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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議和破裂~熱蘭遮城之戰勢不可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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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特烈‧揆一可不是被嚇大的!或說,揆一從來也沒怕過誰!荷蘭東印度公司,乃是稱霸世界,壟斷世界三分之二貿易的海上帝國;更有著全世界最強大的艦隊。就算葡萄牙、西班牙與英國的艦隊都合起來,也不及荷蘭艦隊多。且別說非洲土著、爪哇土著,或是美洲土著,看見荷蘭人都有如看見神。就連葡萄牙、西班牙與英國,同樣也都得向荷蘭人俯首稱臣。而在荷蘭東印度公司,這個強大的海上帝國中,向來野心勃勃的揆一,曾是公司最賺錢的日本商館的最高長官。因表現傑出,而今則是升任公司最賺錢的福爾摩沙殖民地的最高長官。因為揆一,未必有勇有謀,但他就是強勢。且這等強勢是與生俱來,就有如幼兒總以自己為世界的中心,連父母也都得繞著他轉,向他俯首稱臣般。而揆一的高傲生性,恰就像是一輩子都像是一個幼兒,所以整個世界都得繞著他轉 。而他也理所當然, 自視甚高,並以其強勢,把所有人都踩在他的腳底下 。恰有如他把自己的每顆牙齒都磨尖般,因為他就是要所有人都怕他 。因為揆一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 只有他可以吃人, 而沒有人可以咬他 。總之,按揆一的如意算盤,當了日本商館的最高長官後,又當了福爾摩沙殖民地的最高長官。照此推論,那他的下一步,當就是將升任公司巴達維亞總部的總督。也就是成為荷蘭東印度公司,這個海上帝國的皇帝。只不過,揆一的如意算盤,卻被國姓爺突然率兵來到台灣,一夕全給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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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海盜!這個惡魔!居然想毀了我的錦繡前程!毀了我當海上皇帝的夢想!不!誰都不能像一顆石頭,擋在我成為巴達維亞總督的路上!就算撒旦也不能!因為這是上帝允諾給我的恩寵!」四月五日,國姓爺要求揆一親自來談判議和。但揆一當然不可能會去。畢竟雙方正在交戰,主帥奔敵營與敵人談判議和,豈不是讓自己屈居下風。而揆一從來都不向人示弱。且為了自己的利益與成為荷蘭東印度公司海上皇帝的夢想,揆一更不可能向國姓爺投降。只不過,四月六日,這日當揆一置身在熱蘭遮城的瞭望台上,遠望內海對岸的赤崁。眼見萬倫坦已率兵從普羅民遮城撤出,就此揆一亦知,熱蘭遮城已然成了一座孤城。原本熱蘭遮城與普羅民遮城,一座內海之西,一在內海之東,兩城互城犄角,拱衛內海,可互相支援,形成強大的力量。然普羅民遮城失陷後,剩下熱蘭遮城,這就有如一個人的兩隻腳,被砍了一隻腳,變成孤木難撐的局面。「國姓爺這個惡魔!一個異教徒,居然妄想逼迫我基督徒向他臣服!如此褻瀆上帝!不!我絕不會讓他得逞!」儘管越想,揆一的心中憤恨。但形勢比人強,兩城已失陷一城,為了緩兵,揆一還是決定再派秘書長喬柏年,率領一干官員,去與國姓爺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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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時分。喬柏年奉揆一的緩兵之命,再次率領荷蘭官員,橫渡內海,前往赤崁。登岸赤崁渡頭後,迎接他的,仍是國姓爺壯盛的軍容。從赤崁市鎮,一直延伸到鷲嶺的國姓爺行轅,盡是身穿鎧甲,臂套鐵環,或持刀盾,或背負弓箭的士兵,沿路兩旁排成人龍。