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方圓之地
-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kW9x1vGjv
淒冷月光晦照一方天地,廟堂、神像、蒲團、木魚以及殿上所有的一切皆繡滿了悽涼。
一時人影踏足其上,碎葉細響、破裂月光,四顧的眼茫然無方。
「你來了。」從小廟內堂傳出的聲這麼招呼道:「自從你加入明教之後我還以為你會忘了你的出身呢?日光使者顧半緣。」
顧半緣仰望眼前牆上的圓光佛雕沉默許久才說:「家父遺命不敢不從,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鑄神會的聚會會選在暗坑的分部舉行?」
「進來吧。」內堂聲再度招呼道:「多數的人已經到了,就等你們而已。」
顧半緣緩步而入只見其中已到了七人,方才發聲之人一身紅袍頭戴半覆面具笑道:「久仰了,日光使者。在下試魔會造災子崑造災!」
顧半緣嘆了一息虛應了幾聲,崑造災才開始為他介紹身邊的六人,分別是手持青竹弄青蛇的蘇迤竹、黑衣蒙面卻有著明亮大眼的能淒舞、身著羽披的昭羽落、披甲虎鎧的荊舞滅、楚歌雪以及最後一位羊骨鎧甲面容俊美的潘安恩。
「這會就只剩下溫臥淵前輩以及景神飛這傢伙了吧!」昭羽落笑望顧半緣一眼說:「上一回我還有見到這傢伙、只是我看他出現在這的機會應該是很渺茫了」
崑造災順著他的眼神也笑望了顧半緣一眼才說:「是指最近鴸靈的動作頻頻嗎?我瞧我真是小看了這位面貌美艷的新靈主了!」
說到面貌美艷潘安恩就像是不甘示弱地啐道:「朱碧湖的小湖主嗎?沒用的、這傢伙就是個繡花枕頭雙面人。」
昭羽落笑道:「真不知道你這會兒說的話是真的,還是純粹忌妒人家長的好看?」
「當然是真的。」潘安恩回望荊舞滅和楚歌雪說:「世上美男子多的是、兩位便算得上是一流的人物。但朱城璧這小子卻只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傢伙而已,這也不必我多說了吧!他這些年的形跡雖是藏得隱密但眾人也都該聽說他在夜叉軍中的名聲。」
「佛經皆云夜叉外表凶惡醜陋,而他卻是惟一一個外表不醜陋但內心醜陋的傢伙嗎?」蘇迤竹笑道:「可這傢伙又和我們有多少關係…對、是跟我鑄神會的幕後大老闆有關係對吧!崑造災!」
崑造災笑道:「確實有那麼一點關係,米先生雖然和朱城璧同屬調鼎盟卻沒有多大的交集,聽說是因為米先生背後的麥先知不是很喜歡他的緣故。」
蘇迤竹盤繞著手中青蛇又說:「對了、聽說你在試魔會的頂頭上司和米先生也有關係是怎麼一回事?我還以為你就已經是米先生在試魔會的代表。」
「他們其實是因為上一代的交情。」崑造災先回望了一直沒說話的能淒舞說道:「我想先問問能姑娘有沒有聽說過磨神變的出身處?」
「不清楚。」能淒舞冷冷說:「我會加入鑄神會雖是繼承族叔能天主之位而來,但其實我對他的過往並不清楚,閣下若想問有關神威宮的事還是直接問問身在仙樂宮的荊楚兩位吧。」
「那我就直說了吧。」崑造災接道:「我試魔會老大試道子本名磨試道其實和磨神變同出一族也就是來自西域的磨劫宮,只是他在年少時便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遠離家鄉,此後他受熔星會的高人指點成就了試魔會,而我也是在加入試魔會之後才又讓米先生找上要我代他暫時主持鑄神會。至於他和米先生的關係其實也源自於麥先知,聽說磨家、麥家以及天市派的錢家曾在多年前就締結下了盟約,其背後的目的雖是不明但他最近已經應先知之邀前往磨山,說是找到了當初磨劫宮的大前輩想做些特別的實驗。」
