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逍遙 - 18出價規矩

　　問世坊正廳空無一人，一進門，印入眼簾便是一座由成千個紅木格子組成的巨型櫃子，從底層至天花板無一縫隙，比尋常人家的二樓還高，讓人忍不住抬起頭。

　　「問世坊的規矩很簡單，無論是問話還是請桃花閣辦事，從左下方開始是十兩銀子，往右一格便多十兩，只要把想問的問題、要求和相應的錢財放進格子裡，不出一日便可以得到答案。」千絕的目光落在靠近天花板上最右上方的格子上—也是最貴重的那一格道：「最貴的，價值一百萬兩。」

　　任逍遙同樣抬眸望向右上方那一格，心中為這天價數字一驚，好奇道：「什麼樣的問題值一百萬兩？說到底，我又該如何知曉我問的問題值多少銀兩？」

　　「如果一日之內你得不到答案，那便是出的價不夠。」千絕目光閃過笑意，面紗下模糊的笑意若隱若現：「你知道好笑的是什麼嗎？不知有多少冤大頭虛擲千金，只得了一個不過數十兩的消息。」

　　因為不知道自己問的問題價值幾何，越是有錢的人，越是會高估自己問題的價值。

　　若是有一人真問到了桃花坊不知道的問題，在這般規矩下，也可以被理解成出價不夠。

　　任逍遙細品這問世坊的規矩，抬頭看著眼前成千的紅木格，忍不住莞爾——該是怎樣的財迷，才會想出這種損人的定價手段？

　　「那你說，我們要問的，要多少錢才夠？」任逍遙忍不住悄悄握了握袖中錢袋子，也不知道自己帶的夠不夠，畢竟他們要問的問題，怎麼想都便宜不了。

　　千絕伸出手，眨眨眼問：「你帶了多少銀兩？」

　　「我這裡有兩千兩。」任逍遙也不藏著，據實以告，畢竟事涉溫京華的性命，若能救人，這都不算什麼。

　　「行，給我吧。」千絕淡淡道，任逍遙掏出錢袋遞給她，確認道：「這樣夠嗎？」

　　問天下刺客無名身在何方，還要給他下帖子，兩千兩真的夠？

　　「嗯。夠了！」千絕接過錢袋子，篤定點頭，而後轉身朝紅木格走去，任逍遙看著她腳步迅速，很快走到了……最左下方的格子前蹲下，然後拉開紅木格，從袖中拿出事先寫好的紙條和十兩銀子放入格子裡，接著沒事人一樣的走回來，一臉鎮定道：「這樣就行了！我們走吧。」

　　「……」任逍遙啞口無言，忍不住提醒：「千絕姑娘，妳剛才放的，是最左下方的那格，也只拿出十兩銀子沒錯吧？」

　　「是呀，有什麼問題嗎？」千絕無辜又好奇的看著任逍遙，少年只覺不可思議，震驚的瞪大眼。

　　有什麼問題？

　　哪裡都是問題啊！

　　他們問的可是這世上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秘事，問的是「天下第一刺客無名」，甚至還要請他來與兩人一見！