但此次,國姓爺並未在帥帳,接見喬柏年等荷蘭官員。而是在行轅帳外,搭起了一個涼亭。除了將國姓爺慣坐的小太師椅,與一張矮桌搬到涼亭內外。且國姓爺更一身冠帶,身穿藩王繡有蟒龍圖案的寬袖袍服,頭戴烏紗帽,以接見荷蘭官員。於國姓爺身前,站成兩排,盡是身穿官袍的文官。但涼亭四周,團團包圍的,卻是渾身鎧甲,手持及肩長柄斬馬刀,頭上戴著虎頭斑斕鐵面具的虎衛鐵人。外其內軟的氛圍中,喬柏年等荷蘭官員被帶到了涼亭前,即脫帽於胸前,右腳跨前屈身彎,向國姓爺行了鞠躬禮。而國姓爺也沒為難。只不過原本國姓爺以為揆一會親自前來,然揆一卻沒有親自前來,不免讓國姓爺感到失望。使得談判尚未開始,氣氛已略顯僵硬。
「...荷蘭東印度公司向與鄭氏家族,交情深厚,互利互惠,國姓爺殿下突然率兵入侵,讓我們誠感惶恐,不知為何?...希望雙方看在以往的情誼,化干戈為玉帛...」談判才開始,喬柏年依然滿嘴的客套話。但國姓爺見揆一沒親自前來,早已沒耐心聽。當即打斷喬柏年的話,直言先前所開出的投降條件,說:『貴公司恃強凌弱,到處蠶食他人的土地,又有何正當理由!你公司歷來與我交好,無非也是為了貴公司自己的利益起見。難保那天利益與我有了衝突,也會視我如寇讎!所以廢話少說,請你回去告訴揆一,台灣是中國的土地,我一定要收回!至於你荷蘭人的財物貴重,你想拿去盡可拿去,想把城內的每一塊磚都拆下搬走,也無所謂!只要你們想離開,我還會派船送你們回巴達維亞。甚至你們欠下的債務,我也可以幫你們清償!而且對你荷蘭人加害我軍民,我也可以不追究,這樣已經是對你們寬大為懷,你們還有甚麼不滿意!我看你們荷蘭人是太過妄自尊大,到處假借名義掠奪他人,卻不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倘若今日你尚不知審度時事,竟然想以區區小城與一二千兵力,來抗衡我精銳大軍!那是你們有如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不要等我發動大軍功城,後悔莫及!』
揆一允諾給喬柏年的談判底線,就是賠償給國姓爺十萬兩白銀,頂多就是再增加每年的歲貢。因知揆一拒絕投降。且喬柏年,原本也是強硬主戰派。聽得國姓爺的恫嚇後,喬柏年也不甘示弱,即回:『國姓爺殿下雖然強!但熱蘭遮城現在仍是我們荷蘭人的!而也我的長官揆一也並不想投降!但揆一長官,願意賠償國姓爺十萬兩白銀,甚至增加每年的歲貢。希望國姓爺殿下能夠接受議和。否則我們基督徒基於對上帝犧牲的精神,揆一長官與城裡的士兵,也都有必死的決心,將會死守住那座城。況且我們公司總部,不久後,就會派出足已征服世界的強大艦隊來到台灣。到時候,必然造成雙方的重大損失,誰也得不到便宜!還請殿下,能慎重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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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座城很快就會是我的!』國姓爺見喬柏年依然強硬,似乎根本毫無投降之意。有如一場暴風雨將臨的午後陽光,倏忽轉趨陰霾。知揆一吃了秤砣鐵了心,當下惱怒的國姓爺鄭成功,即也斬釘截鐵,怒回:『既然你們不想投降!假如你認為你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真的那麼強!那麼也就別多說廢話!明天就請你長官揆一在熱蘭遮城掛起紅旗,向我宣戰!請你看看這滿山遍野都是我的精銳大軍,難道你真以為你們區區幾百人,能夠擋住我的成千上萬大軍攻城!你們荷蘭人遠渡重洋,來到這個島上開闢這塊土地,也是為了你們的獲利。而今勢不得已,挺身捍衛你們已經獲得的土地,老實說!我也很欽佩你們的勇氣。但常人都不想死於非命,貴公司難道卻不珍惜你們的性命。而我一再的勸告你們投降,並給你們優厚的條件。目的也是不希望你們荷蘭人,遠渡重洋卻在這個島上,死於非命!所以請你回去告訴你們的長官揆一。就算雙方宣戰,如果他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只要他在城上掛起白旗,我也同樣會接受你們的投降。