「磨山?」潘安恩奇道:「就在龜蛇雙穴夾江所在地附近對吧。」
崑造災點頭道:「你也知道這裡?聽說這雙穴之集會造成和太極鎮相似鎮壓地氣的效果是嗎?有空我真該去瞧瞧。」
「又想做些什麼了!」潘安恩啐道:「你果然是試魔會惡名昭彰的真正主因,聽說你到處尋找能夠積蓄地氣的地點,我勸你最好別做這些事情。萬一真的引動什麼天變地災我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崑造災笑道:「不知道為什麼、這計畫從你口中聽來特別的諷刺。」
「談正題吧。」潘安恩打斷道:「我瞧這溫臥淵是不會來了、多年之前他還為了他的外孫女的病來找過我。聽說是讓彭老的百回蠱給害了、只是這彭老頭一藏就是十多年不出害我也沒辦法,我猜他對鑄神會的信心應該早就磨光了、不必等了。」
「那就進入正題吧…」崑造災停頓許久才失笑道:「看來大家都不是很關心的樣子。先問問,大家知道熔星會又出現的消息嗎?」
眾人聞言皆是驚愕,唯有潘安恩淡淡道:「就是出現在煉骨國遺址的事情對吧,放心、出現的只有夷殫日和晏織舞兩人而已。說來也妙,自從這兩人一個失去女兒一個失去妹妹之後就常常一塊行動,我懷疑這一回他們想探查的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昭羽落懷疑道:「往煉骨國還能找些什麼?不就是和翼族有關的秘密嗎?」
「這煉骨國和那翼族的煉骨法可不完全相同。」潘安恩說:「這煉骨國相傳的密法其實才是正宗的煉骨法,後來修正翼族功體的煉骨法就是脫化於煉骨國的密法。這兩人雖然也有練過翼族心法但並非翼族純血之人,所以我想他們需要這煉骨密法的機率應該不大,反倒是我的密報曾指出這兩人對煉骨國傳說中的火湖很有興趣就是了。」
「火湖?」一直沉默的顧半緣終於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是火還是湖?」
潘安恩聳肩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這東西一直沒人知道只聽說和黶教有些關係。還有、荊楚兩位兄弟打算就這樣一路白聽到底嗎?這鑄神會當初成立時兩位的父執輩可是最大推手,如今怎會變得這麼安靜?」
楚歌雪笑道:「其實這裡的事情我們全然不知,我也是在數月之前收到家父的傳書才知道我和舞滅有這麼一重關係,而且我們就連鑄神會的主要宗旨是什麼都不太清楚。」
「宗旨?」潘安恩笑道:「不就是會名嗎?我們要鑄造一位神呀…」詭異的言詞暗含著膨脹的野心,但為莫蓮安危而潛入的歌雪舞滅卻是暗藏著另一種心思…
-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nxLOZk9PB
燭光搖曳、相會的船艙裡卻是暗流著一股莫名的浮躁,圍坐的眾人藏著相同的不悅盯視著眼前拖著銀棺進艙的女子。
「妳剛剛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人群裡繡中妙冷道:「我背叛了整個結胸國來到這、妳卻說妳沒拿到如意珠!這是怎麼一回事!」
智奉冠也幫腔道:「繡姑娘付出的代價確實慘烈,這件事還請寒姊姊給個交代才行。」
「不用扯到我頭上!」寒雅柩一派輕鬆道:「當初讓妳叛國的可是智朝羿和織天姬,現在怪我做什麼、反正這小子功夫差勁的很,我要這如意珠隨時可得,不用擔心!」
「她瞪我就算了、那妳呢?元心空!」寒雅柩略帶不悅轉頭道:「妳不會是想說沒捉到莫連也是我的錯吧?還有、妳爹呢?棺裡的人急著要見他。」
元心空奇道:「裡頭的人是誰?是活的嗎?」
