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及歌聲不斷在場內迴盪,我和巧兒正身處六月花的演唱會內,享受着一場精彩的演出。
由「成功購票」到正式開演這一個月間,巧兒幾乎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今日的她更異常亢奮,又叫又跳。這也難怪,她渴望現場參與六月花的演唱會好幾年了,但每年都失望而回,今年終於得償所願。而且,我們坐在場地的正中,視野及氣氛都可說是無懈可擊。我本來不是六月花的支持者,只在演唱會前惡補了一下他們的歌,但今日置身其中,也覺得很震撼、很興奮。
而我一直最擔心的,是黃牛黨會有紀錄,知道失去了的門票座位編號後,到現場埋伏襲擊我們。不過,這件事並沒有發生。現在想起來其實很合理,他怎會再浪費多一張票來入場襲擊我們呢?而且門票不是他買的,他也難以證明這兩張門票不是屬於我們。
至於整件事最令人高興的,當然是巧兒對我的態度。雖然我們本來已經是朋友,但也止於朋友。我獲得那兩張門票後,就成了她的大恩人,她對我甚是崇拜,那當然不是因為我送她兩張門票(實際上她堅持要支付一張門票的價格),而是我有能力策劃及成功執行整個購票計劃。
話說回來,健康那天完全幫不上忙,他居然在課堂上睡着了。巧兒看得着急,故意舉手向老師發問,發問期間還裝作不小心推翻了桌子,發出巨響,但他竟然看了兩眼就繼續安睡,忘記了整回事。哼!我真是所託非人啊!
高興的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間,演唱會曲終人散。巧兒仍興奮莫名,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望着舞台。
演唱會散場時,所有人一窩蜂地離開,我怕和巧兒在混亂之中走失,我於是鼓起男子氣概建議:「巧兒你跟在我背後,我替你開路。」
「跟在……你背後嗎?」巧兒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說出來:「抱歉我比較心直口快,這樣說有點不禮貌,但我可能會跟丟啊。」
我沒花太多時間就已明白她的意思,的確我生得較矮小,很容易湮沒在人群中。
「那……」我猶豫着應該怎做。倒轉由巧兒帶頭當然可以,雖然巧兒不會比其他男生高,但在女生之中算是數一數二,我在後面不難看到她,不過由女生開路始終不太好。我想不到解決辦法,只好消極地建議:「我們多坐一會,等人群散去……」
「不用這麼麻煩啦,」巧兒一臉豪邁地回應,更突然主動拖着我的手:「這樣就不會走失啦!」
記憶中,在幼稚園畢業後,我就再沒跟任何年齡相若的女孩子拖手。巧兒的舉動令我吃了一驚,身體不期然顫動了一下,血液亦一下子充……衝到臉上。
巧兒見狀緊張地問:「你……不喜歡嗎?」
我連忙回應:「怎會?多謝。」
「多謝什麼?正傻瓜。」
我們二人手拖着手,在人群中漫步離開。
一路上,我感到既高興又不安。巧兒的手比我大,我感到一陣陣的溫暖從她的手心傳來,那份暖流直擊我的手窩,我除了感到心頭一暖外,雙頰也持續溫熱着,因為好像是她倒過來保護我,令我感到有點尷尬。
我偷偷望向巧兒,發現她也臉泛微紅,看來也甚是緊張。初中就讀女校的她,應該沒有太多的機會跟男生接觸。我想她會主動牽我的手,全因演唱會的關係而一時情緒高漲,衝破了平日理性的束縛。
我環看四周,察覺到也有不少情侶跟我們一樣,手拖着手走着。呃,我和巧兒不是情侶……不過,如果我們是情侶的話,就會擁有人家常說的「身高萌」,只不過男女身分倒轉,她比我高約二十厘米,看起來有點像一對姊弟……算了,現在人多擠擁,才沒有人有空理會我們。
我們隨着人群緩慢地移動,好一段時間過後,終於走到場外,然而我們二人仍呆站一角,不願離去。
事實上,在開學後這個多月以來,因為我和巧兒的座位很近,又同為班長,我們交流及相處的機會相當多。我對巧兒已產生好感,卻不敢作進一步行動,主要是因為身形上的差距——女生又怎會喜歡男朋友比自己矮,而且還要矮大半個頭呢?所以我從來不敢奢想什麼,只當她是好同學、好朋友。直到剛才,巧兒主動牽我的手,我們才越過了第一道牆壁,進入新的局面。
咦?這會不會是巧兒給我訊號,暗示她也對我有好感?不然的話,女生又怎會願意給不喜歡的男生拖着手?而且,如果剛才只是怕走失的話,我們現在都走到外面了,為什麼她還不鬆開我的手?再退一步來說,只是同學或朋友的話,怕什麼走失,走失了就各自回家好了。
綜合以上想法,忽然間,我相當肯定巧兒也對我有好感,我好應該把握這次機會作進一步的行動啊!不過,萬一我會錯意,我恐怕連這個朋友都會失去……
不,我不能顧慮這麼多了!表白向來就有風險,男生要勇於出擊,才有機會奪得真愛啊!
「巧兒,你……你要趕尾班車回家嗎?」其實我是明知故問,只是為了打開話匣子。
「不用啊,我想回家時,致電司機就可以。」她微笑着說,仍沒打算鬆開拖着的手。
「那……如果你有空的話,不如我們去海邊多談一會才回去?」
「呃……好啊!」巧兒顯得有點吃驚,不過是驚喜的驚。
我和巧兒繼續手牽着手,從演唱會場地漫步至海邊,並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我們二人坐下後,仍不願放手。
此刻從手心傳來巧兒的脈搏起伏,跟我心臟的跳動產生共振,劇烈地衝擊着我的靈魂。這種絕妙的和諧告訴我,我絕不能放過這個表白的機會。
錯過了,我可能會後悔終生。
我於是凝聚了畢生的勇氣,直視着巧兒問:「我……可以一直牽着你的手嗎?」
「嘻。」她傻笑了一下,一臉幸福地說:「我們現在不是已經牽着了嗎?當然可以啦,傻瓜。」
由那一天開始,我和巧兒成為了情侶,這一切都是多得那兩張演唱會門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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