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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烏特勒支碉堡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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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敵人即將發動的大規模攻擊,原本隨支援艦隊而來,被安排來接任行政官的卡森布魯,提出了建言,說:『首長,各位將官們!既然大家都認定,烏特勒支碉堡西南方的那座新建的半圓堡,是對我們最大的威脅。那在那座砲台還沒完全建好以前,為什麼我們不先派兵去攻打?將那座砲台給摧毀!』聽得卡森布魯的建言後,揆一與眾官員也都頻頻點頭。但最高軍事指揮官西托西爾德上校,卻搖頭嘆息,斬釘截鐵地回:『這是不行的!因為要攻打那座新砲台,至少需要出動四五百人才夠。而且中國人在第二漁場那裏,有八百人以上的駐軍。萬一我們出動的四五百人,受到太大的折損。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足夠的兵力防守熱蘭遮城了!所以這計畫,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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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法出兵攻打。揆一即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問說:『上校!那我們不要派兵去。我們能否從烏特勒支碉堡或熱蘭遮城,先發動一輪砲擊。一舉摧毀那座砲台?』顯然揆一對熱蘭遮城,軍事力量的了解,恐還遠不如德國酒鬼羅狄斯。但西托西爾德上校,卻是了解的,即又搖頭嘆息,開口回說:『這也沒辦法!一來,我們的火藥存量已經太少,而且我們也必須把手上的火藥留下來防備敵軍進擊!二來,那座半圓堡的位置,非常的刁鑽。顯然幫助中國人建碉堡的羅狄斯,相當的清楚。他知道熱蘭遮城的火砲打不倒那裏。而且對烏特勒支碉堡的火砲而言,那裏也是一個死角!所以我們先展開砲擊,恐也只是平白浪費火藥而已!』先前曾率艦隊,意外到中國去的哈梭威爾,此時也提出了建言說:『外海的海灣還有四五艘戰艦。也許我們可以派出艦隊,從海上攻打那座袍台。把船停泊在沙丘另一側,對砲台發動砲擊!』一個艦隊指揮官,卻是開口回說:『不可能的!我們所需的攻擊位置,正好有一大片淺灘。這讓船隻與砲台之間的距離太遠,就算是我們用船上最重的大砲,也打不到那新建的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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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眼前局勢,已然有如世界末日將臨。但眾人絞盡腦汁,卻也無法阻止異教徒與魔鬼,即將攻打熱蘭遮城這座上帝最後的堡壘。除了命令士兵更積極備戰外,揆一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下了一到命令,那就是把城裡的老弱婦孺與傷病,全送到泊於海灣的戰艦上。因為這些人留在熱蘭遮城內,頂多也就是造成累贅而已。『首長!那我們是否該把公司貴重的物品與財產,都也搬到戰艦上!以免異教徒攻佔熱蘭遮城,造成公司的更多損失!』雖然有關員這麼建議。然而倘若把公司的貴重物品與財產也都搬上戰艦上,那無疑會讓士兵以為─熱蘭遮城已經守不住。如此一來,豈不更造成士氣潰散。為了穩定軍心,以捍衛熱蘭遮城,所以揆一並不打算把公司的貴重與財產運到戰艦上。