「但你現在就得給我滾!」
「馬的!」刑破天還想罵終讓厲無咎鐵著臉向後拉罵道:「你真想對上這些女孩嗎!收斂一點!」
厲無咎見刑破天終於安靜了下來又回望了冷寂夜才說:「公主、我們在渡口等你,今天這件事危及到我大哥女兒的性命我們非辦到不可,至於我這位兄弟剛剛說的話妳就別在意了。」說完厲無咎三人便又向山上去。
「你說他們上山要做什麼?」牛破山急問道。
黃朧明聳肩道:「不知道,但我猜應該和錢惟褚脫不了關係,先找回方前輩吧。」
眾人再行終在山腳下見到黃驚夢。
黃朧明問:「塵名和前輩呢?」
黃驚夢帶淚道:「前輩在半路就讓人帶走,塵名追下去了。我還遇見了長嘯哥,只是他好像不站在我們這一邊…」
眾人相視無言牛破山又瞄了趙媕婕四人一眼低聲道:「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送他們到渡口去吧!要不要回去讓小鳳凰知道、要不雨歇應該也在這附近…」才說完牛破山忽覺身後破空聲響,猛回首欲擋才發現投來的只是一顆小石子!
牛破山才開口要罵,王付箏已點醒他說:「他在林中、去見他。」
只見牛破山急急而入再出林時已苦著一張臉向王付箏和黃朧明低聲道:「他要我們將人送回去,說是鳳巢堂裡頭還有事要做,現在不能讓她們相認。」
「嗯。」王付箏想了想又問:「就只有他到嗎?他的小跟班呢?」
「當然跟著!」牛破山苦笑道:「迷陣就是讓歸竹破的,只是他一直都讓雨歇出面就是了。」
「還是帶他們去見我的老師好了。」王付箏說:「王知弦這小子應該也在那,我要順便帶他回鳳巢堂去。」
議定後王付箏便和黃朧明再度領人順江而上,就在大家還以為是要往渡口去時王付箏已領著人來到一座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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