「這妳不用管。」寒雅柩說:「她說要是不讓妳爹早點和識城的人聯絡上的話,我們的計畫很有可能會讓鷺心悅給破壞了。」
「他不在這。」元心空說:「而且鷺心悅早就出手了,結胸國之戰就是讓他給打亂的。妳呢、又是為什麼沒拿到如意珠?」
「陽驚飛。」寒雅柩啐道:「這老不死藏了這麼久忽然重出江湖一定有鬼、而且他還是在我奪珠之後才出現的,我賭他一定是偷偷跟在那傢伙後頭。」
繡中妙奇道:「是陽焰王對吧?我曾聽織首說過她在西蜀尋蠶源時曾見過他一面,後來沒他的消息原來是回到中原了。」
寒雅柩說:「他應該是先往西域去過一趟,我見他再現的裝束表明了他已經加入烜殿。現在麻煩的就是別讓他再和他兒子搭上線,不然整個六候門應該又會回到他的掌控下。」
「來不及了。」忽然的喚聲驚醒眾人只見艙門打開一身黃杉的清棲梧踏著輕步牽引著眾人的仇視笑道:「陽一鳴已渡江、就要和他失蹤已久的父親見面了。」
「你來這做什麼!」寒雅柩才罵出口,智奉冠急忙站起擋在兩人中間說:「寒姊姊且慢、清先生已經是我們的人了,這一回他是帶我們的最終兵器來支援的。」
「最終兵器?」寒雅柩才疑問,清棲梧已笑道:「借來的、是輿扉疆的玩具…」
-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N8n5shbIr
驚爆聲中任天行拖著尚自昏沉沉的楚一笑跟著陽驚飛隨著應晴晴眾女來到玄蛇地洞之中,任天行稍稍地警戒遙望前方竟見到這一連串的爆聲是來自於一座洞中小池,只見一身白甲的男子不斷將手中硝石丟下引起一聲又一聲的爆響。
水池另一端的藍衣男子靜默地直視水池直到水面起了激烈的活動後這才大聲喊停。
「可以了。」藍衣男子說:「現在活水的活性被激起了,接下來就得想辦法讓他保持下去就行了。」
「要如何保持?」白甲男問道。
「這就得等了。」藍衣男說道:「黃老夫婦已經去處裡這件事了,現在差的就是龍涎這一味藥,其餘的東西像是我交給你的白硝都已經投進池中了。」
「龍涎?」白甲男道:「這是什麼東西?」
「就是蟠族純血人的口涎,」藍衣男說道:「但這蟠人需要從小便食一種名為龍蚘草的藥草才行,如今這世上也只剩下蜑族的人有這種習俗。」
「有人選了對吧。」白甲男問。
「對、就在盤龍湖下的古城…」藍衣人說到這後頭陽驚飛已搖頭道:「哇、淵不滌,你說的古城不會是我的陽翼城吧。」
「不然呢。」淵不滌笑罵:「這城可是你當年自己丟下的,你可知道一鳴這孩子當初為了守住這座城費了多少心血,就連東方暾開出的許多苛刻的條件他也只能忍氣吞聲吞下,你這雲遊四海的老爹究竟有沒有良心呀你?」
陽驚飛嘆道:「別說了、若非時不我與我也不會離鄉遠走只可惜累了夏娘和鳴兒。」
一身白甲的弱愚相忽然問道:「閣下就是翼族前共主陽焰王?」
「正是在下。」陽驚飛笑道:「當日與弱尋皇一戰,驚飛至今記憶猶深。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還不是一樣。」弱愚相說:「整日守著弱水池等老祖宗回來、族裡的事一概不管!你呢?這些年怎麼都沒有你的消息?」
「往西域去了一趟。」陽驚飛揭下鐵面露出佈滿傷疤的沉毅臉龐說:「到烜殿當他們的客座教師,但這些年他們取得許多以蟠血強化猛血的資訊後就逐漸疏遠我了。最後沒辦法只有再回故地但可嘆人事已非…」
「你還在找夏娘嗎?」淵不滌試探問著。
「不。」陽驚飛說:「前些年一鳴忽以夢術來見我,那時我就知道夏娘已經改嫁的事。也知道鳴兒這些年並不好過…」
陽驚飛嘆了一息,話鋒一轉滿懷春風地笑道:「但也因為這一夢讓我知道鳴兒已是今非昔比!」
老父的驕傲笑容爬滿臉龐時身後楚一笑已漸漸回復神志,但恍惚間他又突然爆出一聲驚吼,吼聲撼動洞窟竟也同時在度激活了池中的活水!
