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荷蘭紅夷辦事就是沒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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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力普就是有點讀書人的憨膽,或說是有點不知輕重好歹。聽得國姓爺的話,卻是沒頭沒腦,直言回說:『殿下!我確實沒看過我國有人的箭術,能比殿下還精良!不過!現在在歐羅巴洲,戰場上早就都已不在使用弓箭。就算在台灣我們也都只有使用火槍,並不用弓箭。所以我國的軍隊,根本也不會訓練士兵騎射的箭術!因此擅不擅長射箭,這跟我國是不是自不量力,應也沒有關係!』對於梅菲力普的直言,國姓爺也沒動怒,只是語氣略帶不屑,回說:『哼!火槍有何用處!你從裝填彈藥,到點燃火繩,開出一槍。這段時間,我足足已可射出十箭。所以你也看到了,你荷蘭人號稱威力強大的火槍隊,一遇到我訓練精良,紀律嚴明的刀牌兵與弓箭兵隊。從頭到尾,那一次你們的火槍隊,不是潰敗而逃,落荒而逃!根本就是不是我軍的對手!所以我說,一支軍隊的強弱,訓練精良與紀律嚴明,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一支軍隊訓練精良,紀律嚴明,那就比任何的武器都還要厲害!治理國家,要使國家強大,亦是如此!』帶點讀書人憨氣的梅菲力普,卻是不苟同國姓爺的話,直言又回說:
『殿下!你的話有些聽起來很有道理。我歐羅巴洲人也認為,一支軍隊的訓練與紀律,是很重要的。但您的話,有些地方我不贊同。您說火槍不如弓箭,這點我就不苟同。或許現在眼下,裝填火槍的彈藥,要花不少時間,確實是有點不如弓箭的方便。但我西方人一直在改良火器,使其不斷的進步。就像是戰艦一樣。五十年前,我們的戰艦,其實與中國的戰艦差不多,頂多一艘船都只能安裝幾門砲。但現在我們的戰艦,一艘船可建到六十公尺長,且上下雙層甲板,可配備到四十門的火砲。有如海上的城堡一般的強大。我的意思是說,我西方的火槍,將會因為不斷改良而進步。到了五十年,一百年後,誰知道它會強大到甚麼地步。然而殿下的刀牌兵與弓箭兵,就算在怎麼訓練精良,與紀律嚴明,也都已經到了盡頭,無法再進步!就算經過五十年,一百年也無法再進步,頂多也只能維持現在的樣子。換句話說,再經過五十年、一百年,當殿下的軍隊再與我軍相遇。因為我西方的火器不斷的進步,而殿下的軍隊卻無法進步。屆時誰勝誰負,情況可能就會與今日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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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伶牙俐齒的紅毛番!戰都戰敗了,沒想到居然還敢在我的面前,斗膽講這些誇口的話!」眾所周知,國姓爺的性情就是有點剛愎自用,脾氣還有點火爆。且最不能容忍就是別人對他的威權的反抗。要不是梅菲力普,是個讀書人。而國姓爺秉春秋之義,又對讀書人有份外的寬容。否則依梅菲力普,不但三番兩次,密謀荷蘭俘虜,意圖反叛。還在國姓爺面前,講話不知輕重,頻頻與國姓爺唱反調。倘國姓爺真要論起罪來,恐怕梅菲力普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從來沒人敢在我面前,講這樣的話!居然說五十年一百年後,我的軍隊紀律再嚴明,訓練再精良,也一定不如他紅毛番武器的進步!只不過他的說話,卻也有不可否認之處。譬若二百年前,我天朝中國,派三寶太監帥龐大艦隊,出使西洋之時。當時他歐羅巴洲的紅毛番,根本連造船航海都不懂。然經過二百年,到了今日,歐羅巴洲的紅毛番,幾乎卻盤據整個世界的海洋。其造船及製造火器的技術,更遠非我中國所能企及。所以僅是一座小小的紅毛城,守軍也僅一千多人,居然卻讓我數萬大軍,耗費九個月,不但久攻不下,還傷亡慘重!」畢竟有些事明擺眼前,也是國姓爺無法否認的。包括國姓爺的身邊,其實也有很多歐羅巴洲的紅毛番,主要都是招募自澳門的佛郎機人。有的為國姓爺,製造火砲或修理火器。也有整理花園的園丁。甚至也不乏做西式餐點的廚子。