軍隊入城,我也會嚴格命令將士,秋毫無犯,以誠相待!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就看你們自己的決定!』語罷,雙方談判毫無交集,國姓爺即命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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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七日。晨曦初起,果見熱蘭遮城上,懸掛起了象徵交戰的紅旗。赤崁鷲嶺的鄭家軍大營,國姓爺鄭成功率一干將領,登高遠眺。望見熱蘭遮城掛起了紅旗,眾將士義憤填膺,紛紛請戰。老將吳豪,開口即說:『荷蘭紅毛不見官才不掉淚,那我們就把棺材,送到他們的家門口去!不信他們不降!』曾在北汕尾沙洲,率兵殲滅荷蘭火槍隊的陳澤,跟也也說:『赤崁的這座小城,原本也鐵齒不降。但當我們把城後的戰場清出,大軍列陣,準備攻城,他們也就降了!可見紅毛番只是嘴硬,外強中乾!只要我們準備攻城,他們也就降了!所以請國姓爺下令攻城!』前提督馬信,更是即單膝下跪,奮勇請戰:『請國姓爺下令!這些紅毛番未免太張狂!馬信願率騎兵,從七鯤鯓沙洲尾,越過那淺水海峽挺進那座紅毛城,逼迫其投降!』因眾將官請戰,國姓爺鄭成功,即問身邊的何斌,說:『何老闆!你久居台灣,定當知道一鯤鯓那座紅毛城的虛實如何?若要我進兵攻城,該從何處下手?』何斌在台灣居住了三四十年,家也就在一鯤鯓的大員市鎮,自然對一鯤鯓的一草一木,乃至一磚一瓦無不熟悉。聽得國姓爺的詢問,何斌即指著那一鯤鯓,回說:
『國姓爺請看!那鯤鯓沙洲就向一條蛇一般,二鯤鯓到七鯤鯓,七個沙洲排列,就像是蛇身到蛇尾。一鯤鯓則像是一個碩大的蛇頭,向東探入台窩灣內海。那座紅毛城,荷蘭人都稱其熱蘭遮城,就建在一鯤鯓的西北角,約就是蛇頭的後腦處。整座城座南朝北,前臨外海通內海的大員水道,西臨大海。因其紅毛城上架有許多犀利火砲,所以想由城前的大員水道,或是城西的外海攻城,幾乎是完全不可能。城南是二鯤鯓到七鯤鯓的蛇身及蛇尾。國姓爺現在已在七鯤鯓蛇尾,對岸的喜樹,駐有大軍。當可令大軍越過窄狹河道,從七鯤鯓進軍。但從七鯤鯓進軍,卻也無法立刻接近那座紅毛城。因為荷蘭人也知道蛇身到蛇尾的鯤鯓沙洲,是其城的弱點。所以荷蘭人在三鯤鯓沙洲的高地上,也就是蛇背上,築有一座火砲相當犀利的碉堡。叫做烏特勒支碉堡。所以從七鯤鯓進兵,頂多也只能推進到四鯤鯓,應可分散敵人的兵力,卻無法直接威脅到熱蘭遮城。倘若要直接威脅到熱蘭遮城,當只有從其東邊,也就是一鯤鯓沙洲蛇嘴處的大員市鎮,登岸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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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員市鎮就在熱蘭遮城的東邊,與熱蘭遮城之間隔著一寬闊的沙洲平原。由熱蘭遮城的瞭望台,往大員市鎮看,則可見到市鎮約成井字形,有三條縱街與三條橫街與三個碼頭。三個碼頭,北方的叫北碼頭。東邊的,則是由內海通往赤崁與麻豆的東渡頭。市鎮南邊的,則為南碼頭。至於三條縱街,最北邊的街,稱為北街。市政廳、法院、與稅務所等官方機關,都設立在北街的西北角。中國人的店舖等,則設在北街的東北角。而市鎮中間那條街,則叫新街。南邊條街,則叫百老匯大道。何斌的豪宅,就醒目的,建在百老匯大道與南碼頭之間。所有中國來的貨船,也都泊在市鎮南碼頭,貨物上岸,都得經過何斌的市秤管理。所以國姓爺這才曾經要求何斌,替他在台灣收取船舶稅。但何斌私下替國姓爺收取中國貨船的船舶稅,卻也因此被不滿的中國商人告上揆一。使得何斌吃上了虧空荷蘭東印度公司二十萬兩白銀的貪瀆罪。而市鎮的三條橫街,最靠近熱蘭遮城的,為橫一街;再過去則為橫二街。靠近東渡頭的橫街,因為建有一間媽祖廟,所以稱為廟街。因安全考量,市鎮與熱蘭遮城之間,隔著寬闊的沙洲平原。基本上,空空曠曠的沙洲平原,僅平原中間,建有一恫嚇百姓的刑場與絞刑台。