只見池中活水忽然激躁了起來開始四漫衝向洞中眾人…
-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2GG54nqoq
月明星稀、但如今月下漫步的秦南緣卻是滿懷幽愴,一股說不出的寂寥衝不出胸口只能不停徘徊、徘徊,掩住所有的光芒他只能將自己又留在那深深的幽暗角落裡…
「我不是他的兒子。」身後孤伶的腳步同時停下間南緣恤著這三步之遙的冷漠距離這麼說:「十四歲那年我得知我不該姓秦而該姓完顏時我的心完全死了,我的出生是一場交易,養父以我母為易換取在金國的平安但生父卻對我的生死不屑一顧,我出生時母親知道完顏昌不會在意我險些扼殺我於強褓,但皇甫幽卻阻止了她並以巧言說動完顏昌讓我留在秦家,之後他收我為徒直到十四歲那年養父遇刺,刺客為我佈計所退後他突然告訴我所有的一切,是夜我質問養父秦檜卻因此讓他氣逆而卒…」
原以為故事將到盡頭但南緣卻是含淚仰望月光哽咽道:「後來我才知道、我的血氣方剛全在他的計算之中,那場刺殺是他暗中推動卻為我所破壞,所以我就成了他最後一著殺招…哈…哈…」笑聲藏著苦、刻著悲涼迴盪,在月光下併放出此生最深沉的夜…
再啟程兩人依舊無言,他沒說話、他也知道他不會說話,前面的他因為身懷愧疚而選擇沉默但後頭的他卻因為這一陣沉默以及身後腳步聲滿懷愧疚…
前頭的南緣終在月光漸掩的當下失笑道:「抱歉、忽然說這些奇怪的東西。」
「不奇怪。」突然的開口讓南緣一愣但回過頭時他才驚覺這聲竟是從道旁樹叢所傳出。
「天行?」南緣不確定地問著,但走出的身影卻是讓他驚道:「王懷烈!」
「秦公子好記性、」一身戰甲的王懷烈笑道:「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公子還記得王某。」
「你跟著我多久了。」秦南緣冷道。
「也沒多久。」王懷烈冷道:「從你出盤龍湖我就跟上了,後來我發現你身後這位仁兄早就發現我了,他沒提醒你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現在看來秦兄對此人推心置腹自白心事想是搞錯對象了!」
「我想應該沒找錯。」秦南緣輕笑道:「還是王兄弟認為我倆該像我們的父執輩一樣狼狽為奸、陷害忠良。」
王懷烈冷眼舉刀但孤伶卻是快了一步燕襲而出!
南緣見狀急呼:「他不能死!」聲盡刀轉只見孤伶攻勢一轉已將王懷烈手中刀震出嗡嗡聲響!
高下方判,沒料到王懷烈竟是一聲驚吼面容倏變,速度與力量皆陡升了數倍!
兩人再交戰燕孤伶依舊依著殺手本能以及高超身法勝了一籌但王懷烈卻是像失去了控制一般瘋狂殺向一邊觀戰的秦南緣!
南緣沒辦法只有抽劍應戰,雖是留情三分但王懷烈卻是絲毫不顧一個勁地窮追猛打!
終於南緣心中火起殤情劍式蓄勁而出劃傷王懷烈數處但始終沒能阻退他的攻勢。
「退吧。」南緣嘆息方出,沒想到孤伶卻是眼一冷殺機盡現!
南緣見狀急轉劍鋒欲救王懷烈卻在陰錯陽差下傷了孤伶,而懷烈也同時在南緣腿上劃下了一口血槽,另一處王懷烈又受了孤伶一刀跌坐在地!
三方盡傷、但退去凶惡臉龐的王懷烈身處在這尷尬的氣氛下竟是忽然縱聲狂笑了起來!