畢竟對上帝充滿虔誠信仰的揆一,始終相信萬能的神,一定會有祂最好的計畫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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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四日。午後。台窩灣東岸的普羅民遮城那邊,突然響起了一陣熱鬧喧囂的鼓號樂聲,有如中國人慶祝節慶般。由熱蘭遮城的瞭望台,向東瞭望,依稀可見國姓爺似乎在普羅民遮城外,舉行了一場祭祀。而每當看見國姓爺舉行祭祀,揆一就知道大事不妙。因為每次國姓爺舉行祭祀,往往就是發動攻擊的前奏。果然一陣敲鑼打鼓,祭祀過後,中國的大軍開始動了起來。一支四十名騎兵的隊伍,開始由赤崁向南行;而這支騎兵應該是國姓爺的護衛隊。因為騎兵隊之後,跟隨著一支約六十人,一路敲鑼打鼓的鼓號儀仗隊;而國姓爺就身穿紅衣,騎著駿馬,被圍在其間。儀仗隊之後,則是另一支約四百五十人,渾身鎧甲的精銳部隊,跟在後方。而這支國姓爺的禁衛軍,就一路沿著南海灣的南岸而行,到達靠近海邊的喜樹後,就由窄狹水道進入鯤鯓沙洲尾。然後就沿著沙洲尾,一路向北前進,最後就在鳳梨園南邊,羊廄的沙地紮營。
是的!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已拉開序幕。隨著國姓爺在鯤鯓沙洲紮營後。駐軍北汕尾沙洲的宣毅前鎮陳澤,與右虎衛左協陳冲,奉國姓爺的命令也率領小船數十隻,船上裝滿火藥與油脂,聚集於北汕尾。一方面,無非就是準備以火船,火攻荷蘭人碼頭的夾板船。二方面,就算荷蘭人外海的戰艦企圖進入內海支援,也將在大員水道就受到火船的攻擊。令命黃昭,率大熕船佈陣大員水道,夾攻安平紅毛城。所有從廈門運來,澳門葡萄牙人所鑄的重砲,也都已就定位。北汕尾沙洲南端的碉堡,配置兩門金光閃閃,可打二十八磅砲彈的靈熕。平原北邊的市場,及至平原中央的刑場,共配備了八門重砲的砲台。平原南端的墓園前方,則配備了十門重砲的砲台。而針對湯匙山上那做荷蘭人的碉堡,於其西南方,所新建的半月形碉堡,也配備了十門火力強大的重砲。並由親兵驍騎鎮總兵劉國軒,率千名士兵,於第二漁場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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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月二十五日。揆一與熱蘭遮城內的所有人,盡其一生,應是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天。因為一月二十五日,這日恰如一場恐怖的夢魘般,置身在熱蘭遮城裡面的羔羊們,就在萬能的神的計畫與安排下,幾乎看見了世界末日的來臨。拂曉時分,隨著第一聲的雞啼聲後。隨即第一發砲響即由平原發出。有如悶雷般的轟然巨響聲後,一枚重砲的砲彈飛越平原,擊中了約三十公尺高,熱蘭遮內城軍營西北角的弗力欣廉稜堡。重砲的威力擊中稜堡的城牆後,轟然巨響聲中,倏忽整座城似乎都在震動。城牆內的磚塊碎裂的聲音,竄入人的耳膜,更猶如人的骨頭碎裂的聲響般駭人。此時熱蘭遮城內外城的荷蘭士兵與百姓,多還在酣睡。驟然聽得轟然雷鳴,瞬時之間,幾乎所有人都被大地的震動給驚醒。『天啊!是地震了嗎?』『不!是敵人展開砲擊了啊!』『快啊!大家快逃啊!』...天色猶黑,難以辨識東西南北,城內驚恐的百姓,開始吶喊與尖叫。妻子呼喚丈夫,母親哭喊子女。內外的警鐘,煞更有如喪鐘般,不斷的猛烈敲響。幸好,揆一早先已下令將不少老弱婦孺與傷患,送到外海的戰艦上。但海上戰艦的生活條件差,所以被送上船的,多半是外城的平民百姓。而居於內城軍營的權貴與商人,驟然被砲聲驚醒後,頓是人人驚得有如無頭蒼蠅,不知該往何處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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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城上層的軍營,雖說距平原的地面,約有三十公尺高。