再說,要不是羅狄斯、勞力士...這些人,從紅毛城叛逃投誠。爾後又替國姓爺,建築歐羅巴洲式的碉堡,與提供攻打紅毛城之法。否則!想攻下那座紅毛城,國姓爺恐更不知還要再多耗費多少時日。「歐羅巴州的紅毛番,確實有其過人之處。讓我中國天朝無法企及!」莫說與荷蘭人交戰,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來,國姓爺沒有想過這些事。就說散兵去台灣各地屯墾,也多得仰賴梅菲力普的土地測量技術。因其歐羅巴洲的土地測量技術,就有如天文曆法與醫學一樣,遠勝於中國。所以國姓爺還派了文員,跟在梅菲力普在身邊,以向其學習西方的土地測量技術。正是敵我之間,熟長熟短,其實國姓爺也心裡有數。所以「未來五十年一百年,中國的軍隊將不如西方!」這些忤逆的話,從梅菲力普的嘴裡講出來,國姓爺聽了竟也不怎麼生氣。只不過國姓爺終究心高氣傲,不是個能夠認輸的人。聽得梅菲力普的誇口後,於是國姓爺不免嗤之以鼻。隨即喝令一個隨行的護衛出列:『去!陳真!露兩手給他看看!讓他瞧瞧你的功夫,看他這個識見短淺的紅毛番,還有甚麼話說!』
叫陳真的護衛,聽得國姓爺的命令後,應聲策馬而出,奔騰於沙灘。正就快馬奔馳,忽見那人卻鬆開了韁繩,兩手一張恰如飛鷹般,躍身而起。一個後空翻後,竟飛身了馬。馬匹奔騰於沙灘,仍如風馳電掣,見那人在沙灘翻了幾個筋斗後,竟又從後面,追上那奔騰的快馬。爾後拉住了韁繩,竟又飛身上馬。繼之更奇異,竟見那人就在奔馳的馬背上,又蹦又跳。時而有如展翅的鶴般,單腳站立於馬背。時而又如倒栽蔥般,僅以頭頂著,雙手張開倒立馬背。甚至還以單手撐起整個身體,倒立於風馳電掣的馬背上。國姓爺與一干隨從,看得不斷拍手叫好。眼神滿是意氣飛揚,轉頭又問梅菲力普:『梅氏!這等中國功夫你可見過?你荷蘭國再強,可有強過我中國,如此武藝高強之人?』聽得國姓爺的問,梅菲力普可真不知怎麼回答。卻還是又掃了國姓爺的興,直言回說:『殿下!我國確實沒有訓練士兵,這等高超的騎馬功夫!但我實在看不出來,這個在戰場上又有甚麼用處!』恰如一盆冷水直潑下來,梅菲力普的一番話,可讓國姓爺又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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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刻鐘。暖熱的冬陽普照鯤鯓沙洲,將沿海水邊長滿林投樹的"鳳梨園",蒸得蠱毒瘴氣瀰漫。因羊廄帥營,四面就被那鳳梨園的林投樹包圍,氣候一暖,腐爛的氣味更吸引得蚊蠅漫飛。那怕置身在帳篷內,時時刻刻也揮不去,那惱人的林投樹的腐臭味,與蚊蠅繞著人嗡嗡飛舞。帥帳外面的旗桿,象徵宣戰的紅旗已然撤下。因昨日收到揆一的降書後,國姓爺為展現誠意,於是命人將紅旗撤下。北汕尾沙洲南端的砲台,同時也偃旗息鼓。但在今日一早,送給揆一的通牒中,國姓爺也明言─「停戰只到中午」。也就是國姓爺命令揆一,今日中午之前,荷蘭人必須派人來清楚的答覆,以及談判投降之事。然而正午時間早過,卻仍看不見荷蘭人派人前來。且為了與荷蘭談判,正午之時,國姓爺還特別召集了重要將領與參將,齊聚於帥帳中。眼見時間就如沙漏般,在帳篷中瀰漫的腐臭味與蚊蠅漫飛中,一刻一刻度過,卻始終看不見荷蘭人前來。這自更惹得國姓爺,越來越心煩氣躁。等到了午後二刻鐘,仍不見荷蘭人派人前來,國姓爺終於在耐不住性子。頓見國姓爺,眉頭豎起,拍桌大罵:『來人啊!把宣戰的紅旗,再給我升上去!我根本不在乎,他們有沒有派人來。準備開火!』