南緣見狀也不罵只是領著孤伶起身退到一邊問:「你身上的異血從哪裡來的?你加入了衊族或是猛族了嗎?」
「哼!」冷哼聲中王懷烈再度站起,南緣冷覷他快速復原的傷勢說道:「衊族?你是由誰引入衊的?」
「這不需要你多問、虛偽的弒父者!」王懷烈冷道。
南緣眼漸冷但懷中愧疚卻是逼著他嘆了一息領著孤伶離開,後頭王懷烈癲狂的笑聲不止,但南緣卻是聽出他久藏在心中與自己相同的深深寂寞…
-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HNIXPfFiV
懷中蠱藥已齊數樣但南緣就是提不起勁將之揉合一處,經過方才之爭南緣心知孤伶並沒有將自己當成自己人心境上更顯矛盾。
兩人一路沉默直到月光再現,一縷悠揚而來的琴音才在兩人的尷尬之間盪漾開來…
再起步,同樣失去方向與信任的兩人默契地並肩尋音而往,只是久尋不至的兩人卻逐漸因琴音所牽遺忘了方才的不信任,為彼此撥草開道的動作終於領著他們來到一處湖邊。
不遠琴台平緩如鏡,接於湖邊有如高矮兩玉盤。而上頭正有兩人對坐鼓琴,琴聲迴盪如依如偎膠似夫妻,過了一會又如雙棲雙飛之翼、旋而入天比翼翱翔。
琴聲迴入南緣和孤伶耳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只因這彼此扶持的琴聲是今生從不得見的知音之感而眼前的境況也同時讓兩人內咎不已。
琴罷聲收,對坐兩人相互扶助起身。這時南緣才看清這兩人應是一對夫妻,南緣佇立琴臺前許久才在兩人的疑問眼神中回神行禮道:「晚輩失禮了,在下秦南緣路經此地乍聞兩位琴藝欲罷不能,敢問兩位前輩名號。」
夫妻二人本是笑臉迎人但聽聞南緣之名後才忽然凍結了笑容說:「公子,不記得我們了嗎?」
秦南緣聞言一愣,記憶裡的空白令他難以回應。但眼前的冷漠卻讓他心知這兩人必已知曉自己的身分,南緣低首輕笑再回過的身影遇上的卻是另一雙因愧疚而閃避的眼光。
兩人再無言語撥開亂草前行。心中各自懷抱著不同綣思,輕重相異的腳步卻是相同對自己人生不得解的迷惑…
還以為終於遠離的那一瞬間身後一曲高山流水終於再聞,記憶迴盪至腦海中年少時的那一席宴。
他終於想起,記憶中的琴曲未止刺客已破數崗哨,他記得在這因知音而聞名的久遠琴聲中他在房裡是如何佈計一一吩咐衛士分合進擊…也記得這一戰之後他的人生是如何地直線下墜…
高山流水,魏仁山、湯智水。來自沅澧門的一對夫婦,他記得他們是有求而來,但那幾天父親卻是不斷以外務纏身為理由將他們留下,直到刺客之事一過他就再也沒聽過他們的消息了…
-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QzPWrBcha
驚雷四閃、一時之間黑夜竟亮如白晝。黃驚夢奇道:「這、山上的機關能引雷?不會是耀晶吧?」
話裡的疑問指向身前的麥荼荳等人,只見身形矮小黝黑的荼荳笑而不語但後頭一身白袍的夙沙煙流已開口冷道:「這麼想知道、為什麼不上山瞧瞧去!」
徐長嘯冷道:「正要上去、不知夙沙先生能不能讓個路!」
「不成、不成!」麥荼荳聞言笑道:「年輕人脾氣別這麼急,上頭確實是耀晶正在以天雷開晶,你們就這樣上去一定會出事。還是在這裡等等吧!」
麥荼荳笑望著眾人懷疑的樣子又瞧了趙媕婕四女一眼才說:「這裡不全是鳳巢堂的人對吧?不說話的那孩子呢?」
「不說話?燕老爺嗎?」小玥聞言問道。
「不。」徐長嘯接著說:「前輩指的人還在鳳巢堂,前輩若有事我們也能替你轉達。」
「不了。」麥荼荳說:「該說的我都已經告訴他了。」此時身後雷光漸散麥荼荳便領著米粳秈和夙沙煙流讓出一條路說:「好吧、我瞧應該是擋不住各位了,但還是小心好嗎?」
徐長嘯領頭道過謝後才帶著眾人再度上山,越過官道眾人來到林中紛雜的路上,只是走過應該熟悉的陣局時徐長嘯等人卻是越來越迷惑。
董塵名醒了醉意細觀道:「這裡木石的擺放方位雖然相同但為什麼我們就是繞不進去?」
黃朧明四觀林中木石所成的狹窄道路說:「還是先回到官道上吧,我覺得前輩應該是改過這裡的佈置了。」
只是眾人再回頭卻是苦尋不著出路,明明官道就在視線盡處但不管怎麼走就是走不出去。
「真像。」小玥忽然叨唸:「這裡真像是泉州城外慕師叔的畫陣,當初我們也是怎麼走也走不進去的對吧!」
「但是不一樣呀!」任嬋娟說道:「當初的畫陣是以畫隱蔽我們的視線但我們如今卻是實實在在地從官道走了進來,但這會兒卻走不出去實在是詭異。」
「詭異?」小玥笑道:「有什麼陣局會比另一個慕師叔的鏡陣還詭異,只可惜上一回那個會迷人心神的鏡陣居然是被楚一笑這莽夫給破了…」
談話聲中徐長嘯心念忽轉竟從陣局的原入口反向走去!
