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等價交換店店主交易已經是暑假前的事,事隔多月,我不時路經這裏都沒有任何異樣,為何它會突然再次出現呢?
不,我還是不要再想了,上次的經歷已嚇得我半死,我實在不想再次被店主讀心了。
但……慢着!我突然想起店主曾經說過,在等價交換店內,什麼東西都買得到。那即是說,六月花的演唱會門票也有嗎?怎麼可能?除非她就是黃牛黨吧?
可是上次我在等價交換店,就經歷了很多「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說其他,只是這條會消失又出現的窄巷,我已經無法用科學角度去解釋。這並不是幻視,那面牆的確曾經是可穿過的窄巷,事後變回一面尋常而結實的牆壁,但現在又變回窄巷了。
看着那條幽暗的窄巷,我心亂如麻。一方面,我真的不想再跟那個可怕的店主有任何瓜葛,但另一方面,我又不想令巧兒失望。
「天宇,謝謝你!你真厲害,這麼難買的門票你都買到。」我幻想我成功把演唱會門票交給巧兒時,她一定會對我如此說,甚至會送上香吻作報答……
咳!我又想多了,但為了奪得她的芳心,我就要勇敢一點。我光明正大,讀心又有什麼可怕?
話說回來,我不是說過沒打算這麼快跟巧兒交往嗎?不理了!總之要先拿到演唱會門票!
我一鼓作氣跑進窄巷,途中我的腦海不斷「呀呀呀呀」地亂叫,以妨礙店主的讀心術。不一會,我已走到那片空地,再次看到那深紫色的帳篷、帳篷外的桌子及那個身穿斗篷像巫師的店主。
「歡迎再次光臨等價交換店。」她跟上次一樣,一臉殷勤地招待我。
「呀……」我開口回應之際,差點又不小心怪叫出來,幸好發現得早,馬上改口說明來意:「我……」
然而店主馬上打斷我的話道:「話說你大吵大鬧很令人煩厭啊!你可靜下來嗎?」
我無奈地回應:「我也不想這樣,這樣會令我無法正常思考,我也感到困擾,但我實在不想讓你讀取我的心聲。」不知為何,我倆開始了對話後,我就沒有像之前般那麼害怕她。或許正是她提出的問題,令我明白她不是無所不能,她也會有情緒,也有應付不了的事,並不如上次見面時看來那麼無敵。當然,這一點是我稍後想的,當時我仍繼續在腦海中胡亂大叫,無暇思考。
「好了,我答應你,我不再聆聽你的心聲,那你也不要吵鬧,好嗎?」店主狀甚誠懇地請求。
因着她的話,我停止在腦海中大叫,同時回復正常思考能力,但亦因此察覺到這句話的不合理之處。我反駁:「既然你不再聆聽我的心聲,那我繼續亂吵也不會影響到你啊?」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想到這一步,馬上怔住了。她不快地噘了噘嘴,說:「聰明的小孩果然不容易應付。算了,我屈服,我答應你停止讀心術。」
「好,那我也不怪叫了。」這時我清空腦袋,雙眼直視着店主,假裝就範,但在沒有預告下,我突然重新怪叫,而且叫得比之前更凶更狠。不過,店主紋絲不動,似乎已遵照約定,停止了讀心。
「我們說回正題吧。」店主說:「所以這次你來,是想交換六月花的演唱會門票?」
「啊!你……」我以為她這麼快就違背承諾,幾乎想痛斥她。
她連忙解釋:「這是我之前聽到的,不然你怎能進來?」
「你的意思是,你聽到我有需要,我才看到通往等價交換店的窄巷?」
「對呀,如果任何人都能隨意來這裏,這塊地早就被變成什麼『隱世露營好去處』了。」
我半信半疑,不過我已多少放棄以常理思考,畢竟在這裏發生的事都充滿怪異之處,單是「等價交換店」這種不可思議的經營模式我已摸不着頭腦。
我回歸正題道:「你說得對,我想換取兩張六月花的演唱會門票。」
「沒有問題。不過,你上次匆匆忙忙到來,我還未正式向你說明等價交換店的交易規則。請你先聽聽顧客須知,同意後你再決定是否進行交易。」
「哦。」我想起那些網站的使用守則,既冗長而且大多是不平等的條款,但用戶除非選擇不用,否則只有被迫接受的一途,現在我的情況正好相似,只好無奈地聽着店主的說明。
「一、在等價交換店,一切的交易會採用以物易物的方式進行,雖然金錢也有可能成為交換物品之一。」
這點她上次簡單說過了,只是這次比較詳盡。我點點頭示意明白,店主就續說:「二、顧客提出想換取的物品後,店主將開出要求作為交換的物品。店主開出要求後,顧客只能選擇接受或拒絕交易,不得議價。無論結果如何,顧客不能再次要求換取同一物品,而且在一個月內無法提出新的要求。」
這規則有點奇怪,我不期然皺起眉頭思考。店主見狀馬上補充:「放心,為了促成交易,我一般都會開出顧客擁有或能夠付出的東西,比方說,我們不會叫你用五千元來換一張門票呢!」黃牛黨開出的價錢正是五千元一張,店主之前果然曾向我使用讀心術……