一個轉頭,怒髮衝冠,國姓爺對著坐在下席的梅菲力普,又罵:『梅氏!你可看清楚了!昨晚的信,可是你親手寫的。我明明白白告訴他們,停戰只到中午。中午之前必須給我回覆。結果他們還是給我拖延,刻意的拖延!到現在還不給我回覆!既然你要一直拖延,就像這九個月來一樣,一直拖延不投降。那就別怪我不講信用!』梅菲力普見國姓爺暴怒,嚇到魂不守舍,忙得下跪,叩頭回說:『殿下!請稍安勿躁!我想揆一並不是刻意要拖延。』國姓爺又罵:『日頭都偏西了!這不是拖延,甚麼是拖延!』梅菲力普,頭抬都不敢的回:『殿下!聽我說!舉凡重大之事,都得交由公議。這是我荷蘭國的慣例。像獻城投降這麼大的事,並非揆一一個人所能決定。必得經過評議會的公議。又因評議會的公議,需得經過辯論,之後又需得投票表決。所以難免必須多耗費時間。』國姓爺冷笑,嗤之以鼻,不屑又罵:『甚麼公議!甚麼辯論!甚麼投票!呵呵!我聽都沒聽說過!戰場上就得要當機立斷,一個好的統領,更要能洞燭先機,乾綱獨斷。一聲令下,千軍萬馬往前衝,毫不遲疑。這又不是在菜市長賣菜,三姑六婆,一堆人七嘴八舌,能成甚麼事!成日推拖拉扯,難怪你國要打敗仗!』但梅菲力普,確實說的也沒錯。因為熱蘭遮城這邊,揆一確實也為獻城投降之事,正在議會的砲聲隆隆中,被搞得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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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降約必須一條一條表決!不能全部包裹表決!』『是的!國姓爺當初答應我們,只要我們獻城投降,那他會讓我們把身家財產都帶走。連同東印度公司的財產,應該也都必須全部讓我們帶走!這點一定必須寫清楚!把條約退回去重寫!』『有一點我絕不退讓!雖然我們戰敗了,但對於尊嚴的問題!我們絕對必須堅持!那就是我們離開熱蘭遮城的時後,必須高舉著飄揚的荷蘭國旗。士兵全副武裝,手裡的火槍裝填一發彈藥,嘴裡並咬著點燃的引線。這點必須堅持!條約退回去,再重寫!』『上帝絕不允許,讓我們的基督徒的弟兄,淪落成異教徒的俘虜!所以換俘的時間的條件,不能苟且隨便帶過,必須清楚的寫明。一個俘虜都不能留下!條約再重寫!』...由於根據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規定,與他國議約,此等重大之事。其條約由官員擬好之後,尚必在評議會中,由首長公開逐字逐句唸出。爾後才再由議員投票表決,通過後,方能將條約送出給對方。但這就是個麻煩事。這日一早,揆一收到了國姓爺,暫時停戰的通牒後,便也即刻召集了官員擬定投降的條約。只不過這降書的條約,送了了評議會後,對於條約的通過,進行的卻不是那麼的順利。
且說昨日投票決定,要戰要降之時。雖然有二十八個議員,都贊成投降,僅四個議員反對。然而今日,當揆一把降書的條約,送到了評議會。眾議員卻幾乎是,各個砲聲隆隆,對條約內容的反對聲浪,恰如狂濤巨浪般的叫囂與罵聲不絕。甚至還有人激動的掄起拳頭,打了起來。「停戰只到中午。中午之前,必須回覆國姓爺!」揆一何嘗不知。但評議會就是不通過降書的條約,揆一又能如何!也只能一次又一次,按照議員的要求,將降書條約再退回修改。就這麼改來改去,議會的砲聲依然轟隆隆。好不容易,降書的幾項條約,終於都議訂。時間卻已然是黃昏。於是揆一趕忙指派了副首長魏庫克,與幕僚小伊爾,攜帶降書出城,前往會見國姓爺。因時間已晚,魏庫克與小伊爾也不敢怠慢。一出城,舉著白旗,就用跑的。由北街跑到了平原中央,向駐守籃堡牆的中國士兵,表達奉命要去見國姓爺後,即被帶往安平鎮。古怪的是,兩個荷蘭使者,匆忙到安平鎮後,提督馬信獲報,居然不疾不徐。眼見天色都將黃昏,馬信去還派了六個士兵,帶著兩個荷蘭使者,用走路的走出市鎮,還一直走到烏特勒支碉堡高地。然後再從烏特勒支碉堡的高地,騎馬前往鳳梨園的羊廄帥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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