董塵名緊隨間黃朧明已想通道:「跟著來!這陣局只怕是依鏡像所立,我們要繞回原處再重新由相反方向走一回。」
眾人再循路這一回終於逐漸深入只是來到一處小空地前現場卻是出現了大量的焦黑毀痕,半焦的巨木樹幹前更有一名儒雅紅披人持鐮獨立。
「是你呀。」持鐮人慵懶回首和徐長嘯照面時便這麼招呼道。
徐長嘯愣了一會兒,細觀他的紅色衣袍才遲疑道:「是試魔會主嗎?」
磨試道笑著點頭,後頭牛破山已扯著徐長嘯的袖子低問:「阿嘯、你是怎麼認識這傢伙的?這人聽說不是個好東西!」
「是倪神峰介紹我們認識的。」徐長嘯未答,磨試道已接著說:「我會到這則是方葆光前輩約我前來的…」
「放屁、放屁!」林中深處忽來傳聲道:「我才沒要你來、我要的是磨神變、不是你!倪神峰這渾球又騙我、你快滾、去告訴賣土豆的這耀晶是我要的他和皇甫光都沒份!」
磨試道聞言苦笑:「前輩、這話可和我們剛剛約定的不一樣,你明明就說只要我闖過雷陣這耀晶我就能有一份。」
「胡說!」方葆光傳聲罵道:「剛剛說的明明就是闖過、你現在只是在雷陣之下存活而已、更何況你還取巧破陣!不算、不算!」
磨試道笑道:「破陣便是破陣了、前輩真想不認?」
「不認!」方葆光傳聲道。
「好!」磨試道臉色忽變將懷中紅魔面具拿出戴上,聲音同時也變得低沉無比道:「山下錢惟楮必不遠走,試道便與王爺同候前輩下山了!」離去前磨試道又問:「徐公子,可知令師已回中原?」
「家師?」徐長嘯奇道:「家師一直都在鳳舞莊…這、先生說的是…夢中師嗎?」
磨試道微笑不語面具下的臉孔再無法看清但徐長嘯心頭已雪亮。
「前輩!」徐長嘯才開口方葆光已拖著一身半焦毀的白袍捻著略帶焦黑的白鬚從林中走出笑道:「是你們呀!來、一個個試看看能不能走出這迷陣到我這裡來!」
語罷黃驚夢黃朧明兩姐妹已分別試了兩種走法來到方葆光身邊,此後除了徐長嘯成功闖關外其餘的人皆被留在迷陣外。方葆光微笑道:「沒關係、接下來照我的指示來、小牛你先來…」
過不多時眾人已一一在方葆光的指示下走出了迷陣來到葆光身邊,方葆光笑望著小玥四女說:「四個女娃娃結伴闖江湖嗎?那可真算得上是女中豪傑呀!」
「不是的。」柳纖雲解釋道:「其實我們還有四位同伴只是他們各自有事往其他地方去了。」說著柳纖雲便將任天行四人的名號報出。
方葆光初聞名還不覺得什麼但直到他腦中將名字回想了一遍才驚道:「楚一笑!是楚翩莊的…等等、你們等等!」
說著方葆光便回到林中過了許久才來到外頭和眾人相聚道:「這、其實我和華陽也有過一段師徒情分但我想一笑這孩子已有能力自保…」
趙媕婕一眼就看穿方葆光的前後態度丕變,與任嬋娟低聲商量了幾句便與她謊稱說要解手先離開現場,兩人才轉入林中繞了一大圈想往方才葆光所去的方向想尋個究竟,未料兩人卻是越走越深、越走越迷。
「現在怎麼辦?」任嬋娟急問:「妳剛剛是想探什麼?為什麼不直接問?」
趙媕婕四顧想找出陣眼所在,說道:「妳不覺得方前輩的態度轉變得很快嗎?我想他剛剛進林一定是去見誰了,而且這人一定和楚翩莊有關係…」
才說完眼前忽然人影一閃,兩女不待多言急追而下。只是這人影卻像是有意無意的引導兩人,終在一陣東彎西拐後眼前已出現一座山洞。
山洞前媕婕和嬋娟對望一眼,並肩而入。