　　任逍遙雖然從來沒有來問世坊問過事，不知道行情價格，卻也不覺得十兩銀子夠格請桃花閣做到這樣的事情。

　　「姑娘，事關溫兄性命，妳……不可兒戲。」任逍遙忍了忍，最終還是接受不能地正色提醒，臉色微沉。

　　「放心，包管今日子時前，桃花閣便會將人請到我的千香樓。」千絕眼中漾出笑意，饒有興致地看著任逍遙：「看你總一副好脾氣的樣子，沒想到還會生氣啊？」

　　見她胸有成竹，任逍遙心下稍安，卻仍半信半疑，但想著眼前之人神秘莫測，或許真的有把握，最終終於壓下心中的疑惑，點頭道：「妳有把握就行。」

　　「這就信了？」千絕挑眉有些意外，本以為會多廢一番唇舌，沒想到少年竟就這般接受。

　　「在下說了信姑娘，那便信到底。」任逍遙微微一笑，乾淨的眸子中倒映著千絕的臉，盡是從未沾染世故的天真。

　　太像了。那一雙眼睛，乾淨又澄澈，如秋水，如鏡湖，倒影世間萬物，總是明亮溫暖。

　　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之人嗎？

　　「剛剛分明不信。」千絕別開眼，見他話說的漂亮，忍不住吐槽，而任逍遙輕笑出聲，不認帳地解釋：「我那是提醒，跟你確認一下罷了。」

　　突然不想再看見任逍遙和記憶之人相似的笑，千絕突兀地轉過身朝外走去，感覺到她一瞬間的僵硬和愣神，少年明白什麼，心中無奈。

　　看來，又想起「他」了。

　　任逍遙忍不住好奇，他們真的很相像嗎？

　　「對了，千絕姑娘，妳既然只用了十兩，錢袋子也該還我吧？」假裝沒感覺到千絕的異樣，任逍遙跟著她的步伐，不著痕跡地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正陷入回憶裡的千絕微微一愣，終於找到一個任逍遙與記憶之人最大的不同。

　　他、才不會如此小氣！

　　「不還。」千絕俐落回絕，邊走邊道：「原本要找刺客無名，你傾家蕩產也做不到，但因為是我問的，這才只需十兩銀子，所以我拿你這錢袋子，還算你賺的。」

　　聽千絕這似真似假的說詞，任逍遙心中已經信了，嘴裡卻道：「千絕姑娘莫要狡辯，你若收了我的錢袋子，以後便要回答我所有的問題，還是免費的。」

　　「這也太便宜你了。」千絕翻了白眼，反手便將錢袋子丟還給任逍遙，嫌棄地開口：「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討價還價、蹬鼻子上臉的。」

　　「姑娘謬贊。」任逍遙收回錢袋，放進袖中揚起嘴角，看著千絕的背影，眸中皆是笑意。

　　兩人路過庭院，見書僮還在認真地掃地，千絕一點多餘的目光都不給的邁步走遠，而任逍遙對之禮貌頷首，跟上前方少女的步伐。

　　看清少年的臉，書僮霍地停下動作，雙目圓睜，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望向兩人走遠的方向：「怎麼可能……」

　　雖然氣息不一樣、穿著不一樣、武器不一樣，但那雙眼睛、那張臉……

　　庭院瞬間失去小男孩的身影，與之相對的，小男孩從問世坊暗門裡出現，蹤跡飄渺，如鬼如神，暗門內一名男子見他進來，十分恭敬地立即彎下腰：「坊主。」

　　「莫林，傳書閣主，五年前之事，恐怕有別的疏漏。」小男孩眉頭緊皺，面色凝重，而後問：「剛剛那人來做什麼了，花多少錢？」

　　「她來請我們下帖子給刺客無名，請他於今夜子時至千香樓一敘。花了……」莫林頓了一頓，試探性地看了一眼小男孩，才小聲道：「十兩銀子。」

　　「什麼？」男童瞪大眼，罵了一聲：「她怎麼不去街上要飯呢！」

　　「想必她昔非今比……身上，怕是沒什麼錢。」莫林冷靜地分析，坊主嘆一口氣，不得不同意：「那道也是。算了，當年她與閣主立下賭約，在天盛城賭場連賭了十局，閣主把整個大啟的問世坊都給賠了，我們差點易主，如今只要替她辦事算是賺了的。」

　　思索片刻，小男孩抬頭看向莫林：「去吧。照她說的做。」

　　「是！」莫林恭敬頷首，眨眼便消失在了暗門之後。

　　小男孩想起方才與自己錯身而過的男女，忍不住微勾起嘴角。

　　世人皆以為他倆已經死了。

　　因為自五年前那夜以後，桃花榜上不再有他們的名字。

　　美人榜、公子榜、美玉榜，一朝風月變。曾讓所有人望其項背的那些名字，忽然消失在榜單上。

　　美人絕世，公子無雙，終究成了江湖的過去。

　　如果世人知道他們還活著呢？

　　小男孩一邊想一邊輕聲笑起來，覺得本來逐漸乏味的江湖，又起了有趣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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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出價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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