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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怯戰棄城~國姓成功斬鄭芝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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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曆五年三月,廈門已淪陷於滿清。滿清福建巡撫張學聖,領五路大軍,不射一箭,不發一炮,趁著漲潮,直接從廈門北方的五通港碼頭登岸。然從泉州到廈門,縱然只坐了半日船,但對一個從未出過海的人而言,卻已然是苦不堪言。畢竟海船行於波濤洶湧的海上,可是跟騎兵騎馬奔於草原大不相同。騎兵騎馬奔於寬闊草原,腳踏實地,就算坐在馬鞍上坐久了屁股會痛,可也隨時可停下來歇腳,休息後再走。但騎兵坐在海船上,卻只能幾百人擠於狹窄船艙之空,不但空氣滯悶,讓人喘息困難。且海上浪濤總是無止盡的湧動,使得海船時而上下,時而左右顛簸,讓人在滯悶的船艙之內,晃得暈頭轉向,乃至頻頻嘔吐。幾百人在船艙中嘔吐,那穢物滿地的氣味,更直會讓人跟著也嘔吐。更糟的是,海船行於海上並非是在草原或陸地,可以讓你想歇息,隨時就可停下腳來歇息。而是就算是你嘔吐到脾胃都快要從嘴裡吐出來,可海船還是在海上繼續顛簸,除非是到達陸地。幾萬滿清騎兵,擠在狹窄船艙中嘔吐,從泉州一路吐到了廈門五通港。就算已經登了岸,卻是個個士兵已然吐到兩腿發軟,要不有的頭暈目眩到需要人攙扶下船,要不有的只能連滾帶爬的爬上陸地。就是沒一個人能夠站得直身子,騎上馬匹。福建巡撫張學聖也是吐到了滿身鎧甲都是穢物,然登岸後,卻還是硬挺著身子,趕緊率眾將官登上五通山,以觀察廈門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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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五通山居高臨下,放眼所及,卻見四周盡是萬頃波濤,將一座海中孤島合圍,進退皆無路。正是兵書所言的「死地」。福建巡撫張學聖,坐了半日船,已然五臟六腑翻騰,好似臟器都要從嘴裡吐出來。登上五通山後,觀察廈門島的地形,更是膽戰心驚。急忙對身邊的將官,說:『唔!這個廈門島是孤懸海上的絕地,要是我們的大軍在此久留,未免太過凶險。怕就怕,敵軍從海上包圍而來,那我們的大軍進退無路之下,豈不是要在這孤島上插翅難飛!倘若我們在久留,那實在是犯了用兵的大忌啊!我看我們還是先撤兵吧!』就怕會被敵軍圍於島上,福建巡撫張學聖,惶恐之下,下山後,即命剛下船的兵士,立刻登船。隨即解纜啟航,離開五通港碼頭,率大軍又返回泉州。倒大楣的,卻是幾日前,做為先鋒軍,率五百騎兵登岸的馬得功。因福建巡撫張學聖,惶恐之下,走得倉促,居然沒派人去廈門城通知馬得功返回。而且張學聖將大軍帶回泉州之時,還將原本馬得功的船艦,也都從五通碼頭一併帶走。於是人在廈門城的馬得功,得知張學聖的大軍,一到廈門就撤走之後,可真是驚愕萬分。因無船可回,那馬得功率五百騎兵在廈門,豈不是落得有如甕中之鱉,就算是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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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巡撫張學聖率大軍,倉皇離開廈門,確實也是對的。因為駐軍金門島的鄭鴻逵,得知清兵入侵廈門後,即也率麾下艦隊,從金門趕到了廈門。馬得功麾下僅五百騎兵,得知鄭鴻逵大軍來到,豈敢再坐鎮在廈門城,慌忙從廈門城逃出,避走實當港。且說鄭鴻逵與馬得功,二人本是舊識。當鄭鴻逵受福王弘光帝,冊封為鎮海大將軍時,當時馬得功即是鄭鴻逵的部屬。且鄭鴻逵為一儒士,宅心仁厚,念在舊情,也不想取馬得功的性命。所以得知馬得功逃離廈門城後,鄭鴻逵也僅派了楊杼素與吳勃,前去追捕。意在將馬得功驅離廈門,並非是要將其殲滅。然馬得功與五百騎兵,被困廈門孤島,既無船可渡海回泉州,也只好拚死一博。困獸之鬥下,馬得功射死吳勃,鄭鴻逵亦無意進逼,雙方就此僵持。但另一方面,當清兵入侵廈門島後,鄭芝莞也立刻就派人前往廣東惠州,將緊急軍情,告知國姓成功。當下,國姓成功得知清兵入侵廈門,由於調動大軍返回,緩不濟急。便派施郎,率幾個鎮營的兵力,晝夜兼程,趕回廈門。