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宇！」葉Sir怒吼，並質問我：「看你保護文巧兒的動作，你是事前知道的吧？」
的確，我剛才的動作已出賣了自己——如果我不知道將要發生的事，又怎會阻止巧兒前進？葉Sir應該是看到我的動作，猜到那個範圍似乎會有什麼事發生，才會在粉末紛飛前避開了。
我實在無言以對，葉Sir再問：「黃康建也是同謀嗎？還有誰協助你？」
當刻我本想回頭望向健康或肥聰，看看他們有什麼指示。不過，如果我這樣做，就等同告訴葉Sir他們知情。我不是想逞英雄，但多些人受牽連也不見得對我有好處，而我是逃不掉的了，於是包庇他們說：「黃康建並不知情，整件事都是我一個人策劃。」
「是嗎？」葉Sir反問。
「是，」我直視着葉Sir道：「粉末是我剛才站在教師桌上放上吊扇的，對不起。」
葉Sir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一下健康，似乎仍有點懷疑，畢竟是健康去開風扇才引發出最後一幕劇；但以健康的高度，他站在教師桌上也觸碰不到吊扇。葉Sir似乎留意到這點，信服健康是無辜的，可能是被我指使才去開風扇，於是只責罰我：「你既然知錯及承認責任，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不會作紀律處分。但這個爛攤子你要負責收拾。」
葉Sir指着一地的粉末續說：「放學後，你自己去向工友借工具，把課室清理好。還有這三節課你出去課室門外罰站，好好反省。」
肥聰可能因為我把整件事扛上身而有點內疚，他這時替我說項：「葉Sir，你罰貧……高天宇出課室外，他就聽不到這三節課啊。」
葉Sir瞪了肥聰一眼後，無奈地對我說：「那你把桌子搬到窗邊的角落，站在該處上課。」
我依照指示做，期間偷瞥了巧兒一眼，她雙眼淚汪汪地怒瞪着我，似乎是百感交集，既傷心又憤怒。我很慚愧，在她面前出醜，只好一直低下頭或望向黑板，不敢跟她正視。
事情的結果總算不是太壞，站在課室內總比站在走廊沒那麼丟臉，儘管我罰站的位置很接近書蟲一、二號，他們經常偷偷向我做鬼臉。而且，不知道是因為我極少被罰，還是人長高了身體變重，罰站三節課實在很難受，腿很痠，腰及腳跟也有點痛。想起放學後還要留下來清潔課室，我就覺得自己很可憐。
然而我並沒有後悔，相反，我在心底其實是感到有點興奮，因為我實在未曾做過如此瘋狂的事。人不瘋狂枉少年，長大後這些事情都會變成重要的回憶。
只是一想起巧兒剛才的表情，我又有點無地自容。我到底在幹什麼？平日不是一名乖學生嗎？為什麼我要包庇肥聰及大健，還要替他們作弄葉Sir？現在自食其果了……
結果這三節課我都不能專注，經常靈魂出竅。時間過得很慢，強忍着身體的不適良久，放學的鐘聲響起，第一階段的懲罰終於完結。
其他同學陸續離開，葉Sir走到我身旁問：「你記得你要做什麼吧？」
「我會把課室清理好，對不起。」
「真是的！」或許是課室內的學生漸少，他收起了嚴厲的表情，回復平日有點輕鬆的語調問：「你有這麼討厭我嗎？」
「也不是，我只是一時貪玩，哈哈。」我也輕鬆地回應。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你是班長，要做個好榜樣。雖然這種事我以前都做過，才會看破你的詭計……」他說罷訕笑了一下，就轉身離開。
巧兒一直站在葉Sir身後，這時輪到她走過來質問我：「天宇，你為什麼要如此貪玩？」
我知道女人要的不是解釋，而實際上我也不知如何解釋那一刻的衝動，只好誠心道歉：「對不起，我令你傷心了。」
「我不是傷心，我是心痛。我心痛你為何如此頑皮。如果葉Sir追究，要記你大過，影響將來升學的話，值得嗎？」
「對不起。」我只能再次道歉。
「你就只懂說對不起、對不起，笨蛋！我不理你了！」她氣得朝我的腳踩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
我沒追上去，因為我還要清潔課室。話說回來，我的鞋子買大了，她剛才的「天殘腳」根本踩不中我……
我問工友借了掃把、水桶及濕布，準備清潔課室。我雖然智商低了，但還不是真正的笨蛋，仍懂得從課室近窗的位置開始向外清潔。
不過，我清理得有點慢，十多分鐘過去，還不到四分之一；而且我感到腰腿痠痛，只好先坐下來，像老人家一樣，用手捶了幾下腰背位置。
「怎樣？知道受罰的痛苦了嗎？」
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回頭看到的竟然是巧兒，心頭一暖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我……」她遲疑了片刻才說：「我是女班長嘛，要監察你清潔課室。」
