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目標,正前方後續部隊。準備,齊射!」
「兩翼!穩守在掩體後面,切勿魯莽出擊!」
「第二小隊!跟著我,替代第一小隊位置!」
豬頭怪魔在晚上發動總攻,千軍萬馬揚起的塵土掩蓋了夜空的星光,奔騰的腳步聲震撼大地,叫牠們掉進預先挖好的深坑裡去。然而,迎擊的冒險者們不能因而掉以輕心,豬頭怪魔在預留的道路上洶湧而至,以伊東為首的第一小隊擋住了先鋒的衝擊,在第二小隊的支援下,退到後面稍作休息。
一如莉露.嵐所預料,智力低下的豬頭怪魔遇到陷阱就不知所措,無法想到任何可行的方法跨越深坑,掉進坑裡去的也只能在坑裡一邊吼叫一邊嘗試爬回地上。雖然牠們習慣團隊行動,卻毫無合作性,不曾互相協助。站在坑邊的只能向著中路緩慢前進,試圖在唯一可行的路徑上繼續牠們的侵犯,但因為中路左右兩邊都堆放了砍伐的大樹作為路障,只能容許牠們兩、三匹並肩擠著通過。
「第一小隊!」休息不到十分鐘,伊東就舉劍命令:「起來!回到我們的位置上去!」兩支小隊如此輪換,避免持續戰鬥而體力不繼。這本是訓練有素的騎士團防守戰法的一種,套在臨時結成的冒險者隊伍上面,實在有點冒險,萬一在默契上出了半分差錯,整條防線都會立刻崩潰。
舒莉思詩千叮萬囑,要求她的「士兵」明確掌握自己的崗位,進場和退場都必須大聲說明自己的行動,免去不必要的誤會,盡可能減低出錯的機會。兩隊人馬好此輪換了幾次,豬頭怪魔的屍體堆積如山,如同牆壁擋在敵我之間。伊東他們稍稍後退,容許魔物翻過死去的同伴再作戰鬥。
但這種且戰且退的戰術似乎並不湊效,因為豬頭怪魔的兵力實在太多,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將牠們限制在營地出入口處附近。加上落穴陷阱沒能發揮預期效果,豬頭怪魔不惜用同伴的身體將深坑填滿,再踏著肥厚肉團脂肪越過鴻溝,從左右兩冀進逼。
「後退!後退!」舒莉思詩不得不如此命令。
也許豬頭怪魔並沒有人類所想的那樣愚昧蠢鈍,更不排除有智商提升的可能……但這都不是當下急需釐清的事,伊東他們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活下去?
冒險者時刻都需要思考類似的問題。面對死亡的威脅,所有冒險者都得做出抉擇──如何死得最有價值。
「齊爾菲雅!」伊東和齊爾菲雅早就有了共識,萬一最後還是守不住了,就用後備方案。伊東總是對事情有著最壞的打算。
「『火燃』。」齊爾菲雅一邊跟著大隊撤退,一邊施法術喚出火種,整個營地頓時陷入火海。
豬頭怪魔穿越火牆,帶著燒烤的味道,高舉釘鎚攻擊留在營地裡的伊東。伊東在熊熊烈火之中揮舞「放逐之榮」,比起逐一擊破,他其實更擅長開放戰鬥。金光閃閃的劍氣一出,前面幾頭到十數匹的魔物全部一刀兩斷,如果身邊有隊友則無法使出這種可能會誤傷自己人的招數。
空氣變得越來越灼熱,金屬製的頭盔和護甲在受熱之後叫他非常難受,也許他應該盡早轉身逃跑,只是源源不絕的豬頭怪魔太過難纏,他完全沒有半點喘息空間。
忽然,一陣清風從身後傳來將他環繞,在他身邊形成一道風牆,叫火燄無法接近他。
「又要逞英雄嗎?」在後面冒出來的舒莉思詩如此說:「看來你對我們的信任並沒有很足夠呢。」除了舒莉思詩之外,原本已經撤退的冒險者都回來了。
「哼,」伊東不禁想笑,「真是一群自尋死路的笨蛋。」
冒險者除了要思考如何死得有價值之外,還得思考如何活得光榮自豪。沒有任何益處的送死當然是最差的選擇,但如果這種「送死」的行動能夠救回想要為大家犧牲的蠢才呢?沒有一個結局比所有人平安歸來更值得歡呼感戴。雖然他們已經失去了不少同伴,但就正因為如此,他們不願意再有人掉隊。
眾人彼此掩護,目標不再是殺盡所有來犯的豬頭怪魔,而是等到有機可乘就全身而退。面對壓倒性的軍力,冒險者們體會到了自己的渺小,縱使個個身懷絕技,也敵擋不過成千上萬視死如歸的雜卒。他們可以做的,就只有一邊後退,一邊斬殺想要衝擊他們陣形的魔物。
好不容易退到營地另一邊出入口,所有人都累得不能再累。
火勢越燒越旺,總算能夠擋住豬頭怪魔的侵犯,就算牠們再愚蠢,也不會真的蠢到自己投入火窯裡將自己烤熟吧。
伊東看著這片燃燒的森林,愛莫能助,反正是魔物的棲息地,燒光也沒甚麼好可惜吧?伊東指示所有人撤離,緩緩的跟在早就打包好的物資車輛後面。關於戰利品如何分配和會不會再組織冒險隊等等的事,回到城裡之後再說。
然而,這次冒險──探索森林、搜索魔王──的目標失敗並不是事情最壞的景況,在伊東的意料之外,有某些即將叫他陷入困境的事正在蘊釀。
擁有一頭藍色長髮的男人踏在燒焦的地土之上,無數白煙從魔物的屍體和枯萎的樹木上冒起飄搖,整座臨時搭建的營地滿目瘡痍,在晨曦的光照下毫無生機。男人摸著豬頭怪魔的肥大下巴,說:「哎呀呀,這班人類真是不簡單,尤其那個叫伊東的傭兵,中了我的計還能撿回性命。有趣、有趣!」
「哇哈哈,」櫻色雙馬尾女孩坐在另一頭裝成椅子的豬頭怪魔身上,說:「我已經照你要求將火滅了,我做得不錯吧?你玩得這麼開心,接下來讓我也加入一起玩吧,莉露!」
「不行,你除了殺戮和破壞就甚麼都不懂,讓你參一腳,把他們輕鬆殺死,就沒有意思了。」
「我不會殺他們的啦!讓我加入吧、讓我加入吧!」櫻色雙馬尾女孩開始鬧別扭,像個八歲小孩一樣踢腳要爸爸給她買糖。
「不行。」
「來吧!」
「不行!」
「小氣!」3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TjXtKeaC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