而當馬得功被鄭鴻逵困於實當港,當時施郎所率之軍,亦已返回廈門。一得知馬得功被困實當港,施郎即從廈門水仙宮港登岸,且即派陳壎、鄭文星等鎮,前往圍剿馬得功,欲將其五百騎兵,一舉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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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施郎能征善戰,對敵人下手毫不留情,眾所周知!可不若鄭鴻逵,心慈手軟,處處念舊!要是施郎要對我下毒手,我這五百騎兵,豈能敵!更糟的是,現在是就算我想逃離廈門,但是沒有船,也無處可逃啊!」面對施郎領兵,毫不留情的圍剿,滿清總兵馬得功,可是有如甕中之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幸好,馬得功曾與鄭鴻逵共事,也知鄭鴻逵的為人,就是處處給人留餘地,且難免有婦人之仁。既是已逃生無路,馬得功索性厚著臉皮,趁夜搭著小船,來找他的老長官鄭鴻逵。登上鄭鴻逵的帥船後,鄭鴻逵也已禮相待。而馬得功既了老長官後,既是熟識之人,也就不拐彎抹角,直言就講:
『大將軍!雖然我們現在已經各效其主,也在不同的主子下,各盡己職。但就算已經幾年時間,久違不見。得功做屬下的,依然無時不想念將軍,當年對得功的恩德。而今日,得功也只是奉上司的命令,必須渡海來到廈門。但得功自從登島以後,卻也秉持當年將軍所教誨,嚴謹約束士兵,不敢騷擾百姓,甚至也沒動島上的一草一木。而且得功根本也不想留在這個島上,也無佔據廈門之意。只是現在就算我想離開廈門,返回泉州,卻也沒有船可以運載我的兵士。得功當然也知道,既然無路可退,那我在島上也將是必死無疑。自古將士死於戰場,這也是應該的!我也沒有怨言。但就怕兩軍交戰,無辜百姓的死傷,恐怕在所難免。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大將軍的兄長鄭芝龍,現在上被朝廷留在京城。而且大將軍鄭家的眷屬,大多也都還留在泉州安平。倘若我與五百騎兵,在廈門被屠,消息由泉州傳至朝廷。那大將軍得好好想想,你在京城的兄長,還有你在安平的家眷,難道不會受到牽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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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鴻逵自然知道,馬得功是在廈門走頭無路,這才會找上他求情說項。而鄭鴻逵本就耳根子軟。況馬得功所說的話,確實也有如見血封喉的毒箭般,一箭射中鄭鴻逵的罩門所在。使得已然兵圍清兵,勝卷在握的鄭鴻逵,頓時氣勢就矮了半截。尤其是鄭芝龍被滿清誘騙軟禁在北京,原本就是鄭鴻逵心中的忌憚。畢竟鄭芝龍對鄭鴻逵而言,長兄如父,手足之情難以割捨。且鄭芝龍更是鄭家的支柱,一旦鄭芝龍有個三長兩短,恐鄭家的一切也都要隨之土崩瓦解。所以無論如何,鄭鴻逵絕不想鄭芝龍受牽連,被滿清所害。至於鄭家的家屬,多居住在同安安平,且家族龐大也不可能全都將其遷居金廈。倘若清兵要報復,鄭家在安平的家族確實也可能受害。基於此,驟見鄭鴻逵臉色凝重,起身踱步於船艙,撫鬚低眉,思之再三。沉吟良久,頻頻搖頭嘆息之後,終帶著萬般無奈的神情,開口說:『得功,那麼你意欲如何?』
馬得功見鄭鴻逵心意已動搖,忙講:『大將軍,我也不想讓你為難!只要大將軍網開一面,再借幾條船給得功。那得功自會帶著士兵悄悄離去,不會驚動任何人!如此化干戈於無形,豈不一舉兩得!得功保全了性命,將更感激將軍的恩德。而將軍也保住了廈門百姓免於戰禍,更保全了兄長與家眷的平安。如此乃兩全其美,還請將軍仔細考量!』鄭鴻逵聽得馬得功的話後,又是一陣搖頭嘆息,陷入沉思長考。「算了吧!為了兄長在京城與安平鄭家人的安全著想!況兩軍交戰,確實也難免殃及廈門百姓。既然馬得功只是想離開廈門島,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讓他離開,也免多增傷亡!」但想即此,鄭鴻逵背過身去,長嘆聲中,即有如對艙壁自言自語的說:『得功!明日卯時,五通港碼頭會有幾條漁船在那裡!廈門北方的高崎一帶,也不會有重兵防守。如過有漁民要出海,兵士們也沒理由攔阻!我的話就說到此。你走吧!』鄭鴻逵的言下之意,馬得功自然聽得明白,趕緊下跪叩謝:『大將軍的大恩大德!得功沒齒難忘!』隨即趕緊下船,乘著小船離去。