但中國軍隊的火砲,輕易就可以飛越平原,直接打到軍營。五月底的那場攻城砲戰,也是發生於拂曉時分,當時揆一在靠平原這邊的軍營房舍睡覺。迅雷不及掩耳,整個房舍被轟垮之際,讓揆一差點就被中國軍隊的火炮給炸死。所以內城的軍營在砲戰之中,也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況是第一發砲響之後,就像放煙火一樣。霎時之間但見黑夜中的平原,從北而南一道火光閃爍。頓是萬砲齊發,煞如疾雷破山,齊轟向熱蘭遮城。『快啊!快啊!把軍營的百姓帶到地下庫房去躲藏!快啊!西托西爾德上校,快命令砲兵全面反擊!』整個軍營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但見揆一扯著喉嚨,聲嘶力竭的吶喊。但是攻擊,並不只是從平原而來。當平原的砲響後,熱蘭遮城北邊,北線尾的中國駐軍也展開了行動。趁著城中混亂,數十艘放火的中國小船,逼近城外的碼頭,縱火燒了三艘夾板貨船,與接駁船。整個熱蘭遮城的外城,頓是一片火光沖天。紅色的火光映照在灰白的城牆上,紅色的火光也將大員水道映照的一片通紅。而就在水道波光粼粼通紅的火光中,更見中國戰艦群集而至,同樣用船上的火砲,轟擊向熱蘭遮城的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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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平原的砲擊,與北邊水道的火攻,使熱蘭遮城受到兩面包夾圍攻,頓陷左支右絀。城上的士兵受命在昏暗的天色中,開砲反擊,頓是雙方你來我往,漫天砲聲震天動地,飛沙走石人仰馬翻。但平原的砲擊與水道的火攻,看似激烈,實則只是國姓爺,聲東擊西之策。因為從平原轟擊向紅毛城的,其實只有八門重砲而已。而在平原南邊,市鎮墓園前方的砲陣地,卻配置有十門的重砲,且這十門重砲,除了一二門轟向熱蘭遮城的東南角外。其餘重砲無不猛烈開轟,齊轟向熱蘭遮城南邊,湯匙山的烏特勒支碉堡。而火力更猛烈的,則是在烏特勒支碉堡西南方,那座由德國酒鬼羅狄斯所建半月形的碉堡。此碉堡配置了十門重砲,距離烏特勒支碉堡又很近,且有劉國軒率上千士兵隨時準備攻城;可說才是此次砲戰的重兵所在。換句話說,攻打熱蘭遮城只是虛,而砲打烏特勒支碉堡才是實。說其目的無非就是要讓熱蘭遮城,首尾難以兼顧。德國酒鬼羅狄斯,甚至親自在半月堡的砲陣地督陣。於隆隆砲聲中,站到了最前線,聲嘶力竭的吶喊:『打!打!打!繼續打!那些荷蘭膽小鬼,已經嚇到不敢到堡頂去操重砲了!繼續打!直到把烏特勒支碉堡,轟垮為止!只要把烏特勒支碉堡轟垮,熱蘭遮城就完蛋了!揆一就必須向國姓爺下跪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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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昇後,漸蒸溶迷濛冬霧,使得視野更加的清楚。不!旭日東昇後,反而讓湯匙山上的烏特勒支碉堡,有如籠罩在沙塵的迷霧中,看得更不清楚。因為在東邊與南邊,將近二十門重砲的轟擊之下,整個湯匙山幾乎都被飛沙走石所掩蓋。「彈如雨下」此時不再是個形容詞,而是擺在眼前,眼睜睜的事實。『打得好!打得好!打垮那些荷蘭懦夫!再打!再打!那些荷蘭懦夫,操砲的速度與精準,根本比不上你們中國人!打垮他們!』德國酒鬼羅狄斯,雖是言語亢奮,滿臉因激動充血而漲紅。但他說的話,確實不假。原本要擊發一門火砲,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且見那砲班的士兵,首先得先用一根推桿通砲管,以免有雜物堵住砲管。通完砲管後,另一名兵則將準備好的包有硫磺、硝石的火藥包與固定物,給放進砲管。