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反應,你是忘記了帶吧?但你一向很謹慎啊!抑或是我們拾回東西時遺漏了?」肥聰一邊說,一邊左顧右盼,想看看附近的地面有沒有任何遺漏的東西,但沒有任何發現。
「不,我有帶……」我知道是什麼一回事,回應道:「應該是剛才和女學生相撞時不見了。」
健康皺着眉問:「剛才這裏哪有女學生啊?」
「我說的『剛才』不是指這裏,是在我回校的路上。」
「那……」健康稍作思考後建議:「那我們快點進去,找幾個同學合力借文具給你,照道理不難湊齊一套;不足夠的話,你去找老師借,他們也一定願意……」
肥聰打斷健康的話:「但貧宇的『慣性』很重,他用不慣別人的文具,如果因此影響了考試的心情或表現就麻煩了。」
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當刻經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我也被他們說得有點心如鹿撞,不知如何是好。
健康這時建議:「還有二十分鐘才開考,不如我們回去找找?」
比起繼續呆在這裏,這個建議不錯,我於是果斷回應:「好。」
肥聰緊接着說:「你們二人回去找,我先進去找其他同學幫忙,準備後備文具。記着,萬一你們找不到,也要準時回來啊!」肥聰的口才及統率能力看來要發揮作用了。
我和健康於是沿着我上學的路往回走,來到那三岔路口時,我說:「今早我就是在這裏被一個冒失的女學生撞倒,手上的東西散落一地,文具應該是在這裏不見了。」
如果是平日,健康這種身心健全的初中男生,聽到「女學生」這個詞語一定會追問下去,也可能揶揄我不是被女學生撞倒而是撲倒。但看來在他眼中,今日事態嚴重,不是胡扯的時候,他在附近認真地巡視了一會後說:「這裏看來沒有呢。這樣吧,我們從這個路口分頭找,你沿回家那邊的路繼續找,我沿返校的路找,但無論找不找到,十分鐘後回這裏集合,否則我們考試遲到就麻煩了。」
「沒問題,那待會再見。」
其實在這裏找不到的話,照道理也不太可能在其他地方找到,但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算了,我就聽健康的建議去做吧。
然而當我正要繼續往回走之際,眼前的環境卻令我感到一陣暈眩,我錯愕得不禁喃喃自語起來:「怎麼……怎麼會多了一個路口?」
我正站着的那個「三岔路口」,原本連接着三條路,大路通往葵青瑪利歐書院,其中一條小路通往我家,另一條則是今早女學生衝出來的方向。我的記憶不可能出錯,因為這是我每日上學必經之路。然而此刻這處竟出現了多一條陰暗的窄巷,變成了「四岔路口」!
「不可能!」我用力吐出這句話來壯膽,因為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多出來的窄巷。我甚至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希望把自己從夢中喚醒,卻無功而還。
我呆站在原地整整一分鐘,一直盯着那條窄巷,最終未有看到更多的異樣而稍為冷靜下來。既然面前的窄巷沒有消失,我就得接受現實。我以理性的角度思考,分析出兩個可能:一、那條窄巷只是幻覺,根本不存在;二、我真的記錯了,那條窄巷其實一直都在,又或者是最近建成但我察覺不到。
儘管這兩個可能性對我來說都不太合理,但它們之中應該有一個是真相。我看看手錶,發現距離跟健康約定的時間剩下約八分鐘,反正繼續沿回家的路找也不會找到什麼,我打算趁這空檔去驗證這條窄巷的真偽。
雖然香港的治安良好,但我平日絕不會走進這種陰暗的窄巷,畢竟我只是個瘦弱的中學生,如果遇上壞蛋或惡霸,我恐怕難以全身而退。然而今日為了滿足好奇心和求知慾,我戰戰兢兢地一步一步走進面前的窄巷。
這條窄巷的確相當窄,只有約兩個人平排的闊度;兩邊是數十米高的牆壁,那就是說這條窄巷是因為兩旁建築物之間有空隙而形成。對了,這兩幢建築物是什麼呢?唔……好像是單幢式唐樓?又好像不是,因為如果是唐樓,我鑽進這窄巷前應該會看到大廈的門牌才對。那到底是什麼呢?我一時間想不起來。
說起來,香港人生活步伐急促,即使是每日必經之路,我們也只是匆匆走過,不會細心留意。這條路我已走了三年,但現在我連這窄巷兩旁是什麼建築物都想不起來,那麼即使這裏真的有窄巷亦不足為奇啊!
想到這點,纏繞着我心神的雲霧頓時一掃而空。我心想,只要我再走一段路,發現這條窄巷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話,事情就告一段落,我便立刻回去找健康,早點回校應付考試好了。
我的步伐變得輕快,走了不久,走到那窄巷盡頭。不過,當向右拐了個彎後,我就吃了一驚,因為眼前的景色竟變得豁然開朗。在那條長長的窄巷之後,竟藏着一大塊空曠的平地,足足有一個籃球場的大小;空地上長着短而青綠的草,活像郊外的草地。在草地的盡頭搭建了一個深紫色的帳篷,帳篷外放着一張鋪了深紫色絨布的長桌,長桌上放了水晶球及琳瑯滿目的精緻小擺設,還有一人坐在桌子後。
我本來稍為寬舒的心又突然揪緊起來,因為這種空地幾乎不可能在市區存在。首先,如果這片空地一直都在,距離我們學校又不太遠,那麼應該會有不少葵瑪的學生在午飯時間或放學後來這裏休息玩耍,但我從沒聽過有人提起這地方。再者,如果在市區有這塊空地,無論是屬於政府抑或私人機構,也應該會改建成其他用途。
當然,有時因為業權問題,或者業主太有錢而沒興趣管理,也可能於市區出現長期空置的物業或土地,但這種情況下多數是被荒廢的爛舖或爛地,像這種如此整潔甚至令人看得心曠神怡的草地,怎樣看都不像是沒有人管理。
而更令我不安的,是草地上那個深紫色的帳篷。它實在太詭異了,令我不期然聯想起中世紀的巫術;那帳篷看起來亦很精緻,比廟街那些西洋占卜檔要華麗上好幾十倍,彷彿只會出現在動畫或電影之中。在桌子後的人衣著同樣奇特,那人身穿跟帳篷一樣的深紫色長斗篷,並用圍巾把口鼻遮蓋起來,果真是巫婆的衣著啊!
當刻我靈機一動,想趁那個人未留意到我,立刻往回跑。可惜我遲了一步,那「巫婆」已經站了起來,一臉誠懇地對我說:「歡迎光臨『等價交換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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