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們覺得我平日很壓抑嗎？」
我不經意地這樣問，不知道是時機太突兀，還是這個問題太古怪，肥聰聽到後，竟激動得把剛放入口中的肉醬意粉悉數噴出，並狂笑起來。幸好坐在他對面的健康身手敏捷，一手拿起了餐巾擋着，否則鐵定中招。
大孖一臉嚴肅地問：「你是指哪方面呢？」
細孖卻不如哥哥認真，把話題引導至奇怪的方向：「一定是性方面，性壓抑！」
肥聰聽到後又是一陣狂笑，再追問：「貧宇你很久沒打手槍嗎？」
「肥聰！」我喝止他：「巧兒也在啊，不要說這種話題好嗎？」
「我沒所謂，你們當我不在就好了。」巧兒不在乎地說。
開學已經一星期，今日是我、肥聰、健康、大細孖及巧兒六人首次一同外出午膳，到了肥聰最愛也最常去的華都餐廳。巧兒平日多跟鄰班的女生一起，今日碰巧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又想起葉Sir的話，於是興之所至問一問他們的意見，怎料被他們言不及義地把話題岔開了，之後還質問我喜歡哪個AV女優。拜託！這種事只有男孩子在場時才私下說不好嗎？
我們在吵吵鬧鬧之中吃完這頓飯，幸好學生放午飯一般較上班族早，這時餐廳內主要都是學生，沒有人在意嘈吵。午飯後，我們回到校園，肥聰突然說他跟健康及大細孖另有節目，丟低我和巧兒獨處。我看他的樣子鬼頭鬼腦，九成是想當媒人撮合我和巧兒。真是多管閒事的胖子！
距離上課時間尚早，我和巧兒於是到小食部的一角休息。我去買了兩盒果汁回來，看到她也好像匆匆忙忙地趕回來，或許剛去了洗手間？
我們坐在小食部閒聊之際，我留意到其他男學生經過時，不少人都會停下來看看巧兒，有的走過了也特意回頭，還有些人躲在柱後偷看，竊竊私語，好像在對巧兒評頭品足一番。
我覺得他們實在太失禮，看得不是味兒，不禁輕皺眉頭。巧兒觀察到我的反應，反過來安慰我道：「我已經習慣了，你不用在意啊。」
「呃……」我怔了一怔後道：「真是的！葵瑪是名校啊，學生們卻這樣失禮，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所以你在初中時，不會偷看師姐嗎？」巧兒向我拋出一道難題。
我向來不愛說謊，對着巧兒就更甚，但我又不好意思承認，只好含糊地說：「這個嘛……」
然而這個答案其實等同默認，巧兒聽罷傻笑了一下後說：「所以你也別怪他們了，看到女生多望一兩眼很正常。」
「而且是美女。」我補充。
「不，我才不是什麼美女！」巧兒有點慌張地連忙否認，反而更見其可愛。她噘了噘嘴道：「你壞了，故意挑逗我。」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啊！我只是衝口而出……呃……」我好像愈說愈錯。
「不用這麼在意，我跟你開玩笑而已。不過呢，」巧兒轉換話題：「我覺得你跟我說話時好像很緊張，有很多顧慮的樣子。」
她提到「顧慮」二字，令我不期然想起葉Sir說過的「壓抑」。所以葉Sir說我很壓抑，是指我跟女生相處時很拘謹嗎？照道理應該不是，因為我之前沒太多跟女生交流的機會，他不可能知道。但巧兒現在也有類似的感覺……
「天宇？」巧兒見我沒有反應，呼喚了我一聲。
就這個問題我未有真正的答案，只好表面地回應：「是嗎？可能是我很少跟女生交談，有點不自在。」
「那你就當我是男生吧！」她屈起手臂，裝作鼓起兩頭肌說：「人家常說女校女生較豪邁，我很同意，可能因為我們在女校內沒有男生可以依靠，鍛鍊出自食其力的特質。我多多少少習慣了搬搬抬抬的工作，而且很大力啊，所以不要得罪我，否則我就如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把你撞飛。」