我想了想,這規則可能會令交易成功的機會下降,但對交換者來說並沒有損失,大不了就放棄交易而已。
「三、你在等價交換店用作交易而換走了的東西,你不能把它換回來。」
「我不能把我換走了的東西換回來?」我複述一次後,也覺得沒有問題,又向店主點點頭。
「沒有了,就這三條規則。」說罷,店主的臉上重現微笑。
「噢。」我怔了一怔,因為等價交換店的規則比我想像中簡單得多,而且也沒有什麼不平等條款。我心裏暗喜,看來我真的可以在這裏換取兩張演唱會門票,就能討得巧兒的歡心。
「你沒有問題要問嗎?高先生,那麼我們正式開始第二次交易了。」
說起來,我只是個中學生,店主卻一直稱呼我為高先生,我總覺得有點突兀,但同時又感覺到被尊重。我彷彿已經是成年人,能夠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好。」我果斷地回應。
店主這時慢慢走回帳篷前的桌子,她示意我坐到她的對面。我們坐下後,她稍為清空我們二人之間的雜物,最終只剩下一個水晶球。
在我面前的水晶球約有一個排球的大小,晶瑩剔透,中間沒有半點雜質,從我坐着的位置,卻無法看穿水晶球的背面——雖然我知道這是因為折射,但也彷彿為接下來的交易添上一點神秘及詭異的感覺。
店主雙手擱在水晶球兩旁,開始主持這場交易說:「高先生,請你告訴我,你想換取什麼東西。」
「我想換取兩張六月花演唱會門券,呃,」我想到這個要求有缺憾,馬上補充:「跟上次換取筆袋不同,因為門券重複會有麻煩,所以這次的演唱會門券不能是複製品。」
「我明白了,那我就從黃牛黨處拿兩張門券過來,位置相連的,但實際位置沒所謂嗎?」
我想了想,雖然前排門券對巧兒來說一定會更高興,但若我的要求太高,店主稍後難免會提出較困難的交換條件。巧兒實際上沒有要求我一定要買貴價票,我想還是簡單一點較好:「位置不要緊。」
店主確認要求後,她左手一揚,把手臂向旁邊猛地一伸,數隻烏鴉不知從何處而來,突然站到店主的手上。她對着烏鴉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後,烏鴉就四散飛走了。
「這次你要稍等一下,牠們正替我找來交換品。」店主說。
「哦。」我看看手錶,距離下午課堂開始還剩十五分鐘,只希望「稍等」不會太久。
此刻我在想,由於這次我要求的東西不能複製,店主於是派烏鴉「去找」,但說白一點,那不就是偷嗎?我突然覺得心中有愧,好像做了什麼錯事。
我不安地望向店主。換着是上一次,她應該已開口釋除我的疑慮,但她這次沒有。不過,這不一定代表她沒使用讀心術,畢竟她正正可以知道我懷疑她,她才裝作不知道我正在想什麼……
算了,她要裝的話我也很難知道真相,我只好開腔問:「話說你要滿足我的要求,你就要去把門票偷回來,那麼被偷的人不就有損失了嗎?這不要緊嗎?」
「你說得沒錯!不過在我們的角度,你交換到你想要的東西,我稍後收到你要付出的東西,我們都沒有損失,這就與我們不相干了。」
「但偷東西……」
「放心,」店主安撫我道:「我派牠們去找手持超過二十張門票的人,再從他們手上拿走兩張,反正那些人你本來就很痛恨了吧?你的心應該會好過一點吧?」
「若從黃牛黨偷來的話,的確不算是很壞……」我其實仍有點猶豫這樣是否真的沒有問題,不過就這次對話,我確認了一件事:我要求交換的東西,即使會令其他人受害,店主仍然會想辦法替我找回來。這一點此刻我仍未知道到底孰優孰劣。
這個話題剛剛結束,我以為還要等上好一段時間,沒料到一隻烏鴉這麼快就回來,還站在我的面前瞪着我,嚇了我一跳。
我驚魂稍定時,看到牠嘴巴銜着兩張紙。我望望牠,牠就把紙放下,我馬上看到那正是六月花的演唱會門票。
店主說:「這是你想要的東西,你可以先檢查一下啊!」
我拿上手研究,看來是貨真價實的六月花演唱會門票,跟我在網上看到的圖片一模一樣。我最在意的當然是位置及價格,那是原價八百元一張的中價票,算是相當不錯啊!
「沒錯,」心想我很快就能把門票交到巧兒手上,我早已高興得眉開眼笑,滿心歡喜地回應:「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店主也笑容燦爛地說:「看到你如此滿意,我也很高興。那麼接下來就到我開出相應的交換品了。作為交換的條件,你要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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