山洞清淺過沒多久便到了底這時黑影中忽然步出一人,陰影所敝此人面容身形皆不明顯唯有一雙繡上蓮花的鞋頭出現在兩女面前。
「閣下是誰…」任嬋娟才開口,趙媕婕已望著幽暗中纖弱的身影輕聲道:「妳真不打算去見妳二哥嗎?」
「妳、方爺爺告訴妳了嗎?」影中人略帶驚訝說道。
趙媕婕搖頭道:「不、我只是是試看而已。妳果然…」
「先別說這個了。」影中人打斷道:「妳們怎麼會到這裡?又怎麼會和鳳巢堂的人在一塊?」
趙媕婕將事情簡短地說了又問:「他就在這附近為了莫連之事四處奔走,妳知道嗎?」
「莫連?」影中人奇道:「莫蓮已經讓寒波樓的人給救走了,你們不知道嗎?就在鄱陽湖上,不過最近那裡聽說越來越多人出現,你們過湖時可要小心。」
「寒波樓?」任嬋娟驚道:「讓那群殺手救走、這下可麻煩了。」
影中人說:「其實一點也不麻煩、救走他的人是如今寒波樓主手下的八采之一的游興霧,而且聽說是樓主風飛揚打算親自出面周旋此事。」
趙媕婕喜道:「真的、那這樣黑暗之城和曙光之地不就不必開了嗎?」
「這怎麼可能。」影中人嘆道:「九首雉智朝羿這人絕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而且後頭還有個蟠關在作怪,智朝羿之父智捨龍、元心空之父元實轉還有皇甫幽之父皇甫靈都是出自蟠關,這兩座陸沉之地他們是勢在必得,我想在這之後還會有很多事要忙,總之莫蓮之事我們已經在想辦法解決,最重要的是要讓陰陽極力被引出時還能保住她們的命。」
「你們要想辦法解決?」任嬋娟奇道:「這所謂的你們究竟還有誰?還有妳究竟是誰?」
「我的身分無可奉告。」影中人說:「但這所謂的我們其實多數都是磨劫宮的人,除了我家人外尚有方爺爺以及元家的一位大前輩,而有關蟠關的事以及寒波樓的動向則多是與潘安恩交易而來。」
「潘安恩?」趙媕婕奇道:「你們拿什麼和他交易、這人前些時候還和我們打起來呢!」
影中人說:「就是煉骨國火湖裡的寶物。這東西其實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元前輩說這東西當初是任家先人任負晨投下的,還聽說就是這樣東西害的震霓族舉族遷離西域而且還造就任負晨和炎辰昊的決鬥。」
「是晨霧雙珠嗎?」任嬋娟一問才驚覺不對,只因晨珠所化的如意珠如今正在楚一笑身上,正想再問時影中人已搖頭道:「不是、但聽說和這兩樣東西很相似就是了,我還聽元前輩說這東西如今也只有弱水家的人知道如何使之再度活化。」
「弱水?火湖?」任嬋娟搖頭嘆道:「怎麼都是我沒聽過的東西?」
影中人說:「其實這些名詞也是我這些時候才聽說的,而且在幾十年前他們還曾造成一些不小的風波…」
說到這洞外嘩聲漸響,媕婕和嬋娟才出洞觀望時身後又傳出機關隆作之聲,趙媕婕回嘆道:「洞裡另有出路。」
「她究竟是誰?」任嬋娟才問,耳邊已聽聞小玥的呼喝聲逼得兩人不得不再度踏步入林…
- 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uG6bqY8q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