「哈哈！」我尷尬地笑着。巧兒當然只是說笑，雖然她比較高大，但身形還算是比較纖瘦的一類。
巧兒這時再次轉換話題：「距離上課還有點時間，我們不如來做一點開心的事。」
「做……做開心的事？」我反問。
我承認我當刻有點想歪了，以為「開心的事」與「愛做的事」有關，幸好我沒有什麼生理反應（例如傻笑），巧兒就從身後拿出了一包什錦曲奇。
這款小包袋裝什錦曲奇，內藏五種款式，每款各有兩塊。巧兒把包裝袋打開，就把一塊提子曲奇遞給我。
「多謝！」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也試試這款式吧，不要每次都全留給我。」
「不要，我最不喜歡就是這款，有你替我吃掉，我高興都來不及。」說罷她自己拿了一塊有螺旋紋的曲奇，放進口中。
這款什錦曲奇巧兒已經不是第一次買，上一次去玩桌上遊戲時，巧兒也悄悄買了一包去。據說她事前私下聯絡肥聰，問我有沒有什麼特別喜好，肥聰就說我最喜歡這款什錦曲奇中的提子味。自那次起，巧兒把那款提子曲奇全都讓給我。她自稱她不喜愛那款，反而喜歡有螺旋紋的曲奇，因為那款較香、較鬆脆。
老實說，我不知道她說的是否屬實，正如有些家長會對子女謊稱自己最愛吃雞翼尖、魚頭魚尾等，然後把多肉的部分都留給子女，好讓他們安心進食，但實際上有多少人真的喜歡吃雞翼尖及魚頭魚尾？
不過，喜好這回事，除非當事人自己親口說，否則很難證實真偽。既然巧兒有心把提子曲奇讓給我，即使那是謊話，我也難以拆穿，暫時只好姑且相信。
吃過最愛的提子曲奇後，我隨口問：「對了，你今日不去找嘉敏及莉莉嗎？」
「今日不了……」巧兒一邊把曲奇送進口裏，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間中也想跟你……你們一群男生相處一下。」
巧兒又要說話又要吃曲奇，弄得到處都是餅屑，有點狼狽。雖然這樣看起來有點失禮，她卻沒有一般女孩的矯揉造作，我反而愈看愈覺得這個女生很吸引。
我呆望着巧兒數秒，才懂得從褲袋掏出紙巾給她：「真是的，你吃得嘴角滿是餅屑了，貪吃的小鬼！」
她這時才驚覺自己失儀，拿出隨身小鏡子照照，抹去嘴角及臉上的餅屑後靦腆地道：「謝謝，你真是細心。」
可能是因為我極少被女生稱讚，聽到巧兒這句話後，我忽然有點飄飄然的感覺，感到臉頰發熱的同時，也突然鼓起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問：「話說你請了我吃曲奇兩次，你有什麼東西想我報答你嗎？」
「誒？」巧兒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倒，呆了半晌才懂回應：「傻瓜，才幾塊曲奇而已，說什麼報答太誇張了。」
「那你有沒有什麼地方想去？我可以陪你去。」
巧兒這時直視着我，卻沒有回應。
慘了！剛才我被巧兒稱讚而沖昏了頭腦，現在才驚覺那句話太過進取。雖然我的確想跟她有更多的相處機會，卻未有追求她的意思，畢竟大家只是認識了不久。但她很可能會誤以為我那句話等同「我想跟她約會」，如果她因此誤會我是濫交、喜愛隨意挑逗女生的人，我就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呃，你當我……」
我正想收回那句話之際，沒料到誤會了的人反而是我。巧兒一直直視着我，原來是在考慮應否告訴我她的心意。她一臉猶豫地回應我：「其實，我真的有一個地方想去，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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