她顯然是擔心我才折返，真不老實。但我也無謂說穿真相，傻笑着說：「是嗎？哈哈。」
「還有，我也要懲罰你。你先合上眼睛。」巧兒凝重地說。
「什……什麼？」我稍稍吃驚地說，擔心她要怎樣對付我，卻不敢違反她的指示。
在我不情願地合起雙眼的期間，我感覺到巧兒用手指在我的兩頰及額頭上抹了一下，臉上接着就好像沾上了什麼。那感覺挺怪異的，我於是想摸一下到底那是什麼，卻被巧兒喝止。
「不准抹走！是粉筆的粉末。」
「為什麼？」我睜開眼說。
「你這個樣子很滑稽，這就當作你的小懲罰。你繼續這樣清潔，我多看一會就會怒火全消。」
我還以為是什麼，原來只是小姑娘的惡作劇。巧兒平日雖然很不拘小節，間中又展現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但私底下還是有可愛及柔情的一面。我就繼續保持被粉末塗在臉上的滑稽樣子，讓她多高興一會兒吧。
我算是休息過了，而且不想讓巧兒陪我留堂太久，於是馬上繼續清潔。沒料到，我蹲下清潔了不一會，巧兒也蹲下來幫忙。
「不要！你穿着裙子，蹲下會弄污啊！」我阻止她說，但其實我更擔心她會走光，給我看到事小……咳，給任何人看到都不好啊！
她以一貫的豪氣回應：「弄污了回家清洗就好了，我看你清潔得這麼慢，不幫你一把我也不知何時才能放學。」
「那……」
「不要多言了，你也手腳快點吧。」
巧兒決定了要做的事，我知道很難阻止她，遂加快動作，希望盡量減少她的勞累。
期間，她有點不忿地說：「你剛才有看到嗎？葉Sir在那些粉末上來回走動，好像要蓄意把地方弄得更髒，令你更辛苦。」
我回應：「葉Sir其實也有點孩子氣，可能是不忿差點被我作弄成功，於是向我作一點小報復。」
「但他是老師嘛，不應該跟學生一般見識。」
「所以你是間接說我一般見識嗎？哈哈。」
「你不是一般見識，但跟一般男生一樣頑皮啊！」巧兒嘆了一口氣後續說：「人家常說，男人是長不大的小孩，無論到了什麼年紀，都一樣貪玩。我還以為你是好學生不會亂來。不過，我總算看到你也有幼稚的一面。但要答應我，不要再有下次了。」
「好，我答應你。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生氣。」
「是啊，剛才我氣爆了，但我想起你是因為要保護我才會被揭發，我又覺得你很傻很可憐。」
在巧兒的協助下，我們二人合力在半個小時內清潔好課室的剩餘部分。我累得快要昏倒過去，得到如此教訓，我想我再也不敢當壞學生了。
臨離開前，巧兒用紙巾替我抹去她早前塗抹在我臉上的粉末，而我這時看到巧兒頭頂黏有粉筆屑，於是替她抹去。
我和巧兒這時靠得很近，我是第一次看到她的頭頂、嗅到她秀髮的香氣。那種淡淡的清香，勾起了潛藏在我內心的慾望。雖然巧兒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但我想得到更多。我在慾望的引導下，偷吻了巧兒的額頭一下。
「你……」巧兒吃了一驚地退後半步：「你好大的膽子啊！你不怕別人看到嗎？」
「看到就看到！有其他人看到，我就乾脆承認我們在一起。不……不好嗎？」我漲紅了臉，鼓起勇氣地一口氣說。
「好。其……」巧兒的雙頰泛紅，靦腆地說：「其實，你下次吻低一點也可以……」
然後，「下次」馬上就來了。
我已無法壓抑我的慾望，雙手環抱巧兒的纖腰，把她一擁入懷，再朝她富有彈性而紅潤的嘴唇輕吻下去。
她沒有反抗，閉上雙眼，享受着這十多秒的水乳交融。
「你……今日真是吃了豹子膽……但我喜歡。」巧兒好像感到太難為情，說罷就率先離開課室。
我把清潔工具收拾好，馬上追趕上去。在離開校園的路上，巧兒已平復心情，轉移話題說：「話說你為什麼買了新鞋？害我剛才不敢用力踩。」
我也跟她打趣道：「原來你留了力，難怪剛才不痛不癢，呵呵！」
「好囂張啊！那你脫掉鞋子，讓我再踩過。」
「不行！這樣我會變殘廢啊！」
「哪會踩幾下就變殘廢這麼誇張？啊！你是暗諷我大力嗎？你死了，你這次鐵定變殘廢了！」她一邊說，一邊裝作憤怒，追着我的腳背來踩。
「放過我吧，我的腿已經又痠又痛了。」我求饒不果，她仍追着我攻擊，我只好大呼：「救命！謀殺親夫啊！」
在短短的一日，我和巧兒的感情突飛猛進，想起來，都跟我長高了有關。如果我還是昔日的矮子，肥聰及大健就不會慫恿我把粉末放到吊扇上，我不會闖禍，但同時也不會跟巧兒有機會親密接觸。
同一道理，如果我還未長高，要輕吻她的額頭及小嘴，我恐怕要站在椅子上，或巧兒故意蹲下才有可能成事。
一切都多得那換回來的二十五厘米身高！
當然，此刻的我尚未知道，等價交換的代價快要降臨到我的身上。三次交換過後，我亦在不知不覺間掉進了可怕而不能自拔的流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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