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礦場其實是一件十分無聊的事,伊東這位「異界種獵人」實在沒有辦法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提起一點幹勁。如果可以,他寧願強硬一點,將在場所有矮人騎士全都殺光,再將礦工們綁起審問,或者更方便快捷。
帶頭的商人來到水晶寶座前,魔王莉露.嵐正坐在上面等待來賓,好些身材豐滿的裸體鬼魅伏在他身邊毛手毛腳,場面看起來有點穢褻。這幾乎都是所有男性「異界種」的通病,總喜歡放縱情慾,酒池肉林。
莉露.嵐似乎不怎麼專注,商人滔滔不絕地介紹伊東他們的假身分,都好像沒有在聽?這種沒有半點尊重的態度叫人討厭,但商人卻不以為然,無他,對於他來說,這只是一場戲,只要演出的費用袋袋平安,其他甚麼的都無關緊要。
這是商人們的生存之道,機靈的唯利是圖,大膽的左右逢源。伊東無論如何也學不來,要是他能像商人那般識時務的話,早就不再糾纏在「異界種」身上了,吃力不討好,何苦呢?
毫無趣味的角色扮演,難道不能早點結束嗎?正當伊東在心裡納悶,莉露.嵐冷不防站了起來,說:「哎,你們忘記了我到底是誰嗎?我早就看穿你們的把戲了!說到改變外貌和形體,我才是專家啊。」
商人雖然想試圖裝傻掩飾,但伊東以為事敗,就從人群之中站出來,說:「果然騙不到你呢。」又著齊爾菲雅解開易容的魔法,回復本來面目。
「我對你們的做法相當失望,你們有甚麼想知道的,何不直接問我?還是說……」莉露.嵐頓了頓,接著道:「你們不信任我?」
「的確……我們做得不妥。」伊東沒有致歉的打算,「然而,從一開始就用假身份欺瞞別人的,不正正是你嗎?」
「哈!有趣。」莉露.嵐又說:「所以,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對吧?哈哈,真是有趣。想不到在這個如此落後的世界,有像你這種聰明人存在。」
伊東不相信莉露.嵐,並不是因為他本人夠聰明,他只是對「異界種」懷有固執的敵意而已。凡是「異界種」所說的,都是謊言;凡是「異界種」所做的,都是毀滅。這是伊東仍然活著為人的法則,如果哪一天他因為任何原因放過一個「異界種」,那就是「異界種獵人」失格,就是他不配為人了。
難道「異界種」之中就沒有好人嗎?不同的人,甚至他自己也有問過類似的問題。但問題的核心其實不是「有、沒有」,而是「信、不信」。如果要搞清楚眼前的一個「異界種」是不是好人再決定下不下手,伊東可能早就被對方殺死了,「異界種獵人」的故事就不可能發生了吧。
「既然如此,我們就開門見山說清楚吧。」莉露.嵐彈了彈手指,一名掛著櫻色雙馬尾的女孩憑空出現,將被打傷的納歷奧.沙沙丟到地上。
「大家好,」女孩的聲音幼稚可愛,「我是莉露.嵐的好朋友,露蜜莉喲!」
伊東馬上讓納歷奧.沙沙接受緊急治療,莉露.嵐沒有阻止算是非常人道的了。
「我說過,」莉露.嵐自己招供,「我希望建構一個能與魔物和平共存的世界,但無論我如何加速魔物的異變,都無法令牠們變得像人一樣能夠正常溝通。」
「這不是當然的嗎,莉露!」自稱為莉露.嵐好朋友的露蜜莉在有點嚴肅認真的氣氛下歡樂地插嘴。
「然而,為了世界長久的和平,我不能放棄!」莉露.嵐繼續自說自話,「當我知道自己轉生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我就在想,為甚麼我會變成魔物?我想了又想,還是沒能得出一個答案。」
「你想太多啦,莉露!」
「直到一天,我發現我能跟別的魔物溝通──牠們馴服在我面前,聽我的命令──我就知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是甚麼了。」
使命,或者說宿命,都是「異界種」們喜歡掛在嘴邊的言語。他們總是覺得世界既然給他們一次重生機會,就應當為這個世界做些甚麼,而這一點甚麼,是只有他們才能去完成的。也許是因為在之前的世界一事無成?光是為了糊口就疲於奔命了,還談甚麼人生使命?就連小小的夢想也無法實現……多可悲。
於是,機會來了。不是所有人──他們如此堅信──能夠擁有第二次的人生,如今有條件在別的世界裡再活一次,何不將自己的一切全然奉獻給這個世界,為這個世界的人和物作出貢獻?說得偉大,想得很美,但現實歸現實,不是說說就能成就。
實現理想的過程可能非常漫長,也會遇到非常多的困難險阻,甚至窮一生精力,到頭來只得一場空……但這,就是人生。一種全力以赴、不顧一切、自私的人生。
「異界種」從不想想這個世界需要不需要他們的所謂「使命」,也從不想想世界裡的別人如何看待世界。「異界種」都以為「原生種」無知,不思進取,以致社會不能進步……對,在「異界種」眼中,世界如此污穢不堪,都是「原生種」的錯。所以他們奉獻自己的一切,試圖改寫歷史,為「原生種」爭取最大利益。
伊東不認為他們有他們的理想就是錯,問題是他們處理的手法好有問題,他們為了成就自己的理想,從不顧念別人如何因此而為他們犧牲。他們鼓足幹勁,以為自己所向披靡,無人能敵,結果拉著那些被他們說服的人一同跌落死亡的深淵。即使如此,伊東也不認為「異界種」們會後悔、認錯、內疚。
「計劃一點不順利,」莉露.嵐看起來有點憂鬱,「於是我決定做一個大膽的嘗試。」他舉起兩個拳頭,放在胸前將它們撞在一起。
「你不說清楚他們不會明白啦,莉露。」露蜜莉說得不錯,在場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人體實驗。將魔物和人體混合為一,創造出一個新的種族。」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莉露.嵐,落後的知識和缺乏創意想像的腦袋無法理解所謂的「人體實驗」到底為何物,只是有種感覺,覺得他所說的,並不是一種能夠被世人接受的惡行。3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v1pyjLpi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