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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某人在樹陰路裏跑。維爾記得自己曾經歷過很類似的場面,當時的他只害怕會不會被懷裏的人罵個臭頭,和此刻的擔憂比起來,那似乎根本不算甚麼。
發生了甚麼事?懷裏的莫莉一直在用眼神提問,維爾不是不想理她,但他也不知道。所有事情都太奇怪了,讓莫莉獨自出行、像是特意埋伏在路上等的女吸血鬼、與及最後慌忙逃去的男人……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但維爾覺得在追究前因後果之前,首先得把莫莉帶到安全的地方。他在即將回到村子的時候遇到了可靠的幫手。
「老師!」
他馬上喊出聲,那低頭快跑着離開村子的男人才注意到對向跑來的他們。肩上掛着步槍的艾恩隨即也跟着回喊:「莫莉!維爾!」
維爾將莫莉抱給艾恩後,重新自肩上取下了步槍:「你們回家去。」
「別去村公所,暫時也別去外面。村校沒出問題吧?」
「學校是沒問題……」疑慮與難色同時進駐到了艾恩的臉上,好像餘下的說話有些難開口:「學生這時候都放學了,重要的應該是他們有沒有回家……」
老師是知道莫莉獨自去了外面,於是不顧一切自己追上來了吧……維爾能想像到他的處境與苦衷。如此一來,老師應該也明瞭甚麼人是不可信的了,維爾一邊下好定論,同時筆直望向艾恩有些惶恐的眼睛:「老師。」
「那我想你盡快帶莫莉回家,然後組織其他人分頭確認孩子有否都平安歸家,並叫路上遇到的任何人回房子暫避。現在還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不太尋常,搞不好他們會直接混進村裏,叫大家裝好銀子彈!」
「我明白了……」明白過狀況後,艾恩的眉宇間也重新浮現出些許底氣,朝即將離去的準獵人問:「那你呢?」
「我想回家一趟……我很快就來。」
這次換維爾不好開口了,這不太是該優先做的事,但他無法漠視心中的預感。就在他將要轉過頭之前,他注意到了一直在凝望過來的莫莉。
「維爾哥!」她在兩人眼神交接的一刻便叫了出口,邊想邊說似地把話接了下去:「我還……沒好好向你道謝。回來之後,再陪陪我好嗎?」
艾恩的眼神忽然變得像貨真價實的獵人一樣。維爾首先瞄了艾恩一眼,覺得現在沒有時間應付溺愛女兒的傻爸爸,於是直接回望向莫莉,朝她微微報以一笑:「好,我答應你。」
他隨即便轉身起跑。一定要履行和女孩子的約定──在這當下,維爾忽然記起這句出自母親、而且可以和莫莉分享的說話,覺得回來後能做的事又再多了一件。
但是,眼下的問題似乎不是那麼好解決。壞的預感總是會比較靈光。
維爾回到家門前的當刻,看到的是躺開的大門。
沒事的……雪倫會像平常一樣在裏面等我。他意圖說服自己相信這點,卻又始終緊握着步槍,在為了配合室內的空間而將槍支由橫持改為豎持時,無法馬上把變得有些僵硬的食指勾到板機旁。
「雪倫?」
維爾平常不會這樣做,但他在走進家門的同時輕喚了一聲,向來冷清的客廳當下好像變得更為靜謐,令他的話聲聽起來份外清晰。裏頭沒有任何要回應的跡象。
維爾很擅於感知氣息,無論人或動物,在靠眼睛看到之前,他就能隱約感知到對方的存在。那是種細微又不明確的感受,經訓練補充後卻成為了甚少出錯的可靠觸覺。這是他身為獵人的天賦,他此刻卻衷心希望這感知是錯的。
「雪……」
他本想在即將走完樓梯時,朝二樓再喊一聲,聲音卻在中途倒了回去。雪倫房間的門是開着的。
全身突然泛起寒意,貼在槍枝上的手開始滲出冷汗,維爾邁起其實不想踏出的步伐,一步步挪向走廊盡頭的房間。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踏下最後一步,轉身面向房間。
他隨即重重呼掉了剛才那口氣。他觀察到兩個事實:房裏的陳設沒亂,也連一滴血都沒看到;但是,雪倫不在這裏。
雪倫絕不會踏出家門,但她不在這裏。維爾看着被粗暴翻走的被子,明白這雖然不是最壞的情況,卻仍有很大的危機等着他解決。是誰?為了甚麼?不首先想通這些,就甚麼都沒法做了,但維爾此刻先向自己確認了另一件事。
雪倫肯定還活着。如果不先表明這點,他的理智會崩潰。無論犯人是誰,既然他特地花功夫把人帶走,暫時便絕不會加害於雪倫。問題是,這是誰做的?要是與剛才和莫莉遇到的事配合起來思考。他也不是沒有想法,卻想不通那些人帶走雪倫又能做甚麼。不弄清楚不行,儘管明白這個道理,越發鮮明的焦急卻令人難以好好思考。就在維爾想着要不要直衝到對方家裏算帳的時候,有樣東西令他分了神。
有着厚實書皮的墨綠色精裝本,是那本雪倫經常在讀的、關於藥療的書。這本書當下被置在床邊的小櫃子上,擺放得很粗心,大半本書已經離開櫃面邊沿,只要稍有衝擊,想必就會重重摔落地上。維爾馬上拿起了這本書。
雪倫從前就很喜歡讀書,也份外愛惜手上的書本,維爾記得她有次不小心摔歪了書角時,這總是很開朗的姐姐便當着孩子們面前消沉了好一陣。即使現在,這房間裏的書還是全都保存得很好。
這不會是她放的。肯定到這一點後,維爾便仔細打量起這本書,很快就捉出了它的異常之處──一頁紙稍微從書頁之間凸了出來,像是不想人隨便發現,卻又為能細心觀察的人留下端倪的一頁紙張……維爾把它取出,攤開對摺的頁面,默讀起上面的內容:
「到『藏身處』來」
第一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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