趕回實當港後,馬得功即刻率五百騎兵,連夜遁逃,直往北岸的五通港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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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卯時,五通港碼頭,果見有五艘漁船泊靠碼頭。僅僅五艘漁船,自然不可能把戰馬帶上船。於是馬得功命五百騎兵,丟兵卸甲,棄馬登船。五百人就這麼擠上了五艘漁船,就怕鄭鴻逵反悔,馬得功片刻都不敢再停留,上船後即命舵工解纜啟航,夾著尾巴狼狽逃離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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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國姓成功帥五路大軍艦隊,從廣東惠州趕回廈門。時滿清福建巡撫張學聖,所率大軍已退,馬得功也已然逃離廈門五天。國姓成功召眾文武官員,到廈門府衙議事,論功行賞與議罪。立下戰功的施郎,賞銀二百兩,麾下陳壎、鄭文星銀各一百兩。駐守五通港,不戰而逃的阮引與何德,當場被綑綁,各打五十大棍,幾乎沒命。被馬得功用箭射死得吳勃,雖是鄭鴻逵的部將,國姓成功依然派知府前往致祭,並給家屬豐厚撫卹。而鄭芝莞作為奉命鎮守廈門的主帥,一聽清兵登岸,卻即棄廈門城而走,不戰而逃,罪責最重。『大將軍聽我說!我將府庫的財物珍寶搬上船,是為了保全鄭家軍的糧餉,免於被清兵所奪啊!請大將軍明察!』被押上府衙廳中,盡管鄭芝莞拼命解釋。但國姓成功最恨就是怯戰而逃,況是奉命鎮守廈門的主帥。就算鄭芝莞按輩分,乃是國姓成功的堂叔。然國姓成功依然毫不留情,斥罵:『本藩鐵面無情,公事上六親不認。就算你們是有功薰的大臣或是將領,都該自我警惕。假如遇到敵軍就怯戰,本藩定會以國法處置。就算是自己的家屬,也同樣以國法論罪!』隨即整理衣冠,請出了隆武帝所賜的尚方寶劍。命人將鄭芝莞押到市場斬首。並將其頭顱,掛在市場,懸樑示眾三日,才得收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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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芝莞乃國姓成功堂叔,只因怯戰,棄城而走,就被斬首示眾。府衙堂中,眾大臣與將官見國姓成功的鐵面無情,各個嚇到面面相覷,顫慄不已。從此也再不敢輕視國姓成功,年未滿三十,就輕忽其命令。後來施郎又稟報,說鄭鴻逵徇私,不但放鬆防衛,還借漁船給馬得功,讓馬得功順利逃離廈門。國姓成功一聽,更是氣到跳腳,大罵人在金門的四叔鄭鴻逵。有官員知鄭鴻逵為難的,企圖緩頰,向國姓成功稟說:『藩主!定國公之所以會放走馬得功,我也有聽說。那是因為馬得功,用令尊鄭太師被軟禁在京城,作為要脅。還已鄭家在安平的族人,恐將遭殃,作為恫嚇。所以定國公權衡之下,放走馬得功,當也是迫於情勢,情非得已而為!還請藩主息怒!』沒想到國姓成功聽得有人為鄭鴻逵辯解,不但沒息怒,反更勃然大怒。當下見國姓成功,兩眼瞪得像牛眼,掄起拳頭,即捶桌,大罵:『哼!別再提到我父親!我父親是他自己要降清,後果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家國存亡的公事,又豈能與父兄手足私情,相提並論。我四叔鄭鴻逵,只念手足私情,卻害了家國大事,這就是婦人之仁!這就是徇私忘公!倘若因我興兵抗清,而害了我父親。那我也只能替他披麻戴孝,移孝作忠。豈能為了我父親,而與那滿清韃虜苟且!』
府衙堂中,聽得國姓成功,話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毫不念父子之情。堂中大臣與眾將官,無不神色凜然,各個終才真正醒悟。因為廈門十數萬鄭家軍,原本在鄭彩鄭聯手下之時,都只是在觀望。畢竟鄭芝龍乃是鄭家軍真正的統領,無論鄭彩鄭聯,或是鄭鴻逵,也都得聽命於鄭芝龍。而鄭芝龍既已降清,且被滿清軟禁在京城。那鄭彩鄭聯,或是鄭鴻逵,雖名為抗清,實則都在等待觀望。或許都在等待滿清朝廷,展現誠意,放回鄭芝龍,並給于更好的招撫條件;以決定大軍去向。然此時,聽得國姓成功一席話,眾文武官員這才恍若如夢乍醒,並已明確的知道─不管鄭芝龍是生是死,國姓成功都將以六親不認的決心,抗清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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