另外,靠近大員水道那一邊,則建有一市場,與一個打鐵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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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姓爺的大軍來到台灣,進入內海後,居於大員市鎮的中國商人與荷蘭人,害怕戰火波及,多已逃離。使得整個原本屋舍櫛比鱗次,繁華的市鎮,幾乎都已人去樓空,成了一座空城。就算熱蘭遮城已躲進太多人,太過擁擠,所以有些居於市鎮的荷蘭平民,被拒於門外。但普羅民遮城投降後,國姓爺的艦隊開始向市鎮迫近,以脅迫熱蘭遮城。於是驚恐的荷蘭平民,再次去請求進城。而已然決心要宣戰的揆一,終也允許讓市鎮的荷蘭人全部都進城。由此,整個市鎮,唯僅剩下由哈爾上尉,率領的約百名士兵,巡邏與把守。說是巡邏把守,但這些荷蘭士兵所做之事,通常就是闖進中國商人的店舖或是住家,或洗劫糧食財物,或見到有未逃走的中國人,就予以虐打施暴。而且大員市鎮,既無建圍牆,也沒有炮台或碉堡,說要把守,根本也無法把守。四月七日,熱蘭遮城掛起了宣戰的紅旗。隨之,國姓爺的大軍,即也開始兵分三路,向熱蘭遮城進兵。南路兵,乃由提督馬信、與劉國軒,率騎兵,從七鯤鯓對岸的喜樹,越過淺水灘的窄狹,進兵蛇尾的七鯤鯓沙洲,並向前推進。西路兵,則由老將吳豪,與侍衛鎮陳廣,率艦隊由赤崁,橫渡內海向大員市鎮進兵。北路兵,則是原本駐軍於北汕尾沙洲的數十艘砲船隊,由陳澤率領,向大員市鎮的北碼頭進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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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日上三竿時分。市鎮東渡頭,望向內海。原本泊於火槍射擊範圍之外的中國艦隊,突然擂起戰鼓,吹響進攻的號角,開始向大員市鎮逼近。守衛東渡頭的荷蘭士兵,見中國艦隊逼近,開始點燃火槍的引線,已排槍射擊術,向中國船隊射擊。而中國艦隊上的士兵,也射出滿天的飛箭,攻擊岸邊。『哈爾上尉!敵人的大批艦隊已經逼近,用火槍根本無法驅離他們。市鎮這裡根本無法守住,我們要不要趕緊退回城內?』確實,對海上的艦隊而言,排槍射擊,除了射到船身的舷木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市鎮也沒有砲台。眼見中國艦隊迫近,荷蘭士兵也知道,若不撤走,一旦等到中國艦隊登岸。屆時想逃,恐都來不及。於是在無法阻止中國艦隊,迫近登岸之下。哈爾上尉眼見情勢危急,忙高喊:『撤退!但我們不能把市鎮有用的物資留給敵人!放火!放火燒掉一切!』
『快!你們幾個,現在就去放火燒掉渡頭的船塢。再去南碼頭,把堆放在沙洲上的木柴都燒掉!還有你們幾個,去放火燒糧倉。另外你們那對,立刻去放火燒掉市鎮的房屋!總之!甚麼都要燒掉,不能留給敵人!』就在哈爾上尉的號令之下,荷蘭士兵更分東西,前去四處放火。約莫半刻鐘後,就算中國艦隊並未發砲攻擊市鎮,但整個市鎮幾乎已是四處火燒,濃煙密佈。而放火燒鎮後,荷蘭士兵也就紛紛順了北街、新街與百老匯大道,逃離了市鎮。繼之橫越過寬闊的沙洲平原,直奔回熱蘭遮城。而熱蘭遮城這邊也沒閒著。從瞭望台上,眼見大批中國艦隊迫近大員市鎮,整個熱蘭遮城亦開始忙碌的築起防禦工事。大批的士兵、奴隸與工人,正在城外,挖起了壕溝,並在壕溝前方灑滿了三腳鐵釘,以阻止敵人靠近攻城。靠近大員水道旁的打鐵舖附近,更多人百姓則奉命,到處的撿拾石塊、木板與樹枝。然後裝在大木箱裡,一箱一箱的將石塊與樹枝等物,抬進城內。因為指揮官阿爾多普上校,知道中國軍隊的士兵,用的多是弓箭。所以命士兵在城上的稜堡,堆起木箱綁上鹿皮,藉以築起抵擋敵人弓箭的防禦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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