於是拿推桿的兵,再用推桿將火藥包與固定物,推到砲管的底部固定。又有另二個兵,抬著約二三十磅的重砲砲彈,將其放入砲管內。放固定物的士兵,又放入固定物。爾後推桿兵,又用推桿將砲彈與固定物,推到了先前放入火藥包的砲管底部固定。砲管內的火藥包與砲彈都固定後,又有一士兵,站在砲管後方,拿著一根布袋針從砲管尾端上方的小孔,將砲管內的火藥包刺破。然後插入一根火繩當引線。又有一名手拿千里鏡的士兵,報出上次砲彈打中的位置。班頭計算過後,命令砲兵調整砲管的角度與開火。於是站在砲管後的士兵,點燃火繩,引線燒到了砲管內的火藥包,引燃爆炸。就藉著火藥包的爆炸,將砲管內的砲彈給擊發出去。總之發射一門砲彈的動作,相當的繁瑣,且每個動作皆須紮實與謹慎。因為在這許多的動作中,萬一個不慎,處理不當,就有可能讓砲彈無法擊發出去,而再砲管裡面爆炸。砲管一爆炸,則四周的一整班的砲兵,都可能當場被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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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中國弟兄們!你們做的太好了!你們的訓練與紀律,比那些荷蘭懦夫,好太多了!你們發一門砲的時間,幾乎用不到那些荷蘭懦夫的一半。而且你們也打得比他們精準!這下烏特勒支碉堡的荷蘭懦夫們,鐵定要完蛋了!打打打!打死他們!』德國酒鬼羅狄斯,只是把他眼前看到的,直接講出來而已。因為早先羅狄斯在熱蘭遮城中,也跟荷蘭砲兵一起開砲。當時置身在熱蘭遮城中,羅狄斯就覺得中國砲兵開砲的速度很快,且又精準。而今一見,果然就如他所想。顯然中國砲兵,訓練的更加的嚴格,所以操作火砲的速度也更快。且見將近二十門的重砲,就這麼從西南邊與東邊,兩邊包夾,齊轟向烏特勒支碉堡。而在此等中國軍隊的砲陣地,彈如雨下的火力之下,烏特勒支碉堡幾乎已毫無反擊的能力。頂多就是偶而打出一兩門砲,且精準度也很差。因為熱蘭遮城南邊的砲聲,簡直有如地動山搖。日上三竿後,揆一與眾官員,也奔到了軍營西南端,密特堡的瞭望台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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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堡稜堡,位於熱蘭遮城內城軍營的西南角。因中國軍隊的砲擊,是從東邊的平原而來。所以在城堡西南角的密特堡,也還算是安全。但從密特堡的瞭望台,瞭望向湯匙山上的烏特勒支碉堡,揆一可是一點都再感受不到安全。或者說,揆一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慘烈的砲戰。不!揆一應該見過類似場景。那就是有一次在海上的戰艦中,揆一曾經將一個奴隸判了死刑,並要他走船舷的甲板跳入海中。當時海中約有一二十條的鯊魚在游來游去。於是那個奴隸從甲板掉入海中之後,即被一二十條的鯊魚搶食圍攻,眨眼就看著他整個人被成群的鯊魚,撕咬的支離破碎,血染海面。而今從望遠鏡中,看見的烏特勒支碉堡的慘狀,竟讓揆一的腦中不禁浮現了當年,那個被成群鯊魚圍攻的奴隸的景象。「中國軍隊竟用了約二十門的重砲,左右夾攻烏特勒支碉堡!」重砲不斷的發射,整個山丘上飛沙走石,籠罩瀰漫著煙塵,任何人都能看見烏特勒支碉堡的危險。甚且可以發現,烏特勒支碉堡在中國火砲,有如狂風暴雨的轟擊下,似乎已經失去反擊能力。恰如一個山丘上的活靶,任憑中國軍隊的重砲,狂轟猛炸。揆一的臉色就有如所有人一般,都越看越沉重。儘管烏特勒支碉堡,有著十英呎厚的城牆。但磚牆外覆蓋的斜傾的厚厚的沙土,在被重砲連續轟擊下已然漸漸崩落,並裸露出了紅色的磚牆。而中國砲陣地的重砲,卻依然有如暴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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